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他斂著眉眼,依舊回書齋去了。這次李媽媽倒是端了盅雞湯呈遞給王爺了,他的心裡一松,原以為是柳眠棠想通服軟了。
沒想到李媽媽卻說:“這原本是給王妃燉的湯,可她喝不下,我便給王爺盛一碗送來了。老奴在王府呆得略久,有些話雖然覺得不妥,可覺得還是應該跟王爺您說一說。王妃如今正哺育著小世子,最忌諱生氣上火,不然奶路不通 ,是要上火發炎的,到時候做女人的,可有罪受了。王爺您不妨多擔待些,王妃有什麼錯處,您慢慢教,或者等小世子斷奶了再說也不遲……”
大凡王府裡的貴婦人,都不會親自哺育孩子,盡給了奶娘代勞。就連崔行舟小時,也是吃奶娘的奶長大的。他哪裡知道奶娘們的辛苦?
不過李媽媽自己生養了好幾個,自然清楚裡面的門道。眼看著眠棠似乎被氣到了,隱隱有回奶的跡象,便趕著來提點王爺一兩句。
崔行舟抿了抿嘴,最後到底是起身去了寢園。
進屋一看,兒子小熠兒似乎沒有吃飽,正哼哼唧唧地拱著娘親的懷,眠棠的表情似乎也很痛苦的樣子。
這一下子,什麼置氣的心思全拋甩到了九霄雲外。他快步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道:“怎麼了?”
眠棠第一次做娘親,也沒想到不過是略微上火,竟然會有這般後果。她也時候後悔,生怕兒子吃不上奶,又看崔行舟過來了,登時眼淚在眼圈裡打轉:“怎麼辦?我喂不飽兒子了……”
崔行舟將她懷裡小豬崽兒樣的娃娃給掏了過來,喚著芳歇道:“去,叫養在內院的奶娘歸來,讓她喂小世子。”
芳歇小聲道:“小世子認人,除了王妃,別人的碰也不碰……”
崔行舟沒想到兒子跟他老子一般,挑嘴認味道,若是眠棠真回奶了,豈不是要將小熠兒活活餓著?
這下子,原本還梗在肚子裡的三分硬氣全都沒了蹤影。
他軟聲哄著懷裡的眠棠道:“別上火,我明日就叫人把那些個忠義兩全都給你找回來,連個毛兒都不會少。你且歇一歇,我叫郎中來給你瞧瞧,省得發炎了。你也別擔心熠兒,奶娘那麼多,還能餓死他?這都是活人慣的,餓上他一天,看他還挑嘴不!”
原本就沒有吃飽的小熠兒正委屈著呢,再聽爹爹大嗓門說些不像親爹的話,似乎也感受到了話裡的絕情,嘴兒一憋,又哇哇大哭了起來。
一時間,寢院裡也是雞飛狗跳。等郎中來看過後,便開了熱敷的方子,又教給丫鬟按摩穴位的手法。
等一通折騰之後,崔行舟又摟著眠棠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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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棠睡醒來喝了一碗清火的菜蔬湯後,終於通了氣血。
芳歇將哭得有些抽搐的小熠兒抱來後,小粉肉球立刻轉入娘親地懷裡,兩隻小拳頭死死地握住,咕嘟咕嘟地吃了起來。
於是,王爺王妃兩個人硬氣地生了一宿悶氣後,在兒子嗷嗷待哺的需求之下,雙雙敗下陣來。
眠棠遭了半天的罪,此時摟著兒子,用纖指摸著他鼓鼓的小嘴巴,再不敢想些別的,免得上火生氣。
崔行舟也變老實了很多,將硬氣王爺的威風略放放,靠在眠棠的身後,給她當護腰。
等到兒子打了奶嗝,又心滿意足地合上眼後,芳歇趕緊將小祖宗接過去,讓王妃好好休息一下。
一時間,二人略有些無話,眠棠也不看王爺,隻恹恹地躺在那裡發呆。
崔行舟拉拽著她的手,將她像嬰孩一般摟在懷裡哄道:“好了,以後你手下的那些個蝦兵蟹將,我不管了。你愛怎麼的,就怎麼的,若是打家劫舍時,人手不夠,你就跟範虎說,讓他再抽調些侍衛給你就是了。”
眠棠抬頭看了看他道:“我的那些蝦兵蟹將,當初可是將王爺您的精銳打得滿山跑呢……”
崔行舟最不愛聽這一節,略微拉著臉道:“你不服?要不哪天再重新排布一次,我一定將愛妃您的部下打得服服帖帖的!”
眠棠倒是聽該看他酸鼻子酸眼兒的樣子,噗嗤一下笑了道:“那還是別了,不然我一不小心贏了,王爺你輸不起可怎麼辦?”
崔行舟沒想到柳眠棠還蹬鼻子上臉了,隻挑著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我若輸了,便讓你睡可好?”
眠棠看著崔行舟的臉,略帶嫌棄道:“還是別了,就算是天上的謫仙,天天睡也會膩的……哎呀……你怎麼咬人?”
崔行舟可不覺得膩,自從眠棠懷孕生子,又做月子之後,他已經飢腸轆轆了。
看著眠棠時,就跟餓犬看見冒著香氣的大肉包子一般。
可現在這該死的妮子,先是跟他置氣,現在又說膩了,他看她是活膩了才對!
