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用了兩個“特別”,誇得相當用心了。
男人聽了,沒再說什麼,把衣服脫了,重新換回了之前那件。
之前他脫衣服,還要先關個燈啥的,這就不吝嗇給她看身材了?
夏芍瞄了眼男人隻穿著背心的勁瘦上身,又想到最近這幾天晚上,他都是把行李挨著她放的。
想當初他還特地跟她隔了半米多的距離,強調他對她沒那意思,為了躲她差點掉到地上。沒想到才相處了一個月,他就連衣服都敢當著她面換了……
這是發現她隻是嘴上花花,不怕她把持不住了?
等等!
他這麼信任她,不是把她當哥們處了吧?
第30章
孫清幹活很麻利, 吃完飯,就把夏芍的布拉吉改出來了。
不過東北天氣冷,最適合穿裙子的其實是七八月份,現在還沒到六月末, 早晚天都有些涼。夏芍上班本來就早, 這幾天又有點下雨, 隻能先將裙子收在箱子裡。
第二天去單位,陳寄北給陸澤同打了個電話, 告訴陸澤同東西收到了。
“我猜這幾天也該到了。”陸澤同笑道, “怎麼樣?你秦姐幫你們挑的。”
“秦姐?”
“領導給我介紹的對象。,有個四歲的兒子。她前夫在外面有人了, 她就帶著孩子離了婚。”陸澤同說,“我倆相處了一陣覺得彼此合適, 已經準備結婚了。”
這年代哪有幾個離婚的,發現丈夫出軌果斷離婚, 顯然是個有主意而且意志堅定的女人。
Advertisement
她生的是個兒子,她離婚的時候還敢帶走, 婆家也能讓她帶走, 估計有工作有獨立的生活能力。
這種人要麼本身厲害要麼娘家厲害,怎麼看, 都不是劉鐵萍能對付的。
陳寄北想起了劉家那一家子, 最近可是一點沒消停。
劉大軍本就停職在家接受調查,還沒過幾天, 單位定期開舉報信箱, 又收到好幾封他的舉報信。此時陸澤同已經跟劉鐵萍離了婚,人也去了省城,機械廠開會一商量, 直接把他辭了。
楊巧雲願意嫁給劉大軍,本就是圖他有工作。工作沒了,他們娘倆喝西北風去?
何況劉大軍那方面還廢了,整天在家躺著跟個死人似的,她下半輩子都得守活寡。
楊巧雲當時就鬧起了離婚,要把孩子丟給劉家,自己改嫁,楊母更是天天坐在家裡哭。
小閨女遠走他鄉杳無音訊,想保的大閨女也沒了倚仗,不知道她心裡是否有過瞬間後悔。
現在楊巧雲把她跟劉大軍租的房子退了,全家都住在陸澤同留給劉鐵萍的房子裡。劉鐵萍不僅要伺候他們一家三口,還要把工資拿出來,養著劉大軍、楊巧雲和劉建國。
哦對了,還有楊巧雲買來喂劉建國那頭奶羊。
這一家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已經成了鄰居們茶餘飯後的最大談資。
陸澤同人品好,劉鐵萍這些年過得一直不錯,這些日子越糟心,就會越懷念以前的生活。
陳寄北估計她忍不了多久,就該想辦法去找陸澤同了,陸澤同能娶個這樣的厲害老婆正好。
“準備什麼時候結婚?”陳寄北問。
“都是二婚了結什麼婚?做點行李家具,把證領了就行。”陸澤同不以為意,“你和小夏好好過,不用惦記我。對了,你們結婚也一個多月了,有動靜沒有?”
“什麼動靜?”陳寄北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孩子啊。”陸澤同樂呵呵說,“你們抓點緊,我還等著給你兒子當大爺呢。”
陳寄北一下子不說話了,臉還冷著,仔細看,耳根卻有微紅。
夏芍沒在警衛室跟陳寄北一起打電話,先去車間上班了。
她收了傘,先將雨靴脫下,穿上小布鞋,才進車間換工作服幹活。
下雨天人容易犯懶,同事們聊天都少了,顯然不太精神。倒是周小梅嘴依舊沒個闲著的時候,光線這麼暗,她竟然弄了幾團毛線,坐在窗邊打起了毛衣。
這年頭毛線可是稀罕物,貴得很,好多人都是脫了秋衣換棉衣,長這麼大都沒穿過毛衣。
不過這才六月份,江城的夏天還沒正式來呢。
小張忍不住說了句:“你現在打毛衣,是不是早了點?”
自從周小梅被分去和夏芍一起掐劑子,她就徹底放飛自我了,以前還在酵室裡看著,現在上著班就跑出去跟人聊天。小張每次看夏芍一個人在那忙活,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沒想到自己跟周雪琴提出換人,竟然把夏芍坑了。
周小梅聽了不以為意,“我手慢,現在開始打,我們家德柱才能穿得上。現在馬師傅不在,木匠房全靠他一個人撐著,我總得讓他穿得體面點暖和點吧。”
自從馬四全住院,“我們家德柱”這幾個字就像長在了周小梅嘴巴上,時不時就要提一提。
每次提,她還都要有意無意拿眼角瞟夏芍,炫耀之意溢於言表。
能幹怎麼樣?還不是個臨時工。
她們女人家,得爺們兒能幹,那才真有好日子過。
周小梅打著毛線,故意問夏芍:“聽說你們家陳寄北學了一年,還啥也不會?要不要我跟我們家德柱說一聲,讓他沒事多帶著點陳寄北?好歹咱們也是一個車間的。”
這話就有點惡心人了,都是馬四全的學徒,誰還比誰高貴不成?
