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舟笑了笑:“你莫忙,我不餓……”
說完,他便轉身去了書房。眠棠瞧著他不像高興的樣子,便問莫如今日王爺可否交接順遂。
一旁的莫如小聲道:“也沒有什麼不順的,王爺今日什麼公務都沒有做,隻坐在府衙的門房裡磕了一下午的瓜子……”
眠棠聽得一愣,直直看著莫如道:“你說什麼?”
莫如幹脆說得敞開些:“就跟您當初在北街納鞋底子一般,王爺跟著一群門房車夫,坐在衙署的門房前曬太陽,東拉西扯的,聊了一下午……”
眠棠半張的嘴,慢慢合攏上,轉身對碧草道:“瓜子可不頂餓,你吩咐廚房趕緊做飯去吧。”
其實莫如沒說,眠棠心裡也能猜到,像崔行舟這般外地調入京城的官員,難免受到排擠不適。
他在眞州乃是當地的封王,說一不二。可到了京城,來頭比他大的官員多了去了。
任你地方兵馬再多,同僚間相處,能時不時口出威脅,用刀劍架著他們馴服嗎?所以淮陽王先前的優勢在京城的官場上可以說是蕩然無存。
他要在兵司大展拳腳,如今卻被束縛了手腳,慢慢適應當地的水土。
若是水土不服的話,自然要受些磋磨苦頭了。
想到這,眠棠親自端了甜湯,來到書齋前,敲了敲房門。
崔行舟越過窗棂見是她來,便開口道:“進來就是,如今倒是懂規矩會敲門了。”
眠棠蓮步輕移,來到了書桌旁邊,看崔行舟正在練字,虬龍強勁的筆力寫得入木三分,叫人嘆服叫絕。
隻是……他寫的是個什麼?
怎麼看都像是東家長李家短的八卦是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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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眠棠低頭看得入神,直到崔行舟回頭捏她的鼻子,才回過神來。
“你這都是寫得什麼?什麼人何時升遷,何時降職,怎麼連什麼滿月酒,喬遷之宴都有……”
崔行舟回府之後,不欲跟眠棠談論自己的公事,更不會說自己今日在衙署受到了冷遇的事情。
他向來是有什麼難心事都是自己化解之人,更何況眠棠還懷著身孕,更不能讓她耗費心神。
“新到一處地方,自然要熟悉下府衙裡的人事,怕一時忘了,便記下來。”
眠棠見他不想說,便乖巧不問,隻盛甜湯給他喝。
崔行舟雖然在兵司府衙裡受了冷遇,可是回到家裡,有熱湯可飲,嬌妻在懷,便覺自己的運氣其實還不錯。
眠棠最近有些顯懷,小肚子微微隆起,不過依舊四肢纖細,若穿寬松些的衣裙,便看不出有孕的樣子。
崔行舟摟著她忍不住親了親,低聲道:“郎中可說你如今穩了,今晚可讓我好好煮粥吃?”
眠棠被他撩撥得耳根痒痒,忍不住嗤嗤笑,也摟著他低聲道:“那你可要多放些肉,熬煮得油水多些……”
崔行舟挑著眉,隻覺得這樣的婦人,若是遇到個正經夫君,看不勒緊了她的皮,好好教她什麼叫婦德。
不過他並非君子,便喜歡這樣古靈精怪的妖精,怎麼吃都不膩。
於是這天夜裡,崔行舟茹素了快三個月後,終於能吃個半飽,待得夜半月上柳梢時,這才舍得松開懷裡的軟嬌娥。
眠棠在他的懷裡,已經倦意上身,要好好睡一覺了,不過臨睡前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便含糊道:“明日是不是朝中休沐的日子?姐姐說,慶國公府的新宅剛剛修繕,明日恭賀喬遷之喜,慶國公府看樣子是要大辦,你明日可否有空與我同去?”
雖然姐姐嫁入慶國公府甚久,但是崔行舟跟慶國公並不算熟稔,隻是慶國公與自己的父親乃是故交,兩家定了娃娃親,才促成了這門親事罷了。
如今淮陽王府和慶國公府同在京城,自然要常來常往,彼此有個照應。
所以崔行舟一邊給快要睡著的眠棠喂了些溫水,一邊道:“當然要陪你同去,不然你雖然先前來過京城,也不認識幾個相熟的,若一個人去,姐姐若忙得照顧不到你,豈不是要冷場?”
