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大可能吧?”夏芍面上露出遲疑。
“怎麼不可能!”劉鐵萍怒道,“難道我還能騙你?騙你有啥好處?”
正好眼見著就要到了,劉鐵萍快步走進去,“你們自己看吧。”
天還沒全亮,陸家內外燈全開了,小屋倒是還黑著。透過半敞的房門能清晰看到一個側臥在炕上的人影,角落裡還有個看不清面目的姑娘,正把頭埋在膝蓋上哭。
陸澤同也被驚醒了,坐在正屋一根接一根抽煙,臉色很有些難看。
見到夏芍,他似乎不知該怎麼開口,半晌才沉著聲音指指小屋,“那姑娘可能被嚇到了,一有人靠近就大喊大叫,我怕她再受什麼刺激,一直沒敢動。你……你進去看看吧。”
這受害者演得還挺敬業,難怪到現在都沒發現人不對。
夏芍又看了那姑娘一眼,人卻沒動,“這樣不好吧?我還是別進去了……”
話沒說完就被劉鐵萍打斷,“怎麼不好了?你弟弟幹出這種事就好了?巧雲就這麼一個妹妹,才在我家住一宿就鬧出這種事,你讓我怎麼跟她交代?”
陸澤同沒說話,但看著夏芍這種不願意承擔責任的態度,也皺起眉。
一開始他想給寄北找個性子好能順著他來的,是覺得寄北脾氣太差,怕兩口子不合。也怕女方太有主意,婚後過得不順心會鬧翻天,甚至跟寄北打離婚。
早知道會搞出這種麻煩,她又這麼擔不住事兒,就再考慮考慮了。
陸澤同看向陳寄北,心裡覺得有些對不住弟弟。
果然陳寄北靠著門一臉冷漠,好像出事的不是他新婚妻子的弟弟,與他無關。
被劉鐵萍咄咄逼人看著,夏芍隻能滿臉為難又往小屋走了一步,“那個,你沒事吧?”
楊巧娟瑟縮了一下,緊抱著雙腿把頭埋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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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都給人嚇成什麼樣了!”劉鐵萍立馬指責夏芍,“你弟弟是不怕,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巧娟可是個黃花大閨女,這要是讓人知道,以後還活不活了?”
“我看她穿得好好的,不像有事……”
“人家不趕緊把衣服穿上,光著留給你看嗎?就算什麼都沒發生,說出去就好聽了?”
“可是……”
夏芍還想說什麼,再次被劉鐵萍打斷,“你再強詞奪理,就是逼人家姑娘去死!我也不知道我是倒了什麼霉,竟然攤上這種親戚,眼皮子底下讓人鑽了被窩。”
陸澤同當了十幾年的兵,人品一直都很正直,實在看不下去夏芍這樣推三阻四。
“你要是做不了主,發電報讓你父母來。這事責任在萬輝,怎麼也得給人家一個交代。”
這回夏芍不吭聲了,望著劉鐵萍欲言又止,似乎很是糾結。
劉鐵瓶和她吵了半天也累了,進屋倒了杯水,“算了你也別大老遠叫你父母了,我勸勸巧雲和巧娟,看能不能退一步,讓他們結婚算了。你弟弟還小,巧娟以後也還得做人。”
好一番唱念做打,正戲終於來了。
夏芍嘆了口氣,“我爸作為民兵連長,當初也是打過敵後遊擊的。他從小就教育我們做人做事一定要負責任,要真是萬輝幹的,我們絕不推脫。”
“你都親眼看到了,還說不是你弟弟幹的?”劉鐵萍簡直服了她的嘴硬。
夏芍覺得這幕戲演得差不多了,該反轉高潮然後落幕,讓她回去補個覺了。剛要開口,外面門一開,楊巧雲走了進來,見小屋外站了這麼多人還一愣,“這是出啥事了?”
她顯然不知情,一面問一面好奇地往裡張望,“大軍昨晚上一宿沒回家,住在你這了吧?正好巧娟那死丫頭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大早上飯都沒做,我過來吃一口。”
劉鐵萍沒想到大早上她就來蹭飯,怕她說漏餡,趕緊一攔,“你說大軍昨晚上一宿沒回去?”
“他不是跟你們喝酒去了嗎?你不知道?”
劉鐵萍還真不知道,沒等她想清楚劉大軍跑哪去了,楊巧雲已經趁她不注意上前,一把推開了屋門,“大早上都圍在這幹嘛呢……巧娟?你怎麼在這!”
裡面的楊巧娟一抖,把自己縮得更緊了。
楊巧雲的聲音眼見著拔高,“我說怎麼攔我,原來擱這兒欺負我妹子呢!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幹的好事!”
她大步衝了進去,劉鐵萍實在沒攔住,見她沒多問就也沒再攔。
這位當初可沒少鬧他們家,讓她去鬧老夏家去,說不定夏家不僅得娶,還得被刮下來一大層皮。
劉鐵萍剛打起精神看戲,就感覺衣袖被人拉了拉。
夏芍像是被嚇到了,聲音壓得小小的,“嫂子你弄錯了,這不是萬輝。萬輝在招待所呢,昨晚你走後他又回來了,說是穿錯了大軍哥的衣服,回來換。”
劉鐵萍一開始沒在意,聽到後面突然覺得不對,“他穿著大軍的衣服走的?”
那屋子裡躺著的是誰?!
劉鐵萍驟然變色,就要衝進去阻攔,楊巧雲已經一把將醉成爛泥到現在還沒有醒的人翻了過來。
第15章 大鬧 劉鐵萍被抓了個滿臉花
楊巧雲可不是個會吃虧的, 嘴上一點不饒人,“我妹子一個黃花大閨女就這麼讓你們給糟蹋了, 都覺得我楊家好欺負是吧?今天你們要是不給個說法,我……”
話聲戛然而止,她盯著那張熟悉的臉滿是錯愕,“大軍?”
