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等眠棠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小熠兒卻並不在她的懷裡,也不知什麼時候被抱走了。
而她的身後卻添了個大的,正將她摟在懷裡,睡得深沉。
眠棠一偏頭,就能看見崔行舟的臉。
雖然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可是眠棠還是覺得男人怎麼會生得這麼好看?
可就算挺鼻如山,眉眼入畫,他這麼不打招呼地摟著她睡,真的好嗎?
想到這,眠棠覺得後脊梁都有些不自在,隻伸手想將他推開。可是手剛伸出去,卻被一隻大掌牢牢握住了,他貼著她的耳,聲音低沉道:“怎麼這麼早就醒了,不多睡一會?”
眠棠被隻覺得耳朵開始酥麻,努力跟他拉開距離,從床上坐起道:“誰讓你上床來的!”
說完,伸腳便要踹,可是崔行舟四兩撥千斤地接招,一下子化解了她的攻勢,可是他的心情卻因為眠棠舉動裡的抵觸排斥,而再度低落,隻冷冷道:“既然起來了,應該也餓了,且吃些東西吧。”
眠棠真的餓了,她在寇島上就沒吃過什麼舒心的食物。
等到那個叫李媽媽婆子領人端上各色吃食時,撲鼻的香味化解了眠棠身上的防備尖刺。
崔行舟挑了一塊水晶肘子皮,沾了紅亮的湯汁後放到眠棠的碗裡,然後又拿起當地特有的大蝦,開始剝皮,剝好了後,便放入了她的碗裡。
在眠棠的記憶力,從來沒有被父親兄長這般好好的照顧過。
現在昔日宿敵,居然坐在她的旁邊,給她夾菜剝蝦吃,偏偏他還做得這麼自然,仿佛曾經做過無數次一般。
眠棠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端起了碗筷,吃著碗裡的飯菜。
事實證明,她的舌尖味蕾記得一切。雖然她不記得了自己與崔行舟相處的點滴。可是那個叫李媽媽的婆子,做飯的手藝也太好了吧?
眠棠被東瀛料理淡出了鳥兒的舌頭終於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她不禁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被這婆子的手藝誘拐得才嫁給了淮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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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了飯後,有個叫趙泉的侯爺來了宅院,要給柳眠棠問脈。
這位趙泉雖然說是位侯爺,可是跟眠棠說話言語恭敬,目不斜視,堪稱堂堂君子,卻毫無架子。
說實在的,這位趙侯爺的斯文有禮,可比崔行舟有時跟她說話的惡聲惡氣好上太多了。
據說,她當初是跟這位趙侯爺,淮陽王一同認識的,手腳筋也是託兒趙侯爺的福才接續上的。
她想打探自己的前塵,所以言語間多有試探,可惜那位趙先生太正人君子,半點不苟言笑,隻一本正經地看病切脈,似乎從來不愛跟女子嬉笑闲聊。
柳眠棠不僅懷疑自己當初的品味。
雖然淮陽王崔行舟好看了點,但相比較之下,鎮南侯嘉魚兄才更像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才對。
第166章
一時間,柳眠棠更加好奇自己當初是如何選了崔行舟嫁人的。
而趙泉問脈之後發現,眠棠血脈照比先前倒是暢通了些,卻還有些淤堵滯氣,一定是血塊移位,這也許就是眠棠遺忘了與崔行舟相處三年時光的原因。
這柳眠棠失憶,也並非一日兩日。以前趙泉也提出開些化瘀活腦的藥來調理一下眠棠的失憶症。
可是剛開始時,是崔行舟壓根沒把這落江女子放在眼裡,懶得為她多費功夫。
而後來,淮陽王又因為嫉妒之心,怕她舍不得先前的男人,更不願她回憶起來。
但是現在,柳眠棠竟然一股腦地將他淮陽王忘得一幹二淨,真是叫崔行舟百爪撓心,一刻都不能忍。
於是趙神醫洋洋灑灑地開了三副藥方子,又將針灸,熱敷的日子都排布上,看看三管齊下能不能效果更好些。
可是在眠棠看來,這簡直就是變相的酷刑。她能吃能睡,又不覺得短缺什麼,憑什麼要喝苦藥,被針灸?
