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背包往外走,江肆一邊抬起左手,在距離最近的開口的師兄們眼前一晃而過。
铂金色的栀子戒在光下淌過光。
師兄們仿佛被什麼東西噎住了。
而江肆垂回手,桃花眼下納著松散又滿溢的笑,他頭都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話隨你們說,反正人是我的。”
師兄們:“…………”
禽獸!!
因為兩人要帶的專業書和行李都不少,所以這次回安城,仍是坐著江家的車回去的。
下了高速,兩家都沒回,轎車先直奔安喬中學去了。
寒假過年的時候,由於江肆住院的事情,宋晚栀一天都沒回過安城,於是畢業以後也就沒看望過母校的老師們。
明天下午要做演講,屆時匆忙,拜訪老師們未必來得及,因此最好安排就是在今天。
他們到安喬中學門外時,學校裡已經是下午最後一節課了,宋晚栀提前聯系到高三的班主任,定好待會兒去辦公室拜訪他。
江肆要跟宋晚栀一起進學校。
宋晚栀有點猶豫:“你還是先回去吧?”
“林老頭也是我高三時候的班主任,我和你一起。”江肆坐在後排裡,牽著她手不肯放人。“是林老師。”宋晚栀輕聲糾正。
“果然是老古板們教出來的好學生,”江肆笑著捏她指尖,湊近問,“你在安喬的時候,是不是所有老師都最喜歡你?”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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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栀聽得無奈。
江肆說的林老頭,就是她高三時候的班主任林盛海。林盛海基本是專門帶歷屆的高三一班,也就是傳說中的安喬預科班。上高三之前,兩學年平均成績前60的學生都會被塞進高三一班裡。
而江肆,就差點成為了林老師職業生涯的終結者。
其中罪過罄竹難書,而安喬盛傳“教完江肆那屆,林老師頭頂的頭發就少了一半”的這句就可以作為江某人劣跡斑斑的罪證之一。
宋晚栀斟酌幾遍,還是開口了:“林老師年紀大了,血壓也高,他不知道你會來。”
“所以給他一個驚喜,”江肆接得利落,“剛好我有三年沒見他了,我很想念他。”
宋晚栀盡量委婉:“你要是真想他,應該也不會三年沒見?”
“突然很想。”江肆糾正。
宋晚栀終於忍不住,誠實地開口:“安喬的學弟學妹們都聽說過你的‘傳奇’,林老師親口說的。他作為你的班主任,見你最多的地方不是教室,而是在每周一的國旗下檢討裡;你以一己之力,在那一屆把一班拉成了所有實驗班裡唯一一個晚自習出勤率永遠不到100%的‘拖後腿班級’。”
江肆緩緩回眸:“他就這樣跟你抹黑我的?”
“不是對我說的,是對我們班全班,”宋晚栀停頓了下,“你可能不知道,教完你以後,林老師五年任期裡第一回跑去高二,教了我們班一年,才擺脫畢業屆學生的陰影。”
江肆:“?”
宋晚栀趁江肆注意力不集中,把手抽回來,推開車門下車。
可惜不等關上,江肆已經從另一邊下來了。
“那也不能讓你自己去。”江肆趴過車頂看她。
宋晚栀徹底沒辦法了,輕嘆聲:“你為什麼一定要跟進去?”
江肆索性坦蕩:“半小時後就放下午最後一節課了,林老頭肯定要和你一起去食堂吃飯,方便他炫耀他的得意門生。到時候我不在,有學弟跟你要聯系方式怎麼辦?”
宋晚栀認真想了想:“我會拒絕的。”
“是麼?”江肆睨她。
“嗯。”
說這話時江肆已經從車前繞了過來,宋晚栀還沒來得及再給江肆吃一顆定心丸,忽地就手腕一緊,被江肆扣在車門前。
這邊是學校正門口,不遠處就是校門和保安室,就算是上課時間,也不是完全沒人的。
宋晚栀回神一驚,抬眼:“江肆,你別——”
尾音未竟,面前那人低俯下來,眉眼鬱鬱又委屈。
“姐姐,求求你了,”他低著聲,眼尾可憐地垂耷下一點,“你就說一遍手機號我就走,好嗎?”
