南方的東西在江城少見,主要就是因為運輸成本,所以偶爾有,價格也很貴。而利用銷售員出公差的機會帶東西,運輸成本幾乎為零,何況他們這還是直接去廠裡批的。
陳寄北看完,神色倒是看不出端倪,“這次你準備怎麼收錢?”
“還是跟上次一樣,你抽我兩成跑腿費就行。”
兩成,指的是成本的兩成,陳寄北賣多少錢,怎麼賣,那就不歸他管了。
銷售員端起杯子把剩下的水喝完,見夏芍放下孩子去小箱子裡拿錢,還笑著嘆道:“你說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我看到南方有賣絲巾的,隻想著給我媳婦兒和我媽買兩條,你就能想到找去廠家批一批,拿回來賣。就是可惜,現在不讓做買賣了。”
“我這也是幫別人帶的。”陳寄北糾正他。
銷售員一臉我懂,“對,你也是幫別人帶的,就是帶的稍微多了點兒。”
說話間夏芍已經把錢拿了過來,一共三十塊,等於是他這一趟白賺的。
銷售員數了數,裝進口袋,“那我回去了,我這連句話都沒跟我媳婦兒說上。”
“路滑,慢點走。”夏芍和陳寄北一起把人送到門口。
看著他走遠,兩人才回去。
路上夏芍問陳寄北:“你倆一直都是這麼算賬的嗎?我以為他會參一股,跟你分利潤。還是他也自己帶了一批,準備等東西有了銷路,跟著咱們賣?”
畢竟從本金裡面抽成雖然穩妥,收益卻是死的,不如入股來的多。
“沒有。”陳寄北淡聲說,“他這人比較謹慎,怕擔風險。”
可做生意哪有不擔風險的,很多人甚至會賠個幾回錢交過幾回學費,才能一點點摸到門道。而且這風險陳寄北已經擔了大頭,他跟在後面喝湯就行,這都不敢?
夏芍有些好奇,“他到底是怎麼當上銷售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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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石科長那個精得流油的,這人的經濟頭腦實在不怎麼樣。積壓的貨物銷售不出去,要陳寄北幫著出主意,現在陳寄北指了一條路出來,他也不敢跟著走。
“他家在土產有人。”陳寄北隻說了一句。
開了門,又若有所指補充:“我找的就是他這種。”
夏芍偏頭看了眼男人。
陳寄北說這話時神色依舊冷淡,一點看不出他不僅腦子轉得快,還是個腹黑的。
找那些精得流油的,的確更省心,可恐怕沒有幾次,對方就摸到門道,找理由不幫他帶,而是自己幹了。就算沒有他這麼好的選品眼光,也可以自己夾點私貨跟著賣。
再黑一點,給他的報價上做一點手腳,他們成本就高了。
而對方不僅能在這上面吃一筆,還能在後續的銷售上賺得更多。
陳寄北選了這麼個行事謹慎甚至可以說是膽小的人,幾乎規避了上述所有風險。難怪他這麼放心地讓對方幫著帶貨,連怎麼批東西、怎麼打點關系都教給了對方。
估計在對方眼裡他哪次搞不好就賠了,哪有這種跑腿費拿得人安心。
夏芍沒再說,把那些絲巾規整了一下,拿出幾條讓夏母挑。
“讓我挑這個幹嗎?”手裡的東西輕得跟沒有重量一樣,夏母連拿都不太敢拿,小心翼翼往回推。
“挑了給你戴啊。”夏芍見她不敢挑,幹脆挑了兩條塞給她,“回頭天暖和了,我教你系。”
不等夏母拒絕,又挑出幾條掛在了搖車上。色彩斑斓的絲巾垂落下來,簡單的搖車立即多了幾分點綴,搖動的時候絲巾輕擺,看得小半夏眼睛都不夠用了。
清點完畢,夏芍才坐下來,問陳寄北:“是不是需要我幫你賣?”
絲巾是女人家用的東西,總不好叫陳寄北一個大老爺們掛脖子上吧?
果然陳寄北點頭,“孫姐那邊來往的女人多,我還準備讓她幫著帶賣。”
這可真是,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
孫清那邊何止是來往的女人多,因為做內衣的多是哺乳期或者即將進入哺乳期的,全是育齡女性。這種女性通常年齡不會太大,還都有購買能力,不然也不會舍得花錢做內衣,和絲巾的目標群體完美契合。
夏芍都想感嘆了,長了這麼個腦子,又有膽識有決斷,他不賺誰賺。
“你準備怎麼讓孫姐幫著帶?”她問男人。
陳寄北顯然早有腹稿,“兩種方法:一種是把貨批給她,她能賣多少錢是她的事,我們隻賺差價;一種是東西她隻負責帶賣,按最後的銷售量給她提成。”
這兩種方法,一種他們屬於中間商,孫清做零售。
雖然隻要做好了,比拿提成更賺,但顯然也要自己擔風險。
另一種就跟各單位的銷售員一樣了,賺的少一些,風險同樣小一些,甚至可以說是沒有風險。
夏芍不是那猶豫不決的人,“行,改天我去找孫姐說這事。”
沒想到她還沒去,時間進入四月初,地上殘雪越來越少,孫清先來找她算賬了。
進門看到搖車上的絲巾,孫清“喲”了一聲,“哪來這麼多好看東西?”