猜到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劉鐵萍心裡一咯噔,腦子都有瞬間的空白。
陸澤同聽到那聲“大軍”, 也趕緊繞開劉鐵萍往裡看。
炕上躺著的男人面皮黑瘦,長著和劉鐵萍如出一轍的長臉, 哪是夏萬輝那個濃眉大眼的。
他刷一下看向劉鐵萍, “你不說是小夏的弟弟嗎?”
劉鐵萍被問得說不出話來,那邊楊巧雲已經鞋都沒脫,跳上炕揪住楊巧娟的頭發就打, “我說怎麼大早上就沒個人影, 我叫你來給我看孩子, 叫你來跑破鞋了!”
楊巧娟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發展, 正抬眼看炕上人的臉,被抓個正著,立馬痛呼出聲。
夏芍這才第一次看到她長什麼樣, 論相貌其實不如楊巧雲漂亮, 但看著更溫順。就是太過沉默了,無論楊巧雲怎麼打, 愣是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一句解釋的話都不說。
“也不能全怪她吧?嫂子不是說她把大軍哥搬到了正屋,半夜大軍哥自己摸過來的嗎?”
夏芍有些看不下去。
她知道這人八成也不幹淨, 可就算是捉奸在床,也得奸/夫/淫/婦一起打吧,幹嘛隻打小三?
楊巧娟顯然沒想到她會為自己說話,抬起淚眼詫異地看來。
經夏芍這麼一提醒,楊巧雲也想起了劉鐵萍,又朝劉鐵萍打去,“好你個劉鐵萍!竟然幫著她在你家跑破鞋!你到底是做姐姐的,還是窯子裡賣肉拉皮條的!”
楊巧雲剛做完月子,有幾個月沒幹活了,指甲養得特別長。
兩下劉鐵萍臉上就被她抓開了花,疼得直吸氣,“說話就說話,你發什麼瘋?”
劉鐵萍反推了她一把,楊巧雲跌坐在炕上,立馬開始砸東西,“不活了!沒法活了!我辛辛苦苦給你們老劉家操持家務,給你們老劉家生孫子,你們就這麼對我!”
這一砸,劉大軍終於被砸醒了,按著劇痛的頭一臉茫然。
楊巧雲頓時鬧得更兇,抱著孩子去跳河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這年代哪裡有什麼隔音,這邊一鬧起來,沒多久板杖子外就有人探頭探腦。
陸澤同本來就被吵得頭疼,一見有人偷聽,更疼,“都別吵了,有話好好說。”
他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楊巧雲立即停止了幹嚎,隻是依舊滿臉憤恨盯著楊巧娟和劉鐵萍。
陸澤同看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劉鐵萍姐弟身上,面色沉黑,“到底怎麼回事?”
劉大軍已經發現了事情不對,又搞不太清,心正虛著,沒說話。
劉鐵萍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顧左右而言他,“這就是個誤會,大軍都醉成這樣了,能幹啥?”
她和劉大軍設的這個套並不是沒有破綻,但絕對夠陰。一旦成了,隻要把酒瓶子一收,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他們幹的,夏萬輝也不得不負責。
他和人姑娘睡在了一起總是真的吧?
劉鐵萍唯一沒想到的,是夏萬輝竟然變成了劉大軍。
她現在怎麼做都不是,不解釋,就坐實了劉大軍半夜鑽小姨子被窩;解釋,就得說清楚她為什麼沒把人搬去正屋,為什麼撒謊,扯出更不能讓人知道的東西。
聽她還想和稀泥,陳寄北嗤了聲,“你不說就算什麼都沒發生,說出去也不好聽嗎?”
陳寄北不開口,劉鐵萍都快忘了還有這麼個人,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她可不隻說了這個,還說這事要是傳出去,人家姑娘還活不活了,逼著夏萬輝給個交代……
現在跟楊巧娟睡在一起的換成了劉大軍,要怎麼交代?難道讓劉大軍離婚娶楊巧娟?
劉鐵萍惱羞成怒,“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明明說是夏萬輝,怎麼就成了大軍了?”
劉大軍一聽也瞪了過來。
對啊,明明喝那瓶酒的是夏萬輝,怎麼他趴下了?他平時酒量哪有那麼差!
換人這件事經不起推敲,有心人稍微一琢磨,就知道陳寄北和夏芍絕對是故意的。可就跟劉家姐弟設那個套一樣,即使知道,事情已經敗露,換不換人反而不是那麼重要了。
果然楊巧雲眼珠子轉了轉,目光又從兩人身上收了回去,繼續盯著劉鐵萍。
陸澤同也沒多問,“寄北你和小夏先回去,你們剛結婚,沒必要大早上跟著他們胡鬧。”
夏芍畢竟是新媳婦兒,涉及劉鐵萍和她娘家的醜事,就不好在這旁觀了。
陸澤同頓了頓,又帶著歉意跟夏芍道:“等這事有了結果,我親自登門道歉。”
別管劉鐵萍為什麼設計夏萬輝,陸澤同已經認定這事和她脫不了關系。
眼見兩人要走,劉鐵萍還想質問,被陸澤同狠狠瞪了眼,“你還嫌不夠丟人?”
夏芍和陳寄北出門的時候,裡面已經再次吵了起來。
看到他們,在外偷聽的鄰居趕緊散開,假裝各忙各的。
等兩人走了,這群人又重新聚集到一塊,低聲議論。
“大清早,老陸家又鬧什麼?”
“誰知道?聽聲音,像是劉鐵萍她弟弟劉大軍的媳婦兒。”
“是不是劉大軍又犯病了?前兩個月我還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