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穿得也好,一看就是城裡人,手腕上還戴著表,他們好多人見都沒見過。
夏芍說是正好碰上了,跟著她哥過來湊個熱鬧。他們禮金給得足,還額外帶了幾斤梭子蟹,旁人雖然奇怪,也說不出什麼,過繼皮四那個姑姑還覺得挺有面子。
隻是皮四看著夏芍跟陳寄北一起出現,面色就不怎麼好了。
等發現大姑娘小媳婦好多都在看陳寄北,包括他新娶的老婆,他心裡更為光火,端著酒杯就找上了陳寄北。本想把陳寄北灌倒讓陳寄北出醜,卻被陳寄北神色不變反灌了。
夏芍知道這人酒後最愛打老婆,就是故意來刺激他,看他會不會提前暴露本性。
桌上她沒少給陳寄北夾菜,告辭的時候陳寄北沒事,皮四腳步卻有些不穩了,眼裡透出陰沉。
當晚洞房都沒入,皮四就揪住新娘子把人打了一頓,說那新娘子不守婦道看別的男人。
書裡也是,有人多看原主一眼,原主就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原主在男女主家做保姆的時候都四五十了,他追過去,還懷疑原主跟男主有什麼,嘴裡不幹不淨。
也是因為如此,原主實在沒臉在男女主家幹下去,才隻能跟著他和兒子回去。
隻不過那時候原主沒人管,這次新娘娘家幾個兄弟過來送嫁,還沒離開。聽到動靜,幾人直接衝了進去,剛好看到皮四拿著皮帶往新娘身上抽,當時就紅了眼。
兩邊打得很兇,隔壁村半個村子都驚動了,北圖村這邊也很快聽到了風聲。
夏母和夏萬光媳婦兒膽子小,嚇得臉色發白,夏萬光媳婦兒更是連連拍著胸口,“這還好沒把小芍嫁給他,聽說那新娘子被抽得可慘了,身上都沒塊好皮了。”
話出口,她才想起來陳寄北也在,趕緊收聲。
陳寄北卻隻是瞥了夏芍一眼,“那他這婚還能結成嗎?”
“結成啥啊?兩家都結仇了。”消息是夏萬光媳婦兒聽回來的,“我聽說皮四被打折了一條腿,腦袋也開瓢了。女方娘家幾個兄弟也掛了彩,還鬧到媒人家去了。那媒人也是倒霉,都說皮四脾氣不好,誰知道他這麼打媳婦啊,這以後誰還敢把閨女嫁給他?”
這年代男人打老婆的很多,但打得像皮四這麼狠的,也很少見了。
Advertisement
兩家這麼一撕破臉,那姑娘總算不用嫁給他了。希望其他有閨女的人家也能多考慮考慮,別像書裡的夏萬光一樣,明知道他媳婦是他和他媽打死的,還把妹妹嫁給他。
夏芍能做的隻有這麼多了,看到夏母唏噓嘆氣,滿臉的後怕,還握了握夏母的手。
倒是陳寄北,看夏萬光的眼神又冷了幾分。
夏萬光一見,就想起那天自己躺在河邊,他居高臨下看自己那一眼,心裡發毛。
這回他也不想著留人了,趕緊讓他媳婦兒去打聽打聽,夏芍準備什麼時候走。
夏芍再不走,他總覺得陳寄北還想找機會揍他。陳寄北要隻是揍他一頓,他心裡都沒這麼打怵,那種反復瀕臨死亡的感覺給他留下的陰影實在太深了。
為了送走這個活閻王,他甚至出了把血,買了十斤海蠣子給幾人送行。
要知道自從夏芍回來,吃什麼可都是自己買的。他不僅不買東西招待妹妹妹夫,還跟著吃。
夏母見了,嘴上不說,心裡卻難過了半天。夏芍再說要走,她也沒不舍了。
就在這頓飯吃完的時候,夏萬輝找上了夏芍。
少年早已沒有了當時的衝動,人瘦高瘦高站在那,看著和以往一樣,身姿卻比以往更挺拔,臉上也沒了笑容,“姐你上回說讓我去當兵,能不能細說說?”
