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王哥都笑了下,“正好,我可以少送一個人。”擺擺手走了。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陳寄北倏然轉頭,和站在窗外望著他的夏芍四目相對。
下一秒,他直接放下撲克就要走。
老大爺氣得在後面直叫,“還沒打完呢你走什麼?讓你陪我一會兒就這麼難受?”見人頭也不回又喊:“飯盒你不要了?”
陳寄北聞言,又回去拿出來個飯盒,遞給夏芍。
那飯盒還是溫的,夏芍接在手裡,一句:“不是不叫你來嗎?”就這麼卡在了喉口。
前世有那麼多個加班的夜晚,從來沒有一個人會等她,給她送上一份熱飯。隻有讀書的時候下晚自習,奶奶會給她熱一杯牛奶,準備一份烤地瓜。撥一碗慄子仁。
夏芍眨眨眼睛,“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陳寄北神色平淡。
結果說完就被老大爺打了臉,“他五點多就來了,在這陪我打倆小時牌了。”
陳寄北臉色一僵,夏芍卻笑了,問他:“你倆誰贏了?”
“他贏了。”老大爺沒好氣說,“一點也不知道讓著點我這個老人家。”
“你真沒讓著人家?”夏芍笑著問陳寄北。
沒想到陳寄北竟然皺眉,“我讓了,讓了十局。”
“讓了還三分之二都是我輸?”老大爺跳腳,“不行!你明天再來,我就不信我贏不了你!”
陳寄北沒說什麼,隻問:“讓她在這吃一口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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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行?”老大爺招呼夏芍,“忙一天了吧?進來吃完了再走。這小子一直看著呢,隔一會兒就去給你熱一下,估計是想讓你下班第一時間就能吃到飯。”
夏芍也猜到了,道了謝進去坐下,從飯盒裡拿出熱騰騰的包子。
陳寄北就站在一邊看著,偶爾被小土狗咬住褲腳,才移開視線,朝那小家伙冷瞥去一眼。
可惜小家伙完全不會看眼色,咬夠了他,又跑去夏芍腿邊挨挨蹭蹭。
夏芍被它纏得沒法,隻能掰下來半個包子。
手都遞出去了,想想又拿回來,在對方尾巴狂搖中再次掰掉一大半。
小土狗的尾巴當時就不搖了。
這一刻,小家伙臉上要是能看出表情,絕對跟當初的陳慶豐一毛一樣。
早上你還來撸我了啊,就這麼摳嗎?
夏芍就是這麼摳,摳完還鄭重跟人家解釋:“這是別人買給我的,隻能給你吃一口。”
結果一出門,她就打了個飽嗝。
夏芍忍不住揉揉肚子,商量陳寄北:“下次你少買一個,吃不完。”
陳寄北皺了下眉,“你忙這麼晚,不餓?”
“餓也吃不了五個大包子啊。”
陳寄北沒再說什麼,去取了車,騎出一段距離,又問:“剛才那是你同事?”
“嗯。”
“有你那位王哥?”
夏芍沒想到他還記著這事兒呢,“有啊,不然全是女同志,這麼晚怎麼回家?”
“他還要送你們?”陳寄北聲音沉了,“女同志家裡都沒人了嗎?”
又開始了,他和他驕傲的陰陽怪氣……
忙了一天又剛吃過飯,夏芍有點不想說話,看看路上沒人,幹脆把頭靠在了男人背上。
陳寄北一僵,想說的話就這麼忘了個幹淨。
夏芍有了東西做倚靠,卻覺得輕松了一點,忍不住長籲出一口氣。
這身體底子還是太差,三個多月養下來,平時還好,一累又有些吃不消。不像她前世那會兒,別說七點多下班了,考試周通宵到凌晨七點多,也沒覺得這麼疲憊。
聽到她那聲嘆氣,陳寄北僵著身體沉默了下:“累了?”
“嗯。”夏芍輕輕應了聲,“一百五十斤好多,剛開始我還不熟練。”
聽她說累,陳寄北皺了下眉,“要不我去幫你?”
“不要。”夏芍果斷拒絕。
陳寄北以為她又要說什麼別人都不去,就他去,不能搞特殊。結果夏芍特別義正言辭,“他們隻給我一個人開工資,一個人的工資憑什麼兩個人去幹活?”
