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被睡兩個人還是有點擠,有時候她半夜醒來,發現男人大半個背都露在外面。
結果這回男人沒說:“你做主就行。”他猶豫都沒猶豫,“今年就做。”
可今年一月份過年,滿打滿算就剩一個半月了……
夏芍想說,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一聲嚶哼,連人帶心跳已經被人含進了口中。
柔軟的小背心早就被推了上去,親吻和灼熱的呼吸一起落在皮膚上,頓時點燃一片酥麻。夏芍手搭在男人肩上,下意識揪緊,身體卻又驀地一僵。
“等下!你等下!”她使勁推了推男人。
陳寄北抬眸,“怎麼了?”聲音暗啞,黑暗中眼裡還有一絲醉死人的迷亂。
真的不怪夏芍意志不堅定,換了誰來,都得饞死他這副身子。別說晚上少睡兩個小時了,不睡覺都得睡了他,看似冰冷的人動起情來實在是太性感太誘人了。
隻不過……
夏芍又推了推男人,有些喪,“我大姨媽好像來了。”
陳寄北“……”
兩分鍾後,陳寄北拉開了燈,眉眼沉著,看著比外面的夜風還要冷。
夏芍能清晰看到他衣服下身體的緊繃,明白這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又沒辦法發的情況有多難受。可闖紅燈對女性身體不好,她還是移開視線,去箱子裡拿了東西。
包裹嚴實去外面換好,回來時男人依舊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夏芍在炕邊頓了頓,脫了衣服鑽進被窩,把小手伸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夏芍腰沒酸,手酸著去的單位。第三天哪裡都沒酸,就是睡前被男人親親摸摸,撩得上不去下不來,自己看著陽歷牌上的圈都想大姨媽趕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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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大姨媽沒走,她倒是先見到了八卦的男主角,李來娣那個對象。
糕點車間每年就兩件大事:八月節打月餅,元宵節做元宵。
一般打月餅提前一個月開始打,做元宵則是集中在年前,過年前二十天開始做,過年就全部做完了,年後隻售賣。畢竟過年要休一個禮拜的假,根本沒法生產。
因為今年過年早,在一月份,十一月底十二月初車間就開始為做元宵做準備了。
首先江米、花生、芝麻還有青紅絲這些都會陸續採購回來。花生和芝麻要炒,小豆要加工成豆沙,江米要磨粉,如果做湿面的湯圓上磨前還得在大缸裡泡兩天。
供應科過來送東西的時候,夏芍他們正在給老□□活,就被老羅帶出來一起做抽檢了。
成袋成袋的江米最多,裝了好幾大車,老羅完全沒有規律可言,隨機從車上抽了二十袋。
王哥、葉大勇他們顯然是幫老□□過類似的活,輕車熟路就把米袋子拆開了。夏芍也準備拆,卻被人接了過去,“大冬天凍手,女同志就別幹這些活了。”
王哥在旁邊提醒了夏芍一句:“這是供應科的石科長。”
夏芍點頭,跟對方道過謝,這才不動聲色打量了對方一眼。
三十七歲的年紀,單眼皮,眯眯眼,,嘴巴在臉上的佔比有些大。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在外奔波的原因,看著比實際年齡還老個兩三歲,但是笑眯眯的並不招人反感。
“去年那家您不是嫌米不好嗎?我多跑了幾個地方,換了一家。”
石科長對待老羅很客氣,說著還從袋子裡抓了把米,“都是今年的新米,絕對沒有陳的,您聞聞還有米香。而且表面光滑,沒有裂紋,絕對是好米。”
老羅抓了把細看了,放下,又去看其他袋子,還叫夏芍他們:“你們也跟著看看。”
這就是在教人了,隻不過老羅這兩年沒收徒,以前的徒弟應該都已經帶出來了。
石科長見了,不由又打量了幾人一眼,才指向下一輛車,“這上面都是花生。”
老羅抽了六七袋出來,比夏芍來江城時背來那些顆粒飽滿多了。
隻是老頭兒依舊不太滿意,“我聽說河北山東今年收成還行,應該有比這個成的吧?”