“當兵?”夏母不識字,完全不知道兩人還說過這個。
“我也是聽寄北他嫂子說的。”夏芍笑笑,把夏萬輝叫到身邊坐下,說了下具體的情況。
夏萬輝聽得很認真,聽完甚至思索了下,“也就是說哪怕去當兵,將來我還得回來種地。”
“也有可能你自己立了功,被領導看中,或者我和你姐夫能給你找到門路。”
“那我想試試。”
“確定了?不是衝動?”夏芍希望他走每一步都是想清楚的。
“不是衝動。”夏萬輝很篤定地點頭,“姐說得對,就算是掙工分,我也掙不了幾個。與其在家裡熬著,把身體累垮了,還不如趁這兩年咱媽在你那去當兵,看能不能走出一條不同的路。就算走不出來,當兵回來我也二十多了,肯定比現在能幹。”
如果夏母不跟著夏芍去東北,他心裡記掛著母親,永遠也走不出這一步。
如今既然沒有後顧之憂了,他再留在村裡,就是在蹉跎時光。別說兩三年,就算五六年,他也不敢保證夏母跟著自己,就比跟著夏萬光過得好,更別提夏芍了。
“那你這幾個月就別太拼了,養養身體。”夏芍說,“我打聽過了,徵兵的時間是每年十月。”
夏萬輝點頭,從兜裡掏出一卷錢,“上次你給那三十我沒怎麼花,還剩了二十多……”
話沒說完就被夏芍打斷,“別跟我說你跟姐姐還生分,想還給我。”
“不是。”夏萬輝臉憋得通紅,但還是道:“咱媽住在你那,你還有孩子。”
雖然有些亂,但夏芍還是聽懂了,他這是怕她手裡也缺錢。
夏芍恍惚間又看到那個在火車裡朝自己揮手的少年,大聲地告訴她手表他放在行李裡了。她心裡酸酸的,忍不住摸摸夏萬輝的頭,“你拿著,等你有錢了再還給我。”
夏萬輝還想在說,被陳寄北塞了回去,“你姐給你,你就拿著。”
夏萬輝咬咬牙,最終還是將那卷錢攥緊在手裡,“我一定會還的!”
又跟夏母保證:“媽你等著,我一定會有出息,去我姐那接你,讓你跟著我享福!”
“嗯,我等著。”夏母用力點頭,眼眶不覺湿了。總覺得自從丈夫過世,這個小兒子就像沒了人遮風擋雨的小樹苗,一年一個樣,被逼著長大了,還有她的女兒。
夏母握緊夏芍的手,“小芍也長大了,懂那麼多,能說出那麼多話。”
“我好歹也在外面當了一年工人,有正式的工作,哪能還像個孩子。”
夏芍笑笑,心裡卻直呼慶幸。
還好她走了,有什麼變化都能推給這一年的歷練。這要是還留在老家,時間一長肯定藏不住性子,早晚會被看出和原主的不同,到時候可就沒這麼好解釋了。
第二天,夏萬輝跟村裡借了牛車,送夏芍幾人出門,六歲的大鵬追在後面哭成了花貓。
聽說夏母要走,不少相熟的鄰居都送來了吃的。走之前夏母還特地去丈夫的墳前道了別,雖然夏芍一回來就帶著陳寄北去祭拜過,告訴父親自己結婚了還有了孩子。
回去這一路就不那麼急了,三個人慢慢走,坐船的時候夏芍雖然還是暈,竟然沒怎麼吐。
趁夏母去廁所,她不禁跟陳寄北嘀咕:“看來他還真是暈他舅舅。”
陳寄北“嗯”了聲,並不想多提夏萬光,“還有四個小時,你再睡會兒。”
夏母連縣城都沒怎麼去過,第一次出遠門,特別地緊張。等火車在江城停下,江城剛剛下過一場雨,空氣中殘留著微涼的水汽,她還打了個噴嚏,“東北這麼涼?”
