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擺攤的人調侃,小姑娘也隻是紅了臉,前陣子還給何二立送了個棉馬甲。
何二立身體底子差,不像陳寄北火力壯,早早就能換下棉衣。可穿得太厚了,幹起活來又難免笨重,秋衣外面套個棉馬甲,又能保暖又不影響行動。
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對面的屋們關著,隱隱能聽到裡面的說話聲。
何二立一進門就皺了下眉,“怎麼這麼亂?”
夏芍和陳寄北都不是邋遢的人,夏母一輩子在家圍著鍋臺轉,收拾家更是一把好手。幾人搬走前對面始終幹淨利落,這才不到半個月,東西就堆得跟小山似的。
這都吃完飯幾個小時了,刮下來的土豆皮還扔在廚房地上,根本沒收拾。
孫清那表情卻似早已司空見慣,拿了鑰匙打開房門,一指北面炕邊的木桶,“我怕又被動了,讓百勝搬到了屋裡。北炕沒燒,能涼快點,這麼點時間應該壞不了。”
“沒事,放個一兩天也壞不了。”
夏芍卻沒急著讓人搬東西,轉身又出去了,出門正好看到對面門開著的一條縫迅速合上。
估計從他們進來,那家人就知道了,隻是心裡虛,沒敢跟他們打照面。
說什麼沒聽到孫清那話,還不是見東西一直沒人來拿,起了貪念?
夏芍笑了笑,出門走到地窖邊,沒等她說話,陳寄北已經很有默契地打開地窖下去了。
這下那家人坐不住了,趴在窗邊張望,生怕夏芍動了他們家東西。
夏芍當然不會動別人的東西,隻是陳寄北下去沒多久,就把裡面的木架拆了,沿著梯子遞了上來。那家人一看,登時開門出來,“誰讓你動俺家東西的?”
出來的是個不到四十的女人,小個子,穿一件沒罩外套的紅棉袄。
棉袄不知多久沒洗了,因為是直接穿在外面的,袖口、領口,全都黑得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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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笑盈盈的,眉毛都沒動一下,“這地窖不是你家打的吧?”
“俺家搬過來了,這就是俺家的!”女人就要去搶,被何二立繞了一圈接走了。
別看何二立個子小,但通常小個子都很靈活。
江城過年扭秧歌,年年他都參加,踩在高蹺上就跟踩在平地上一樣。今年因為認識了金美雲,他還去金美雲他們村扭了一場,不知道小姑娘跟他說了什麼,回來美了好幾天。
東西接走了不算,他還說那女人:“這木架可是我跟寄北釘的,拿走咋了?”
那女人根本搶不過她,沒幾下,地窖四面的木架就被陳寄北拆完了。
陳寄北上來,連梯子也從地窖裡抽了出來。
男人相貌英俊,神色卻很冷淡,單手提著梯子問孫清:“你家倉房能放下吧?”
孫清就是讓夏芍來拿酸菜的,完全沒想到夏芍還有這一手,人都看傻了。
聽陳寄北問,她才點頭,“能放下,裡面有的是地方。”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陳寄北跟何二立就把梯子和拆下來的木架都放進了孫清家倉房,氣得那女人直瞪眼。
可何二立長著一張喜慶的笑臉,她還敢上去搶,對上陳寄北,心理卻莫名有些打怵。
這一遲疑,陳寄北跟何二立從孫清家拿了工具,竟然開始刨地了。
女人急了,“你們到底要幹啥?俺不就吃了你們兩棵酸菜,至於連俺家院子都給刨了?”又去質問孫清:“你就沒吃嗎?你去人家打小報告,欺負俺是新來的!”
陳寄北跟何二立理都沒理,挖開地窖上覆蓋的土層,開始拆木板。
一邊拆,何二立一邊還不忘氣人,“這木板可是寄北買的,他走的時候忘了拆,這回可得一起拿走。還有這根鋼筋,是我爸找人從工地要的,賣鐵都值不少錢。”
兩三米見方的地窖,沒多會兒就被他們拆幹淨了。
拆完兩人把東西全放進了孫清家倉房,夏芍笑著對孫清道:“你找把鎖把倉房鎖一下,這些東西全留著,過兩天地上化幹淨了,我叫寄北過來給你挖一個。”
這可真夠狠的,挖好的地窖又拆了,隻留下一個兩米多深的大坑。
他們的確沒動對方家的東西,也沒和對方起衝突,可地窖都沒了,東西還能往哪放?
就這麼放在坑底嗎?
不過這也怨不得夏芍,她走的時候這個地窖可是動也沒動,當然不是留給那女人一家,是留給孫清用的。這人跟著孫清沾了光,還非要整事,自己找的。
夏芍說完,看也沒看那女人,進去拿東西。
陳寄北跟何二立把桶用繩子固定在自行車後座,孫清則真找了把鎖,把倉房門鎖上了。
送夏芍出門的時候,對面屋裡傳來摔摔打打的聲音,裡面還有人在用方言罵人。孫清聽不太懂,就當沒聽見,小聲跟夏芍擠眼睛,“還是你有辦法。”
夏芍臉上卻收了笑意,“孫姐,你真沒考慮過買房子嗎?”
買房買地,置一份產業,大概是國人刻在骨子裡的執念。但江城這邊大多數都是外來人口,所有人都租房子住,反而是有房子的成了少數,也就沒人想著買房子了。
主要還是買不起,工資就那麼多,家裡卻有一大堆孩子要養活。
孩子要吃,要穿,要上學,供應的糧食不夠,還要買農村的高價糧。哪個月要是有31天,最後這天全家都得餓著肚子過日子,哪來的闲錢買房?
孫清顯然就沒想過這個,“一下子好幾百,誰拿得出這麼多錢?”