也許是當初手腳受傷時,吃了太多煎藥的緣故。眠棠是一聞藥味就不耐,壓根喝不進半滴。
李媽媽帶頭軟聲細語地勸,可就是不見眠棠老實點頭吃藥。
說實話,這次回來的王妃,看人老是目露兇光,而且極其不聽人勸,真是累死李媽媽也沒轍。
最要命的是,唯一能鎮壓得住王妃的王爺,最近也不常回府了。
因為謝大匠差點被倭人所殺,加之被崔行舟刀架在脖子上恫嚇一番後,人變得老實對了,造船的速度也加快了。
而寇島那邊的海域也加大了巡查密度。淮陽王立意不叫這幫倭人逃回東瀛去,趕在臺風季節來臨前,要跟鷹司寺來一場生死之戰。
鷹司寺可不光是擄走了柳眠棠,他還讓柳眠棠徹底忘記了與自己的過往。這種痛苦便如千刀凌遲一般,不停地折磨著崔行舟,也讓他心裡騰起萬張殺意。
不過他不回府,可不光是因為公務繁忙。現在每次看到柳眠棠看著他陌生的眼神,還有刻意地閃躲的動作,崔行舟心裡都堵得厲害,公務之餘也更願意在軍營裡找來大頭兵們摔打消磨。
畢竟就算回去的話,柳眠棠也不許他跟她共臥一床,與其堵心,不如避而不見。
不過原本該給柳眠棠施針的趙泉居然也常來軍營裡窩著,這次還燙了一壺酒,自帶了食盒子,要跟崔行舟和李光才三人共飲。
淮陽王如今就是見不得趙泉闲著,便眯起眼道:“鎮南侯,你是不是又有些憊懶了?王妃的病可好些了?”
鎮南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用下酒菜就飲幹了一杯。
這些日子,他有些離不得這杯中之物。酒壯慫人膽,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至理名言。
一杯酒下肚,趙泉哽咽地問崔行舟:“行舟,你我畢竟也是多年至交,你就能狠心不管我,隻看著我死?每次到了給你愛妃施針的日子,我……我都哭上半天才能出門。我這邊拿著針,她那邊單手玩著匕首。有一次,我不過是略微在穴位上用了用勁兒,她便將那匕首刺入我的手縫裡,差一點點,我的手指頭就斷了……我想我母親了,我要回家娶妻生子,嗚嗚……”
這話都沒說完,趙泉已經是哽咽得嚎啕大哭了。
李光才沒想到鎮南侯隻一杯酒下肚,就這般失態,趕緊一邊勸解著淚湿長襟的侯爺,一邊讓兵卒熬煮醒酒湯來。
崔行舟也不搭理哭得悽慘的好友,隻單手拎提起酒杯,也一仰脖子,牛飲了進去。
若是單輪起來,這一對好友的心內悽苦雖然各不相同,卻也都是秋風秋雨愁煞人啊!
不一會兵卒端來了醒酒湯,那鎮南侯抽泣著接過來,隻抿了一口就吐了出來,怒瞪著兵卒道:“這是將你們灶下的刷鍋水端來了?一股子臭餿味道!”
那兵卒也一臉的無奈:“侯爺,真是特意給您調的醒酒汁子。隻是以前帥帳裡的吃食,都是王妃隔三差五差人來送,我們隻需熱熱就行。兵營裡的廚子除了燴菜做大鍋飯外,其他的真是不會了,您就對付著喝吧……”
自從眠棠失憶後,那位賢惠體貼的王妃便也不在了。
趙泉聽了,不由自主止了悲切,覺得天外有天,慘外有慘。
若是細細論起來,他趙泉此時的處境也算不得什麼,畢竟他遲早能回去,慈母妻兒指日可待。
可是現在再看崔行舟的老婆,竟比他沉迷佛堂的前妻還過分,壓根就不管淮陽王的冷暖了。
這睡不得,摸不著的,娶的哪裡是老婆啊?
李光才如今正值新婚,兩相比較下,也覺得王爺如此有些悽慘,最主要的事,男人嘛,身在前線原本就是身心俱疲的歲月。
君不見有那麼多將軍凱旋歸來時,都會帶回一兩個陣前的夫人,貼心的侍妾嗎?大抵都是因為如此歲月須得人照顧的緣故。
可是王妃現在因為失憶,全忘了妻子應盡的職責。北海雖然是蠻荒之地,但是也不乏靈秀美人。
就怕王妃這般冷落了王爺,等她哪一日全想起來時,王爺的身邊而已有其他女人照拂了。
想到這,李光才覺得最好適當點一點柳眠棠,就算她不能像以前那般待著夫君柔情似水,也不能這般拒王爺於千裡之外啊!
隻是這些點化之言,他一個大男人不好開口,隻能跟崔芙商量一番,由著她這個姑姐去說了。
再說崔芙,先前還不相信著眠棠失憶。可是見她回來後,也不跟自己打招呼,更別提一起坐下食飯了。
最要命的是,她居然不怎麼穿裙裝了,整日裡一副獵裝打扮,仿佛假小子,換了人一般。
看著崔行舟整日不回,崔芙也覺得不是長久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