孫清對漂亮的事物向來情有獨鍾,夏芍也知道,“寄北找人從外地帶回來的,好看吧?”
“好看。”孫清點頭,“一會兒走的時候我在你這買兩條。”
“買就不用了,我正準備找你說這事。”
夏芍把那大包拿出來,一連抽出十幾條,款式、花色全不一樣,“你隨便挑。”
說著也不繞彎子,“我和寄北想在你那裡帶賣,你看怎麼樣?”
“行啊。”孫清毫不猶豫,“正好我那邊女的多,適合賣這個。”
夏芍讓她挑,她也就挑了兩條,拿著在脖子上比劃,“你這是給我的勞務費?”
“不全是。”夏芍和她說了說陳寄北那兩個方案。
孫清一聽笑了,“給兩條就行了,整這麼復雜幹嘛?”
夏芍什麼都沒說,隻把那大包打開給她看。
“這裡面全是?”孫清驚了,“這得多少錢?我還以為就上面是。”
“所以才要跟你算清楚啊。”夏芍又把包放了回去。
既然東西多,孫清就沒和她客氣,想了想道:“這個我也沒賣過,還是拿提成吧。”
夏芍並不覺得意外,“行,大的賣一條給你提兩毛,小的給你提八分。另外每賣出去十條,還可以再給你一條,這一條你是送人還是自己留著賣,我們都不管。”
送人,就是和孫清之前那樣用來搞優惠,走的是薄利多銷。
不送人,這一條孫清也能多賺不少。
兩人商議妥當,準備先在孫清那放三十條長的,二十條方的。
夏芍是來自後世的眼光,孫清有自己的審美,兩人對著大包扒拉來扒拉去,挑出來五十五條。夏芍全幫孫清打包好了,還拿了條方巾,教了孫清一個打成花的手法。
就是那種將兩個角對折系好,再將另外兩個角穿進去抽緊,經常能在化妝品櫃臺看到的領花。
“你這手還真是巧。”孫清把鏡子拿起來看了又看,還伸手摸了摸,很是滿意。
絲巾她也不摘了,就這麼戴著,套上外套告辭,“那我先回去了,回去研究研究怎麼賣。”
夏芍好笑,“你這脖子不冷啊?”
這凍還沒全化完呢,白天零上,晚上又掉到了零下。長絲巾繞上一圈,還能起到點保暖作用,方巾一出去就被凍透了,所以她給孫清拿的才主要是長的,方的沒幾條。
不然陳寄北找人捎這一大包,可是方巾最多。
“冷哪有好看重要。”說是這麼說,孫清還是把之前的圍巾圍在了外面。
結果走出大院沒多久,她又風風火火回來了,“看我,光顧著說絲巾,都忘了算賬了。”趕緊拿出自己的賬本,“跟你說個好消息,上個月給你的分紅過三塊了。”
“過三塊了?”夏芍有些意外,又不是特別意外。
自從孫清搞了那個優惠,每個月去她那做內衣的人都在增多。二月份過年,別人忙她也忙,她又剛懷孕,有很多單子都留到了三月份,算算也該過三塊了。
隻是夏芍沒想到,居然有三塊九這麼多。
三月份光做內衣,孫清就賺了三十多,這還不包括她賣扣子,做別的。
“孫姐你這是要發了啊。”夏芍笑盈盈把錢收下。
“可不是要發了,還有人給我送生意。”孫清提提那包絲巾,走了,這回是真走了。
到家的時候有人正在門洞裡等她,看到她還問:“你家院兒裡咋刨了個大坑?”
是之前給她介紹了不少生意的那個小胖子媽媽,這回顯然是又帶了個人過來。
自從夏芍把地窖拆了,對面口號喊得響,說要找人來重新挖,可快十天過去了,還是隻填了填土。
挖地窖不要找人啊?那些木板木架不要錢啊?
孫清眼神都沒往那邊瞟一個,帶著人進去,“這次誰要做?做什麼?”
“這個還用問嗎?”小胖子媽媽笑著把門帶上,正準備說什麼,看到孫清摘了圍巾。
她一愣,“你這系的什麼?”
剛說要賣絲巾,機會這就來了,孫清直接從包裡抽了一條給她看,“絲巾,找朋友從外地捎的,這麼系是不是很好看?過兩天天暖和了,戴出去還不凍脖子。”
她長期做服裝,自己又愛美,當然知道什麼衣服配什麼顏色好看。
小胖子媽媽一接過去就有些放不了手了,拿著在身前比劃,隻覺得哪哪都合心意,就是有一點讓她遲疑了半天,“這個江城根本沒有賣的,得不少錢吧?”
她自己就是百貨商店的售貨員,百貨有什麼沒有什麼還不知道嗎?
“不貴。”孫清輕聲說了個數字,“我買這小的,比冬天的圍巾還便宜。”
雖說冬天的圍巾比這個大多了,還能省下一份帽子錢,但那是棉線的,能和絲綢的比嗎?
小胖子媽媽本來都想將絲巾放下了,聞言又抓在了手裡,“你那朋友還去嗎?去給我也捎一條。”
“你要就給你,我再找他要。””孫清就教了教她怎麼打那個領花,“百貨屋裡冷,你這個完全可以在屋裡戴,又暖和又漂亮。”
然後被她帶來那個人內衣還沒做,也跟著買了條絲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