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舟的臉有些臭,居高臨下地瞪著柳眠棠:“你不願意我陪你?”
柳眠棠心虛地咬了一口炸糕,心裡說道,有那麼一點點……
跟北街的那個完美的相公相比,總回家的夫君當然也很好,但是總掛在她身邊的王爺就讓人有些抓狂了。
柳眠棠向來自由慣了的人,就算現在貴為淮陽王妃在應酬交際那些個貴婦之外,也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
比如說打理一下京城新買的四家店鋪,還得核對一下新開鏢局子的賬目,再來安排下仰山舊日弟兄們的日常。
有幾個兄弟遇到合適的姑娘,可惜家裡沒有爹娘,都得由著她張羅婚事呢!
可崔行舟在身邊,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不是都要被他瞧見了?
看著眠棠心虛的眼神,崔行舟已經猜到她的答案了。隻用巾帕揩拭了下她的嘴角:“我難得清闲幾日,等過兩天隻怕要忙得不見你了。你居然還敢跟我不耐煩!”
眠棠看崔行舟不高興,連忙過去拉他的手,跟哄小孩子般搖晃著:“我哪有不耐煩,不是怕自己耽誤了王爺的正事……吶,一會去逛棋畫鋪子,我買一套碧玉的棋盤給你,想一想也好久沒有給你買東西了呢!”
碧草在一旁看著,覺得自己的女主子跟哄騙小姑娘的溜子一般,油腔滑調的慣拿東西哄人。偏偏高大英俊的王爺好像很吃這一套,被王妃這麼一哄,臉上倒是緩了冰碴子,略微泛暖回春。
於是遊歷了油炸糕攤位後,馬車便要前往棋畫鋪子了。
可就在這時,有人帶著僕役騎著馬兒一路追撵過來,看見王爺好像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熱淚盈眶,帶著哭腔從馬背上翻下來道:“王爺可算是找到了您了,兵司裡都亂成了一團,您還是過去看看吧……”
崔行舟卻不緊不慢地道:“兵司裡不是有馬尚書看著呢嗎?有事情隻管問他好了,本王已經跟萬歲請了假,要在家陪伴受了驚嚇的王妃……”
那人都要跪在地上了:“王爺,您……您到底是兵司的太尉啊,如今這兵司裡出的亂子,馬尚書如何能全做主?”
崔行舟俊美的臉兒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哼了一一聲:“吉大人您若是不說,我還真差點忘了兵司是由著我做主呢!你去告訴馬忠明,他既然主意大,兵司大小事務全都能拿拎得起來,便隻管接住了便好,反正你們審的那些個文書,我可是連看都沒看過,出了紕漏的,更是本王回府休養時的。”
說完,他放下馬車的簾子便吩咐車夫駕車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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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棠方才在一旁聽得分明,心裡也有點琢磨出來崔行舟為何會這麼清闲地陪著自己。大約是這位王爺給兵司那幫子目中無人的部下設了什麼套子,再置身事外,現在兵司的人自己頂不住了便來尋王爺,而崔行舟倒是可以將之前的受的窩囊氣盡興宣泄出來了。
可憐這些兵司的人,欺負淮陽王是個隻懂上戰場廝殺的粗人,拿著那等子拙劣伎倆架空王爺卻不知這位向來是下棋的高手,又是個愛記仇的肯下功夫的,他們哪裡是淮陽王的對手?
想當初在仰山上時,就因為她讓這位王爺吃了幾次悶虧,他就心念不忘,居然能耐著性子跟自己做了一年的假夫妻來釣“陸文”。若不是後來他誤會了劉淯是陸文,隻怕是不釣到陸文,誓不罷休呢!
可是……如果他知道他被陸文睡了這麼久,還娶了陸文……依著柳眠棠對崔行舟的了解,這位王爺愛記仇又不大的心眼子說不定要被氣炸成什麼樣呢……到時候,報復的手段也怕是層出不窮。
想到這,眠棠的臉頓時又變成了苦瓜,隻嘆氣地摟住了崔行舟的腰,伸出長指勾勒著他的挺鼻薄唇,惆悵地看著——這麼好看的人,也不是一直能白給她睡的,她真是不該不耐煩,倒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可是這等子懺悔的行為在崔行舟看來,就是在撩撥人呢!