而且陳寄北……
他們都是周雪琴一個車間的,誰不知道周小梅當初鬧著要嫁陳寄北,沒嫁成還惱羞成怒?
就連她現在這個丈夫曹德柱,大家都懷疑她是故意找了個陳寄北的同事惡心陳寄北呢。
有不少人都蹙了下眉,心裡不喜。倒是夏芍還在低頭忙活,仿佛沒聽見。
周小梅一看她沒敢吭聲,更得意,正要再說什麼,周雪琴匆匆從外面進來,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棒針。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織?上面下來考核了!”
老羅做事雷厲風行,消息瞞得也好,下面竟然沒人知道他要搞突擊考核。
而且這還是雨天,消息傳得沒有晴天快,周雪琴要不是剛好出去上廁所,壓根發現不了。
就這樣她也知道晚了,老羅帶著車間主任和副主任,已經檢查完了餅幹車間。
老羅也不是沒有目的地亂檢查,哪幾個車間最近出了紕漏,他就先檢查哪裡。省的這些人之間相互通風報信,等他去了,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人已經往這邊來了,上班時間,你怎麼連衣服都沒換?”
周雪琴都快讓這個侄女氣死了,她把周小梅分去跟夏芍一個組,的確是打著讓夏芍多幹,周小梅少幹的主意。可她也沒讓周小梅不幹啊,她竟然連毛衣都織上了。
周小梅何止是工作服沒穿,帽子也沒戴,一時間根本不知道先弄哪個好。
匆匆套上工作服,她連扣子都沒扣好,一邊戴帽子,一邊往案板邊去。
“去酵室,你先去酵室跟小張一起幹。”
看到周小梅往案板那邊去,周雪琴才想起來她還沒學會掐劑子,趕緊讓她換地方。
然而這話還是說晚了,周小梅才剛抬步,車間門一開,老羅帶著主任和副主任走了進來。
主任和副主任也是他教出來的,誰都沒走在他前面,副主任還幫他打著傘。老羅一進來,就看到周小梅工作服沒穿好,帽子也戴歪了,皺眉,“你們就這麼幹活?頭發掉面包裡怎麼辦?”
女同志頭發長,幹活的時候最忌諱不戴帽子,尤其周小梅還是五好頭。
周小梅被他說得心虛,趕緊把帽子戴好。老羅又看向他旁邊的夏芍,這回滿意地點了點頭。
夏芍依舊梳著兩根麻花辮,為了幹活方便,一面盤成一個花苞,劉海全收進了帽子裡。工作服她也穿得一絲不苟,別人幹活久了身上難免沾到些面,她胸前、袖口卻是幹幹淨淨。
老羅對夏芍有些印象,記得她是新來的家屬工。看這認真程度,比有些正式工都強。
他掃視一圈,“都愣著幹什麼?繼續。”
眾人忙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盤勁兒的盤勁兒,看烤爐的看烤爐,掐劑子的……
周小梅手心開始冒汗了。
周雪琴掐劑子還練了好幾天,她這些天天天偷懶,根本沒好好練,隻學會了怎麼用機器。
沒辦法,她隻能掐完了不上稱,直接丟給那邊盤勁兒的郭姐,想著能糊弄過去。
“你等一下。”那邊郭姐還沒說話,老羅先開口了,“你這分量對嗎?連稱都不稱。”
周小梅心一緊,老羅已經到水池邊洗了手,親自拎起那個面劑子放到了稱上。
二兩五,比夏芍第一次上手時差得還多,也難怪老羅一眼就看了出來。
“態度端正點。”老羅臉上不悅,把兩個劑子放回去,就站在一邊看著周小梅掐。
可周小梅本來就不會,別說他在一旁看著,他手把手教著該不會還是不會。
周小梅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掐了一對,三兩八。再掐一對,四兩,還比之前差得更多了。
老羅臉越來越黑,越來越黑,卻一直沒有叫停。
他不叫停,周小梅也不敢停手,把一整盆面全部掐完,竟然沒一個誤差在半兩以內的。
老羅都被氣笑了,“你來單位十多天,就幹成這樣?”
“我、我……”周小梅被說得臉通紅,眼睛也紅了。
之前老羅訓小張,她在旁邊看著,隻覺得說得不是自己,現在才知道當眾被人訓斥有多難堪。
周雪琴坐不住了,趕緊出來回護侄女,“她以前不是幹這個的,這兩天才調過來,還不熟練。”
“是嗎?”老羅不置可否。
“是的是的。”周雪琴陪著笑,“她以前是看酵室的,覺得活太輕了學不到東西,這才轉過來掐劑子。您也知道這個活沒個幾天幹不好,您突然過來,她又緊張……”
人緊張出錯很正常,周雪琴滿以為這麼說,能把老羅糊弄過去。
然而老羅不僅沒被糊弄過去,甚至沒打算走,“那正好這邊勁兒盤完,讓她看個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