華北地區是產糧大區,又離得近,廠裡的原材料絕大多數都是在那裡購買的。
石科長聞言面露為難,“有是有,隻不過品相好的都賣得貴,超出預算了,不劃算。”
這些花生雖然不是特別飽滿,但吃起來差不多,老羅沒再說什麼,接著去看芝麻。
夏芍幾個跟在後面,其實也沒幹太多活,挑材料的門道倒是聽了一耳朵。
幾輛車都看完,老羅點點頭,“就這樣吧,還有尾貨沒送過來的,讓他們抓緊時間送。今年過年早,再有個十來天就該泡米做豆沙了。”
石科長點頭說好,給幾人都遞了煙,“辛苦了,抽根煙歇歇。”
遞到夏芍,他很自然地把煙換成了糖,“這位女同志以前沒見過。”
“她是今年剛來的,羅師傅的心頭寶。”吳班長接了句,雖是開玩笑,語氣還是有絲酸。
不過他這人酸歸酸,嘴也碎,倒不像周雪琴,會在行動上擠兌人。
石科長一聽了然,“原來是夏同志,早就聽說你有一手掐劑子的絕活。”說著又抓了一把糖給夏芍,“廣東那邊的水果糖,路過沈陽時捎了點,就吃個新鮮。”
上海的奶糖,北京的酥糖,廣州的水果糖,是這年代最好的三種糖。
隻不過廣州距東北太遠,江城又不是沈陽那種交通樞紐,商店裡並沒有水果糖賣。
夏芍笑著和對方道謝,舉止落落大方,一點也沒有乍見好東西的驚喜,也沒有受寵若驚。
這表現,要麼就是出身良好見過好東西,不覺得稀奇;要麼就是內心堅定,不為這些外物所動。不管是哪一種,這姑娘都不像她外表看起來那麼年輕溫軟。
石科長笑了笑,再看夏芍眼裡就少了絲男人看女人,變得和其他人差不多了。
夏芍捏著那幾塊水果糖,心裡也對這位石科長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果然能進供應科靠的是關系,能當上科長,自己就得有幾分本事了。
看他對幾人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對老羅那是客氣中還帶著尊敬,尊敬他是廠裡的老師父,尊敬他把著質檢這一關,一句話,就能說他們採購回來的東西不合格。
對其餘幾人就很尋常,隻是也沒有擺科長的架子,還給幾人都發了煙。
對夏芍一個女同志也沒有看輕,一開始還有點看異性的欣賞和打量,發現不是那麼好上手的人,態度立馬變了。不管在職場還是情場,顯然都是個老油條。
夏芍知道這種搞採購或者搞銷售的,多半在外都不幹淨,常去的地方基本都有女人。
這種老油條,也不怪李來娣會被他哄到手了。說到底,李來娣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是個從小家裡重男輕女,就沒怎麼被人寵過的缺愛小姑娘。
因為缺愛,別人稍微對她好一點她就以為那是全世界了,忽略了很多她必須要面對的困難。
比如說旁人的眼光,比如說石科長那三個孩子……
不過那是別人的選擇,與夏芍無關。抽檢完採購的原材料,夏芍就回去繼續幫老□□活了,那把水果糖也沒吃,晚上下班的時候塞進了陳寄北的口袋。
陳寄北也沒急著吃,按著她在門內牆邊一起品嘗的,直到吃飯,嘴裡還殘留有蜜桃的甜香。
正好醋已經買回來了,飯後陳寄北忙自己的,夏芍翻出幾個紅富士蘋果,準備把蘋果醋做了。
蘋果去皮去核,切成一公分左右的厚片,鋪在洗好的罐頭瓶子裡,一層蘋果一層糖。最後將白醋倒進去,沒過蘋果,然後罐頭瓶子密封,等發酵就可以了。
夏芍怕不夠,一口氣做了三大罐放在牆角發酵,開罐那天滿屋都是果醋香。
孫清敲門進來,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這什麼醋?怎麼聞著怪好聞的?”