當下便是狠狠一口,總要填飽肚子,才能慢慢跟她算細賬!
第140章
因為白日裡睡了一覺,到晚上的時候,倆人反而不困了,就這麼的折騰到了天際微白。
崔行舟飽食一頓,心滿意足地抱著懷裡的香軟眠棠。
柳眠棠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決定收回前言。
謫仙模樣的男人就夠好看的了,偏還很有進取心,時時精修滿身的技藝,每日竟能睡出不同的滋味來,一時間倒也不會膩……
不過像這類話,她是不會當面誇王爺的,不然原本就是一頭餓狼,若是誇成猛虎,有誰能招架得住?
累得昏沉要合眼的時候,本以為已經睡著的男人突然開口道:“若是有一天,你全想起了以前的記憶,會不會獨獨忘了我……”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若是不注意,甚至會以為他的夢囈。眠棠詫異地掉轉回頭,看著他依舊緊閉的雙眸,便伸手輕撫過去,卻發現他的眼皮在不安地跳動著。
一直以來,眠棠都是在忐忑著自己的秘密會被他發現,卻不曾想過,其實看似高高在上的淮陽王的心內,也有著讓他惴惴不安的事情。
他……是怕她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才不願意她再接觸以前的人和事嗎?
想到這,眠棠的心內一柔,倒是真心為自己與他置氣而覺得有些歉意了。
她將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柔聲道:“若是我忘了,你也不要慌,我們在靈泉鎮北街的院子還在。到那時,你再將我帶去那裡。你扮作相公崔九,我還是你的娘子,我們再重新一點點地過日子可好?”
崔行舟轉過頭看著她,在她的嘴角輕輕啄了一口:“又想诓騙我去北街陪你吃鹹菜?”
眠棠吃吃地笑,小聲跟他道:“誰說那宅院裡沒好東西了!跟你說,北街院子的西廂的地裡還有一個錢箱子呢!我當時追你去西北時,又怕我半路有意外,跟你走散了,你從軍回來後沒有錢買米吃,便特意留了個錢箱子,還在屋頭的柱子上留了首藏頭詩給你呢。以後王爺你若是有馬高镫短的時候,手裡缺了錢,可以去那挖錢花……”
崔行舟覺得這不像是賢妻祝願夫君高升的話,少不得摁住嘴皮的嬌妻再好好整治一番,一時間寢室裡嬉笑聲不斷傳出。
王爺與王妃和好如初,院子裡的丫鬟侍女都長舒了一口氣。
既然已經松口要給眠棠將她仰山的嘍們收回,崔行舟自然不會食言。第二天就派人去尋那些被送走的嘍了。
可是當初送去時痛快,這麼要找回來時,卻發現那些人都不在了,一時間派出去的侍衛都兩手空空地回來了。
崔行舟這幾日公務甚忙。沒想到那些匪蛋子居然還給他找事情!這找不回,豈不是會讓眠棠誤會了他已經將人殺了斬草除根?
於是淮陽王冷臉將侍衛們申斥了一通,讓他們多派些人手細細查訪,務必將那些個“忠義兩全”湊齊找到。
原以為眠棠等不到人,會再鬧他,可是眠棠隻聽他面色凝重地講完,便低垂下頭不說話。
崔行舟顧不得小熠兒在他肩頭噴了一口奶,隻輕輕拍著綿軟小嬰兒的後背,然後凝重道:“你不信我?”
眠棠這才回過神兒來道:“不是,我是在想他們應該……回仰山了吧。”
崔行舟挑了挑眉,不明白眠棠為何會這般猜測。
柳眠棠一本正經道:“你手下的那幫子人像匪一般,將人撵走竟然不讓人帶足了金銀細軟。他們如今也是拖家帶口的,手裡沒錢,進城找我又被你們哄撵了,自然是要尋些盤纏度日……我以前聽他們提過,他們離開仰山前曾經在山上藏了一筆。現在大約是要去那起銀子花銷的。”
以前柳眠棠說這忠義四兄弟是她帶出來的時,淮陽王還有些不信,現在一看,這到處挖洞藏銀子的本事的確是一脈相承的。
不過柳眠棠既然說出了方向,那麼崔行舟便可派人去尋了。
以前他是巴不得幾個龜兒子有些個什麼意外,再不會來。
可是現在,淮陽王處理公務之餘,又擔心這幾兄弟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若是在外漂泊出了什麼意外,他孩子的娘可又要肝腸寸斷地回奶,到時候餓著的可是他自己的親兒子!
眠棠出了月子,總算可以略略松泛下,偶爾陪著太妃和姐姐崔芙一起出去交際了。
自從扳倒了綏王之後,淮陽王府的門前可以說是門庭若市,太妃和崔芙知己貼心的的友人也驟然增多了許多。
不過柳眠棠這幾日在府宅裡安排了幾場堂會,個個都是當家的主母不賢,誤交了心懷不軌之人,害得滿門抄斬的戲碼。
楚太妃看得脖頸子發涼,直問眠棠可是給戲班子的紅包不夠豐厚,為何總演這些家破人亡的折子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