“——?”
宋晚栀驚呆在車門前,連掙脫都忘記了。
“嘖。”
見栀子果真入了彀,江肆一秒出戲變回臉,他輕眯起眼,不爽地低頭輕咬了她唇瓣一下:“還說會拒絕?”
宋晚栀一下子回過神,漲紅了臉:“你,你這屬,屬於犯規,不算。”
“是麼,”江肆低聲睨她,“可我好像第一次見你結巴成這樣?”
宋晚栀憋住。
江肆:“哦,叫姐姐就這麼管用?”
“沒有,你,別胡說。”宋晚栀側過身避開江肆的眼,想拽開他手的禁錮。
江肆隨手一扯,就把女孩又扣回去,這一次他更近地貼到她耳旁,聲音啞啞的:“姐姐?”
“!”
宋晚栀雪白的耳垂都抖了一下。
她感覺這一刻自己就是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要炸掉了。
江肆也看到宋晚栀的僵慄,愉悅感和危機感一同交織在他的情緒裡。
“原來栀子喜歡姐弟戀啊,”江肆懶懶支起身,漆黑眸子盯著宋晚栀,停了幾秒,他驀地一笑,“這樣好了,不如我們做個公平交換?”
宋晚栀還有點回不過神,聲音也輕顫:“什麼交換。”
“簡單。單數日裡你叫我哥哥,雙數日裡我叫你姐姐,”江肆挑眉,“行麼。”
宋晚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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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他們看...)
第57章
就“如何確保林老師不至於因為見到江肆而高血壓發作”的議題, 江肆和栀子在安喬中學的校門討論了五分鍾,終於得出了一致結論:
江肆可以一起進,同時不讓林盛海認出來。
操作方案也簡單。
安喬中學門外有一整排小超市和便利店, 什麼亂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小玩意都能在那些老店角落裡翻出來。於是宋晚栀拉著江肆走進其中一間,向靠在櫃臺上打瞌睡的老板提出買口罩的需求。
“口罩?那我得找找, 你倆等會兒啊。”老板打著哈欠起來,走向商店裡而。
“?”
正在店內散漫地遊弋著視線的江肆停下, 徐緩轉回。望著那個彎腰翻找的背影, 他低聲問宋晚栀:“他聽起來不太熟悉?”
宋晚栀遲疑了下,朝江肆招了招手。
江肆很自然就按著櫃臺邊沿低下身,讓女孩方便到他耳旁說話。
確定老板還在翻找,宋晚栀才轉回來, 小聲在江肆耳邊開口:“這個老板很少待在店裡的, 都是老板娘打理, 今天可能是老板娘進貨去了他才被拎回來看店吧。”
“那他能找到麼。”
“應該可以?”
“嗯。”
一分鍾後。
江肆對著玻璃櫃臺上的淺粉色口罩,無聲轉向宋晚栀,輕一抬眉。
宋晚栀想笑,又有點窘:“老板,沒有別的顏色了嗎?”
“啊?小姑娘你不喜歡這個啊?”
“不是我戴,”宋晚栀輕聲,“我男朋友戴。”
老板撓了撓頭, 望向女孩身後一米八八黑衣長褲懶洋洋插兜站著的某人, 又低頭看了看手邊的嫩粉口罩:“嘶, 好像是不太合適。不過成人口罩我隻找得到這種顏色的了。”
宋晚栀回頭,眼神無辜地看向江肆。
江肆和她對上視線, 似笑非笑的:“不行,想都別想。”
“……”
宋晚栀想了想, 無聲抬起手,輕輕扯了扯江肆的上衣衣角。
江肆眼神一晦,喉結都滑動了下。
一兩秒後,他氣笑地低頭,抽出手就“記仇”地捉住女孩的手腕揣回外套口袋裡,妥協上前。
江肆正要去拿,老板看著他臉型突然想起什麼:“哦對,店裡還有超大號的兒童口罩,你等等啊。”
“?”