眠棠從來都不是怕被人冷落的,隻小聲道:“沒人理我才好,隻去送了禮金匾額,再吃吃喝喝回些本錢,倒也輕松自在。”
崔行舟知道她說的其實也是心裡話,沉默了一會道:“京城的生活的確不如眞州愜意,倒是叫你跟我受累了,明日我多買些京城的鋪面給你,讓你有可消遣的。”
眠棠沒想到他竟然會轉到拖累了她受苦的岔路上,隻覺得心裡一甜。雖然當初北街的崔九是騙人的,但是那個照拂著她心思的體貼夫君其實一直都在。
不過他說要給自己買鋪面,可就託大了:“眞州莊園裡的佃農還沒有交租,牛羊也沒有出圈。府裡的公中現在空空如也,就等王爺您的俸銀入庫呢?拿什麼買鋪子?現在王府的花銷可是花我的!”
崔行舟挑了挑眉:“這麼說,又是你在養我?”
眠棠色眯眯地捏著他的俊臉高鼻:“模樣這麼好,床上也侍奉妥帖,你這樣的,多養幾個都行!”
崔行舟倒不怕自己是吃軟飯的,畢竟眠棠的那些鋪子田地有大半是他賞給她的,而且他這種富貴堆裡養出來,又是憑自己本事吃飯的男人,就算一時時運不濟被人養時,也著實生不出貧賤男子的那種敏感自卑感來。
可是這要多養幾個的美男子志願可要不得。她要是真有那個狗膽子,他也得給狗膽子捏爆了。
於是少不得又要被窩裡提審這膽大包天的。
一時間寢房帷帳裡嬉笑聲陣陣。
待得第二天,因為眠棠一早便叮囑了芳歇記得早晨喚醒了自己,所以雖然睡眼惺忪,但還是及時起床了。
崔行舟卻拉著她的手道:“慶國公府離得也不甚遠,何必那麼早起?”
眠棠幹脆伸手也拉他起來,好言好語道:“姐姐懷著身孕,最近似乎反應很大,偏趕上新宅喬遷,她裡外都要操持,有些累心,昨日上午,她來我們王府時,還挺不好意思地要我幫她核對賬目來著……我早去些,也可幫她看顧下,看看哪裡須得幫襯。”
在眠棠看來崔芙是個要強的人,若不是實在頂不住了,可不會跟她示弱求援。
眠棠聽崔芙言語裡,那位慶國公的嫡子可不是個會疼老婆的。但是這夫妻間的門道多去了,就是不能讓外人來瞎攪和。
昨日看著崔芙的臉色不好,眠棠有些擔心,可又不好跟崔行舟明說,免得挑撥了王爺跟慶國公府的關系。
所以今日,她隻說怕姐姐忙不開,早些過去幫忙,也是真怕崔芙忙得喘不過氣兒,不小心動了胎氣。
她雖然沒有挑破了說,可崔行舟一聽,卻點了點頭,再也不賴床,也跟著起身。
不過在洗漱穿衣時,崔行舟道:“你也是雙身子,又是外人,到了慶國公府可別搶著攬活。帶著李媽媽同去,姐姐小時也是李媽媽照顧著長大的,她又是張羅內宅諸事的老手,老僕幫襯舊主,誰也挑不出錯處來。”
眠棠笑了:“我們倒是想到了一處去了,我昨日就叫李媽媽跟著姐姐回去了慶國公府,當時還想著自己是不是多此一舉,現在聽王爺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
她微笑時,大眼睛微翹迷人,跟個小狐狸一般嫵媚狡猾。
崔行舟將金冠束在發髻上,也微笑地看著他的小狐狸。
說起來,這慶國公可是根子很正的世家大族,祖上乃是開國的元勳,前著幾代出了兩位相爺。
到了這一代時,崔芙的公公隻不過承襲了祖上的蔭封,並無建樹。好在崔芙的夫君郭奕甚是爭氣,自己讀書刻苦,不光考得了功名而且一路扶搖直上,入了京城做了京官。
慶國公府的門楣再次振興,這新宅的屋門前也頗為熱鬧。
當眠棠被崔行舟攙扶著下馬車時,許多京城的貴婦都認出了這位淮桑縣主。
也不知眞州的水土是不是將養人,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越發冒著不俗的仙氣。
“淮陽王妃,許久不見,可安好?”
就在眠棠在慶國公廳堂落座時,便聽到一旁傳來溫雅的問候聲。眠棠轉頭一看,竟然是許久未見的綏王妃在衝她微笑。
眠棠微微一愣,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再遇到綏王妃。
那次兩王較量,淮陽王棋高一籌下了綏王的臉面,讓綏王妃鬧市下馬車,著實損傷了名聲。
綏王也是王八狠人一個,不但沒有厭棄王妃,還頻頻帶她出遊,恩愛更勝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