他的這位王妃,雖然不是什麼王侯高門的閨秀女子,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裡出來的。
可是有時候勾起人來,竟然比畫舫紅巷子裡的風塵女子都膽大撩人。她那外祖父也是周正之人,不知這丫頭片子隨了誰,叫人放心不下,隻想將她鎖在身邊,才能心安些。
就好像現在,纖纖長指在他臉上四處點火,可偏偏眼神裡卻是一派憂愁的迷離,大眼睛霧氣朦朦的,乖巧地跟貓兒一樣。
崔行舟的喉嚨一陣發緊,隻可惜這是在馬車上,不是王府內宅,就算心裡再怎麼著火,都沒有辦法立刻辦了她。隻能低下頭含住了她的一點朱唇,盡情品酌……
眠棠也摟緊了他的脖頸,熱情回應,有時候這大好的時光也是不能等人呢!
這一趟街市逛下來,眠棠給自己的親親夫君買了不少的東西,畢竟自己如今是理虧的,唯有氣力些討得夫君歡心,以後泄了底時,也好挽回些局面。
總不能像兵司那些個蠢貨,將人得罪幹淨了,沒有斡旋的餘地了吧!
除了寵愛著夫君之外,眠棠也給姑姐崔芙買了不少。
這幾日崔芙有些鬱鬱寡歡,為了自己失去的孩兒心傷。加上和離的傷痛,也是全都湊到一處去了。
等回到府裡,她先在是被忍了一路的崔行舟抱到了內室裡,纏綿親熱了一下午,才算是消停。
李光才在晚飯時尋上門來,看來時立意要在王府蹭飯。
他倆都是由公事要談,所以便在書房吃菜喝酒。
而眠棠則陪著崔芙用晚膳。
眠棠今日上街,給錦兒買了不少的玩具,可是等到了崔芙的屋子,才發現錦兒正趴在地上鋪著的厚墊子上快樂地拆著幾個大紙包,一問才知是李光才大人給錦兒買的。
眠棠看了看,都是京城老字號七寶齋的新奇玩意,有成套的兵人,關節會動,還能改換手裡的兵器,更有帶輪自的小木馬,一看就價格不菲。
相比較而然,眠棠買的稍顯沒有新意了一些,大布老虎和木質的刀槍顯然沒有李大人的吸引孩子。
錦兒更是指著布老虎道:“舅媽,這個給你肚子的寶寶玩吧,我可是大人了,玩不得這個!”
眠棠嘖嘖道:“既然是大人,今晚不準尿床!舅媽家的褥子可都被你尿湿了!”
錦兒臉紅了,鑽到舅媽香噴噴的懷裡撒嬌。
眠棠逗弄了錦兒,便讓他跟丫鬟們去一旁玩耍了。又問崔芙:“姐姐,你先前沒有跟郭家斷了,我也不好問,可是現在我得多嘴問一句,你……和李大人可曾兩小無猜?”
崔芙正喝湯,被柳眠棠這麼不著調地一問,差點將湯水噴灑了來,她吃飯向來注重儀態,可是現在卻氣得放下筷子,捏了一下眠棠的嫩臉:“你可真敢說!我與他都沒有單獨見過,哪裡兩小無猜過?”
柳眠棠雖然被捏了臉卻依舊不肯放棄,隻扭臉將另一邊遞給了崔芙,然後問:“那李大人為何一直不娶?又對姐姐你這般大方?你難道不知,李大人向來是一個大錢恨不得掰四瓣花的人?”
崔芙一愣:“我怎麼知他不娶?不過是看在王爺的面上,買些孩子的玩具罷了,怎麼被你編排出這些……你遞臉過來幹嘛?”