“可你們租房子,不是一樣得花錢?”夏芍給她算這個賬,“就算單位有補貼,一個月也得三塊多,一年下來就是四十多。攢個幾年,也夠買房子了。”
夏芍不想做房奴,是因為他們家人多,買房子完全是為了自己住,孫清家卻不一樣。
“你們家人少,一間房足夠住了,如果買一個三間的,另外一間完全可以租出去。個人家的房子租金貴,一年下來怎麼也得有個五十幾,你自己再掙點,完全可以借錢買這個房。”
“借錢買房?”三四十年後還有人接受不了這個,何況六十年代的孫清。
“我也就是提個建議,畢竟攤上這種鄰居挺鬧心的。搞不好你們還要相處幾十年,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後還會有摩擦。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跟你繼續做鄰居。”
說到這夏芍笑了,還學著孫清之前的樣子朝孫清眨眨眼。
貸款買房,以租養貸,全是超時代的東西,她也就是說說,沒抱太大希望。
果然孫清隻皺眉想了一下就搖頭,“不行不行,我可還不起這麼些錢。這一借借好幾百,我晚上連覺都得睡不著。再說大家都窮,我上哪跟人借錢去?”
夏芍也就沒再提,“那我走了,不行你讓孫大娘過來待幾天。”
人多是欺軟怕硬的,以孫母的戰鬥力,好歹能震懾一下對門那家人,少去些麻煩。
說起來這找鄰居就跟找另一半一樣,能相處好的少,大多數都是將就著過。
孫清點頭,“過兩天我這邊賬算完了,過去找你分紅。”
“不急,等雪全化幹淨的吧。”夏芍又不缺那幾塊錢,告別她跟上等在一邊的陳寄北。
何二立家就有地窖,陳寄北直接把酸菜送去了何二立家。
栓子跟何雲英不是同一天休班,誰在家誰帶孩子,平時就送來何嬸兒這裡,下班再接回去。何嬸兒正抱著頭能立起來的小外孫女到處看,聞言沒有二話,直接叫何二立開了地窖。
大概是夏芍也在哺乳期,身上有奶味兒,小家伙見了她一個勁兒朝她伸手。
夏芍就把孩子接過來抱了抱,等東西放好,才還給何嬸兒,走的時候小家伙還有些不舍。
沒想到剛回到家,已經有人在那等陳寄北了,是上次送過梅幹菜的那個銷售員。
大概是換了新地方有些拿不準,他還在跟鄰居打聽,看到陳寄北眼睛一亮,“寄北你回來了。”
上回還是陳師傅,這麼快就成寄北了,兩人這關系處得不錯啊。
夏芍笑看了眼陳寄北,陳寄北已經推開了院子的門,“進來說。”又問對方:“才回來?”
“剛下火車,回家撂下東西就過來了。”對方手上還拎著個大包,體積不小,但看著不是很重,一面往裡走一面輕贊了一句,“你這房子不錯啊,新租的?”
知道夏芍跟陳寄北搬家的人不少,知道他們這房子是買的的卻沒幾個。
兩人都不是高調的人,也都懂財不外漏的道理,夏母膽子小又有些社恐,就更不會出去說了。
陳寄北隻是脫了外套,給對方倒了杯水,“一路還順利吧?”
這銷售員回家放下東西就過來了,還真有些渴,進門把包放下,接過杯子連喝大半杯水,才道:“路上還行,就是這東西一開始批得不太順當,我說破嘴皮子,他們廠也不肯批給我。後來還是按你說的,給他們負責銷售的人送了兩顆參,這才拿到貨。”
看到那大包,夏芍就猜測他們應該是試水成功,準備再做一筆了。
不過聽這意思,這次又是陳寄北的主意。而且他連會不好批都想到了,提前做了準備。
這送的東西也真的很會挑,人參在省城那邊都難得,更別提外地了。
這麼想著,夏芍倒有些好奇這次陳寄北選了什麼。
書裡大佬出場的時候已經是首富了,對於他當初是怎麼起的家,作者並未著墨太多。穿到這個時空,她倒是能親眼見到了,隻不過可能跟書裡不太一樣。
畢竟書裡終身未娶的陳寄北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爸,女主跟反派也被她蝴蝶沒了……
夏芍幫兒子換了尿布,又把女兒撈起來抱了抱,兩人也說得差不多了,打開了那個包。!
第119章 絲巾
看對方拎得那麼輕松,夏芍就猜這個包一定不重。
打開一看還真的不重,裡面紅的、粉的、黃的、白的……竟然是滿滿一大包絲巾。
這還真是穩、準、狠。
絲綢是南方的特產,江城這邊根本就沒有賣的。百貨商店裡常見的圍巾都是棉線的大方巾,冬天用來連頭帶脖子一起包上,到了春秋這種不冷不暖的天氣根本沒東西可系。
陳寄北一出手,抓住的就是江城這邊的市場空白。
而且比起上次的糖果,這次的絲巾體積更小,重量更輕,價格卻更高。
單單這一大包,少說也有個幾百條,難怪他之前把家裡的流動資金都抽走了。
陳寄北拿起一條遞給夏芍,“你也看看。”
入手輕若無物,觸感細膩光滑,夏芍剛接到手裡,小半夏的眼神就落在上面移不開了。
小孩子都喜歡顏色鮮豔的東西,夏芍拎起來在閨女眼前晃了晃,小半夏眼睛立即跟著轉。
看閨女口水都流出來了,夏芍把絲巾放回去,拿起她脖子上圍著的棉紗布幫她擦了擦。那邊陳寄北已經大致看過東西的種類和數量,“都多少錢買的,價目表給我看一下。”
那銷售員從兜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他,“絕對比你想的還便宜,我這都是按出廠價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