“用不用我把長袖衣服找出來?”夏芍問她。
夏母趕緊搖頭,“不是快到了嗎?”說著又望望前面長長的胡同,“聽你說你倆在這邊是租房子住,還要和人住對面屋,對門的鄰居好相處嗎?我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我們對門也是對小夫妻,很好相處的……”夏芍安她的心。
話未說完,她家門洞裡突然跌出一個人影,後面還追著個抡著拖把的女壯士,“你敢再說我姑娘試試!”
夏母當時就驚呆了,剛說過對門好相處的夏芍也驚呆了。!
第100章 回旋車
夏芍一直都知道孫清這個媽長得壯,但沒想到她還這麼彪悍。
那拖把被她舞得跟打狗棒似的,人往門洞口一站,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之前跌出來那人夏芍也看清了,長得還行,就是眉毛太淡,襯得五官也不怎麼好看了。
這人和周雪琴關系似乎不錯,夏芍第一次見到周雪琴,她就和周雪琴在一起。隻不過當時她對夏芍還沒什麼,過了幾天態度卻急轉直下,見到夏芍就拉著臉。
夏芍搞不太懂,不過她也沒準備和對方打交道,全當沒看見。
當然她也沒發現自從看到對方,陳寄北冷淡的神色更淡了……
夏芍沒想到這人竟然會被孫清她媽打出來,估計她自己也沒想到,扶了把牆一站穩,立馬氣急敗壞,“我哪說錯了?你姑娘就是結婚四年多,一個蛋都沒下……”
話還沒說完,孫清她媽的拖把就抽了過來。
那人躲了下,竟然沒躲開,肩膀立即被髒兮兮的拖把打得一片黑。
孫清她媽就拿拖把頭指著她,“我姑娘下不下蛋,我女婿都沒說,你放個什麼屁!趕緊給我滾!再擱這兒瞎嗶嗶,我把拖把塞你嘴裡你信不信?”
這一般人拿個掃把什麼的,那是趕人,就她是真打,打得也是真疼。
那淡眉毛還要開口,她一拖把直接朝著對方臉上去,嚇得對方趕緊捂著臉跑了。
跑出好遠,人還在跳腳,“你們就橫吧,你姑娘早晚讓人給踹了!”
“你挨打挨輕了是吧?”孫清她媽作勢要追,那人立馬把嘴閉上了。
孫清她媽就一手拎拖把,一手叉腰,“我姑娘憑自己的本事掙錢,你跑來問東問西,套誰話呢?當人看不出來你心裡有鬼?餡兒都露一地了還敢罵人,我呸!”
看這樣子,恐怕是和孫清做衣服有關。
果然孫清隨後從門洞裡出來,手上還拎著塊布料,“媽,她的布。”
她媽接過去就朝那人背影丟去,“趕緊把你的東西拿走!”
布料有些輕,飄到半路就掉在了地上。淡眉毛回頭來撿,眼神不忿,卻到底沒敢再說什麼。
孫清她媽又掃了眼周圍看熱鬧的,“一個個吃飽了撐的,我看誰還敢說我姑娘闲話!”
孫清結婚四年沒孩子,背地裡說闲話的人不少,但誰敢去捋她的虎須?全都錯開了視線。
孫清她媽哼了聲,這才看到夏芍,“小夏回來了?”
孫清也看到了,走過來,“上午我還跟我媽說這都好半個月了,你咋還沒回來,這可一點也不經念叨。”又低聲問她,“你媽怎麼樣了?不要緊吧?”
“沒事,就是點小病,家裡人太緊張了。”
夏芍沒多說,給她介紹夏母,“這是我媽,過來我這住一段時間。”
孫清就是個顏控,早就注意到夏母了,隻是不敢確認。現在聽夏芍說是自己母親,她立即熱情上前,“嬸兒您好,我跟小夏是住對面屋的,我叫孫清。”
又笑道:“我說小夏咋長這麼好看,原來是像夏嬸兒。”
夏母還沉浸在孫清她媽帶給自己的震撼中,愣了下才局促點頭,“你好你好。”
孫清她媽也跟夏母打了個招呼,見沒自己啥事了,拖把回去往桶裡一涮,刷刷繼續拖地。
這從女壯士到家庭婦女無縫切換,夏母看著,忍不住又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