眠棠體貼道:“怕姐姐惱,又得捏臉,早些遞送過來,免得姐姐抻了腰!”
愁苦了幾日的崔芙,這次倒是被弟妹噗嗤一聲給逗笑了,隻點了點她的額頭道:“我弟弟最正經不過的人,怎麼卻找了你這麼個猢狲性情的?你少說些不著邊際的,我也就不捏你臉了。我現在可不奢望能再嫁,隻求將錦兒拉扯成人,也就無什麼遺憾了。”
第121章
眠棠對崔芙那一句“弟弟最正經”不甚認同,但都是閨帳錦被裡的事情,沒法跟當姐姐的細說,她弟弟如何不正經。
於是隻能順著自己的話題往下說:“李大人的人倒是不錯,也算是知根知底,就是門楣低了些,如今官做的也不大,與姐姐不甚相配。若是姐姐看不中他,我再替你尋尋,京城裡的侯府這麼多,總能調出個合適的來……”
崔芙卻不認同這話,嘆口氣道:“別說我無心改嫁,就算真要嫁,也不想再嫁給什麼侯府王爺。若是能尋個家事簡單的,也許能更順心些。”
眠棠宛然一笑:“姐姐無需多想,現在隻管調養好身子,李媽媽給還給你配了鹿子膏,做小月子時難免面皮浮腫,用這膏子消水養顏最好,到時候過了個把月,姐姐再去參加茶宴,還是光彩動人。”
崔芙覺得眠棠想事情都是太簡單,竟然隻想著如何美麗動人,她可不想去參加什麼茶宴,讓在背後指著脊梁議論。不過能變美,是哪個女人都不能拒絕的,一會吃完飯,倒要試一試那鹿子膏。
眠棠看崔芙分神有了事情做,她自是放心下來。
待她回到內院時,崔行舟與李光年也是吃酒散罷。回來後,崔行舟也未睡,做半躺在床上一邊審著李光年遞送來的文案,一邊拍著眠棠的後背哄她睡覺。
眠棠現在身子漸沉,仰臥的時候總壓肚子,須得側著身子靠著崔行舟睡才舒服,所以就算崔行舟須得晚睡時,也得先哄了眠棠睡了才行。
不一會,身邊便傳來了熟睡的呼吸聲。崔行舟放下手裡的卷宗,看著眠棠熟睡的臉兒,眉色如畫,當真是乖得不行,便笑著親了親她的臉兒,也摟著她睡去了。
到了第二日青春,晨曦剛剛露亮,崔行舟便要起身了,這幾日眠棠習慣了摟著他睡到天亮,驟然失了強壯的臂膀,不用叫就醒了,隻睡意朦朧道:“你要去哪?”
崔行舟道:“不是說了,等忙起來想陪你都難了。兵部與戶部最近要有大震動,我今日要去面見聖上,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
眠棠雖然昨日還嫌棄著崔行舟太黏人,可是近日發現他不能陪著自己了,又舍不得他走,隻掛在他的身上用臉頰蹭著道:“那你要早點回來,我等著你吃晚飯。”
淮陽王覺得眠棠今日的表現還算像點話,便摟著懷裡的黏人貓咪道:“盡量早回,不過我不在,你可不許再滿街闲逛買亂七八糟的東西吃。多在家裡陪陪姐姐,若是闲得慌就請戲班子唱堂會好了。”
眠棠乖巧點了點頭,然後便起身幫著崔行舟洗漱打點衣帽,然後又親自送他出了府門。
在晨曦之中,崔行舟高大的身影看上去矯健而沉穩,躍上馬背之後,衝著她微微一笑便疾馳而去。
當崔行舟來到宮門前時,上早朝的官員們已經三五成群的聚堆了。
綏王新近擺脫了之前的子侄為禍鄉裡的牽連,已經去吏部任職了。他身為皇叔公,背後有太皇太後的宮家為依託,根底深厚,是淮陽王這種外鄉的異姓王不能比的。
所以綏王的身邊圍繞著一大群的官員同他說話,其中也不乏兵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