這回陳寄北沒再說話,清爽的夜風中,隻有車輪伴隨著蟲鳴聲滾過地面。
夏芍本以為兩人會這麼安靜著直到回家,肩上卻突然落下一片溫熱。
男人一手騎車,一手反摟住她。一開始還是輕輕的,試探性的,像是生怕她會反感。見她沒有反應,那隻手動作才大了些,將她微涼的小手抓起,整個包進了掌心。
這還是兩人相識以來,他第一次這麼主動,不是因為生氣,也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觸碰她。
夏芍還當他能憋到天荒地老呢,或者幹脆像上次在電影院那樣,讓她在外面注意一點。
她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問了,“現在不嫌我靠你太近,影響不好了?”
陳寄北一窒,手卻沒松開,“現在沒人。”
天都黑透了,外面的確沒什麼人,難怪他膽子那麼大,都敢牽她手了。
也不對,叫他長嘴都那麼困難,他怎麼就敢牽她手了?
夏芍想不通,幹脆把手往回抽了下。
陳寄北似乎想要松,很快又緊握了回去,“二立說,何叔何嬸兒讓咱們中秋去他們家過。”
“去他家過?”夏芍有些意外。
“你不是要忙一個月?正好不用做飯。他家人多,也熱鬧。”
中秋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就連孫清跟姜百勝,那天也要去孫清娘家一起過。隻有夏芍和陳寄北在江城一個親人都沒有,離得最近的陸澤同也遠在省城。
“你想去嗎?”夏芍問陳寄北。
男人沉默了下,突然低聲:“他們才是一家人。”
可他九歲就沒了媽媽,親爸對後媽的兒子比對他還親,這些年來,誰又跟他是一家人?
夏芍捏了捏男人的手指,“那咱們在家吃,我做飯肯定比何嬸兒好吃。”
陳寄北“嗯”聲,握住她的力道也緊了些。
兩人就這麼又騎了一會兒,夏芍緩過一口氣,準備收回手坐起身。
剛有動作,男人又開口了,“我聽何嬸兒說,要是一直疼,可以找大夫看看。”
“赤腳大夫嗎?”
“不是,是他們家一直在看的一個老中醫,說是看得不錯。”
“那等中秋以後再說,我最近沒時間。”
夏芍說完,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
這男人話一向少,今天怎麼連著主動挑起話題,說的還都是一個月以後的事?
夏芍眯起眼,又往回抽了下手。
剛還保持沉默的男人再次開口,“那些連環畫你看完了?”
一抽手就說話,一抽手就說話,他這是不想松手,沒話找話呢吧?
該長嘴的時候不長嘴,手上小動作倒挺多。
夏芍呵呵,“陳寄北同志,我是想提醒你,前面到家了。”
男人一僵,刷一下松開了手。越來越近的燈光下,耳根泛起微紅。
—
到底是年輕,回去泡個腳睡一覺,早上起來疲憊一掃而空。
看到小座鍾上的時間,夏芍還嚇了一跳,“都這麼晚了,怎麼也不叫我?”
結果陳寄北都買完飯回來了,夏芍吃一口,立馬就能去上班。
中午飯他也買了現成的,裝在飯盒裡,等夏芍吃完,直接幫她拎去了單位。
這樣早上夏芍能多睡一個多小時,也節省了不少體力。來到臨時車間,她直接換好衣服,“我覺得差不多了,咱們今天試試,要是能連著上百個不出偏差,就不用過稱了。”
“才一天你就能找準了?”饒是已經見識過好多次,郭姐還是覺得太快。
“試試。”夏芍隻是笑,“要是能把這一步省了,少說能提前半個小時下班。”
“那就試試。”
郭姐顯然也沒做飯,正在啃一根□□花,聞言三兩口吃完,起身洗手。
月餅的面皮不用發酵,和完了直接就能用。郭姐幫夏芍數著,一連掐了三十多對,都沒有一個需要返工的。到了最後那十對,就連王哥和張淑真也抽空看了眼秤。
“還真準,一分都不差。”郭姐算是服了。
夏芍手沒停,把盆裡剩下的面都掐完了,才揉揉手腕,“這下咱們可以提速了。”
“是啊,可以提速了。”
這人都是有攀比心的,光看人家葉大勇他們早下班,說心裡一點不羨慕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