“蘋果醋,用蘋果和白醋發酵的。”
夏芍已經把果醋倒進了陳寄北做好的木桶裡,因為用砂紙反復打磨過,木桶表面又光滑又細膩,還被夏芍用綁頭發的紅綢帶在桶沿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看還剩下了半罐頭瓶子,她倒出一些給孫青,“回去一勺醋三勺水兌了喝,對身體有好處。你要是不喜歡直接喝,蘿卜切片用蘋果醋泡了,再放上點泡辣椒,也好吃。”
孫清都沒等回去,直接就喝了一小口。
濃鬱的醋味兒酸得她皺起臉,可酸味過去,她又咂摸出一些甜,“別說還挺好喝的。”
就要拿著東西回去,她才想起自己來敲門的目的,“差點忘了,栓子跟雲英的婚期定下來了。”
“今年年底嗎?”
“對,定在元旦,我嫂子準備過兩天就先殺一頭豬,賣了錢給他們置辦東西。”
“那我可真能喝上喜酒了。”夏芍笑,想起什麼又問:“你嫂子殺豬,往咱們這邊賣嗎?”
“你還買什麼啊?你是介紹人,我嫂子肯定會過來給你送的。”
“那不一樣。”夏芍說,“我買得多,真讓你嫂子送,你嫂子就不用給兒子娶媳婦兒了。”
豬肉這東西供應非常有限,真指著副食卡片上那一點,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夏芍早就打聽到農村有人自家養了豬,年前會殺了賣錢,準備買些過個好年。
孫清一想也是,自家養的豬賣一塊錢一斤,給個四五斤還行,真要個十斤八斤,她嫂子就該心疼了,“行,啥時候殺豬我告訴你。要多少,讓她給你捎下來。”
轉過天陳寄北跟人打聽了徐副經理家的地址,下班後拎著一桶蘋果醋上門了。
開門的是徐副經理的媳婦兒,四十來歲的年紀,容長臉兒,穿一件大紅色毛衣,一雙眼咕嚕嚕先打量了下陳寄北,又飛快掃了眼陳寄北手裡的東西,笑著問:“同志你找誰?”
“請問徐經理在家嗎?”陳寄北聲音雖然冷淡,態度卻很禮貌。
徐經理媳婦兒一聽,就知道這又是來找她家老徐辦事的,“他有點事,剛出去了,要不你進來等會兒?”說著讓人進去,眼睛卻又往他手上瞟了一眼。
陳寄北注意到了,幹脆把東西送進去,“坐就不坐了,能借一下您家的紙筆嗎?”
他在紙上寫下蘋果醋的具體吃法,壓在桶蓋上,“這是我愛人親手做的蘋果醋,謝謝之前徐經理在土產對我的照顧。”什麼都沒多說,轉身告辭了。
人剛走,徐經理回來了,正好看到他媳婦在桌邊對著張紙撇嘴,“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剛才來了個小伙子,給咱家送了桶什麼蘋果醋。就沒見過這麼不會辦事的,要求人,怎麼不得買條好煙,送兩瓶好酒?一點破醋算什麼?”
徐副經理可是土產公司的二把手,找他辦事的多了去了,尤其是想進供應科和銷售科的。
前幾年他幫人辦進了供應科當採購員,那人哪回回來不往他家送東西?什麼外地來的好酒好煙,什麼上海時興的好雪花膏……光皮鞋,她就收了兩雙。
徐副經理媳婦兒好東西見多了,這麼點東西完全不放在眼裡,也覺得對方很沒有誠意。
“我讓他進來坐坐,他也不坐,我就沒問他到底想幹嘛,求人辦事兒總得自己開口吧。”
事情給徐經理說過了,她就準備把那桶醋隨便在倉房裡找個地方放著。
徐副經理這才看到被她遮住的東西,眼神一凝,“你等一下。“直接把那桶醋搶了過去。
她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