不等江肆和宋晚栀反應,老板已經在櫃臺裡蹲下了。
這次是在玻璃櫃底下的貨櫃裡翻了翻,然後拎出來一隻黑色塑料袋,老板打開封口,從裡而拿出一包口罩來。
五分鍾後。
宋晚栀走在安喬中學主幹路旁的樹蔭下,每隔幾步,她就要忍不住偷偷回眸去看她旁邊的江肆。烏黑碎發下的清雋眉眼是一成不變的,但從高挺的鼻梁中間起,下半張臉卻在灰色的口罩裡藏裹起來。
口罩被江肆過分優越的骨相撐起凌厲的弧線,而隨之更顯眼的是——
“你快看,那個男生是我們學校的嗎,長得好帥的樣子。”
“真的,不過小熊口罩哈哈,那個小熊的三瓣嘴也太可愛了,我弟弟八歲都不戴這種了哈哈……”
兩個穿著校服的高中學妹小聲嬉笑著路過。
宋晚栀聽得腳步一頓,憋住笑轉開臉。剛走兩步她就被旁邊修長的影子籠罩住,頭頂響起江肆低低啞啞略帶威脅的嗓音:“還笑?”“對不起…咳。”宋晚栀仰臉看他的中途,又被那個小熊口罩逗破功,連忙轉開,但笑聲能忍住,眼睛卻快彎成月牙了。
幸虧這會兒還沒下最後一節課,校園裡沒幾個學生老師,但即便這樣,江肆的身形和臉以及口罩,還是吸納了所有路過者100%的回頭率。
又五分鍾後,他們終於走到高三A棟樓下,沿著樓梯上去了。
高三一班位於A棟最頂層,林老師所在的辦公室也就在整層樓的L型長廊盡頭。
最新一屆的分班結果已經在期末考試後登出,高三整棟樓內都搬了進來,美其名曰在暑假之前先適應一下高三氛圍。這也算是安喬中學一貫的“優良傳統”了。
距離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還有不到十分鍾,江肆和宋晚栀從走廊上一路行過,還能聽到中間某個教室響徹的混雜的背書聲。
“你坐第幾排?”江肆突然問。
“什麼。”宋晚栀沒太反應過來,回眸看他。
“歷屆高三一班都在同一個教室,”江肆朝緊挨著班主任辦公室的那個教室抬了抬下颌,語氣松散,像隨意地問,“我坐最後一排。”
“我知道的。”宋晚栀下意識輕聲說。
江肆眼神輕慢滯停。
宋晚栀回神,朝他彎下眼:“不然你這樣的身高,還想坐哪。”
“也對,”江肆說完就又繞回去,“所以你坐哪排。”
宋晚栀微微窘然:“你幹嗎一定要問。”
“就是想知道,”江肆低眸下來,望著女孩垂過臉頰的長發和她低低半闔著的柔軟睫毛,然後他盯著她問,“也好奇如果我們坐在同一間教室,從我的位置看向你,會是什麼樣的畫而。”
宋晚栀聽得心裡莫名一顫,腳下步子也加快:“…第二排。”
女孩含糊說完,就快步轉進辦公室在的長廊拐角後。
她在辦公室門外停了一停,回眸看向江肆。那人不知為何在拐角的窗前停了下來,他的上半身藏在窗外夕陽沒能照到的牆角陰翳裡,於是神色也看不分明。
隻是宋晚栀能感覺到,他是在盯著她的。
宋晚栀就有點不好意思:“那我先進去了,你在這裡等我?”
“好。”陰翳裡清挺修長的身影停了許久,低聲說,“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