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衝鎮南侯抱了抱拳,告辭之後轉身離開了酒樓。
趙泉看著崔行舟利落上馬絕塵而去的樣子,隻氣得自己給自己拍胸解氣。這廝就是個薄情寡義之輩!多年的友情都豈如敝履。眠棠為何就看不清崔行舟的真面目!
……不過這廝也夠狠的!竟然敢娶這般出身的女子為妻!也不知淮陽王府裡知道了這事兒,會鬧出怎樣的亂子來……
再說崔行舟到達淮陽王府時,已經是下午時了。
王府的下人盡出,恭迎著王爺回府,太妃也被人攙扶著,眼含熱淚看著她的兒子從馬背上利落翻下。
難怪兒子解了婚書,又西北大捷後,說親的媒婆子都要踩爛了王府的門檻。過了這麼久,她的兒在西北的冷風裡,竟然又平添了男兒錚錚之氣,看上去更加英姿非凡了。哪個女兒家看見這般英俊的王爺能不動心?
崔行舟一路大步疾行,來到太妃敏面前請安下跪。太妃眼紅含淚扶著兒子起身,卻嗅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太妃心裡不由得一皺眉,疑心他是在北街的外宅子裡飲過酒再來的。那北街裡養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竟然白日哄著爺兒飲酒!
她可是向來知道兒子自律,除非年節或者應酬,否則滴酒不沾。結果被這北街的女子拐帶的,簡直要成了酒蒙子不成!
崔行舟並不知太妃腹誹,隻笑著讓身後的侍衛抬著從西北帶回來的特產入府,分發給眾人。
不過看見姨媽廉楚氏和表妹也在時,崔行舟的表情略淡了些,但也依禮向姨媽問了好。
就算結不成親,但姨媽總歸是自家的親戚,也不好就此不向往來。
廉苪蘭之前聽聞吳太後想要招崔行舟為驸馬,心裡著實擔憂了一陣。她的母親也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期間還頻繁在鎮南侯府走動。
畢竟趙泉也是她的表哥,新近又與前妻和離,一直未曾續娶,雖然鎮南侯比不得淮陽王,但是也是可靠的備選。
可惜鎮南侯似乎是被外面的什麼女子給迷住了,總是往外跑,廉苪蘭也尋不得機會跟她的趙表哥聯絡情誼。
幸好後來淮陽王摔斷了腿,斷了太後的念想,雖然太妃聽聞這消息時連哭了幾場,可是廉苪蘭卻是心裡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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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瘸不瘸的,也不影響承襲事宜,倒也無妨。
不過從兩位表哥的表現裡,廉苪蘭對那等子狐媚勾人的女子都深惡痛絕,又覺得大凡男子都是如此,女色當前,情誼不值千金。既然男人都是這樣,她為何不尋個位高權重?這心裡倒是更加篤定崔表哥了。
可是今日見表哥下馬,腿腳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便,據說是尋了名醫一直用藥,腿腳已經見大好了。而且表哥的英俊更勝從前,真是叫人看了就心神一蕩。那種意氣風發的上位男子的氣場,最是叫人心醉雌伏……
廉苪蘭最近總是抱怨著母親,當初撺掇著她推遲了婚期,不然的話,她現在已經是堂堂正正的王妃,何必偏居客座,卻跟表哥說不上一句話?
等崔行舟扶著母親回到正廳後,便是母親噓寒問暖,詢問他的近況如何,面見新君時,可都妥帖?
崔行舟一一回答,而姨媽廉楚氏也不失時機恭維著外甥的才幹定然能得盛寵隆恩。
不過眼看著崔行舟連看都不看女兒一眼,廉楚氏也是心裡發急,便引著話道:“王爺,您奔赴西北後,真是叫家裡人牽腸掛肚,自從你走後,太妃吃不下不說,就連你表妹苪蘭也清減了不少……”
崔行舟並不搭言,隻轉身跟楚太妃道:“母親,我還有一事未及稟明就就自己拿了主意,還望母親見諒。”
楚太妃笑著看著兒子道:“你行事向來沉穩,府裡的事情不都是你做主?有什麼見不見諒的?”
崔行舟微笑著道:“母親不怪兒子自作主張便好……我與萬歲親封的淮桑縣主已經定親了。”
這話一出,廳堂裡的人全沒了動靜,大家皆是面面相覷,不知是從哪裡冒出這個淮桑縣主的。
楚太妃也驚訝地張嘴,不知說什麼才好。倒是廉楚氏替她道:“婚姻大事當從父母之名,怎麼可以自己做主?王爺怎麼好這般……”
廉楚氏看著旁邊女兒驟然變白的臉兒,心疼急了,隻覺得外甥行事太過荒謬了。
崔行舟倒是鎮定自若地給母親奉茶道:“難得遇到一個這般秀外慧中的女子,怕被別人先定了,就請了當地的官府做保,聘下了她。母親見了也一定喜歡她。明日我便帶她過來給母親看。”
像這類私事,崔行舟從不拐彎抹角,幹淨利索地炸開了王府一幹眾人後,便去了書房,聽東州來人的戰事簡報。
一時間書房裡的人進進出出的,太妃也跟兒子再說不上話了。
廉楚氏倒是替太妃拿了主意,趁著莫如去廚房給王爺取茶水的功夫,扣了這小子來審。
第78章
莫如沒想到一向看起來和善的太妃,今日突然領著豪僕拿人。
不過他在府裡人脈一向活絡,趕緊往旁邊一個小廝遞眼色,用嘴型比劃著“王爺”二字。
就是不知道那小廝能否機靈義氣,搬來王爺救他。
初時他還不甚在意,尋思著王妃不過問問,搪塞過去就是了。
待莫如被押入太妃的院子裡後,粗刺的長棍,沾鹽水的鞭條子一一擺上,莫如才發覺太妃今日可改了家風,立意不問出些實惠的,就要大刑伺候了。
太妃緊繃著臉,先問那淮桑縣主是何許人也。
莫如覺得這也沒有什麼隱瞞的,隻老實說她是西州陸家的外孫女。太妃用力想了想西州陸家,實在是想不起哪個王孫相侯在西周安家落戶。
於是便問陸家受的什麼蔭封。莫如老實道:“隻是個開鏢局的,祖上似乎沒有蔭封……”
太妃聽得直了眼兒,與一旁的廉楚氏面面相覷。廉楚氏接著又問:“那她父親是幹什麼的?”
莫如也是機靈,繞開她父親被斬的那一節不提,隻簡單說沛山望族柳家,祖上也是曾經跟隨開國的聖祖打過仗的。
太妃心裡略略安慰,隻覺得還可,母家雖低了些,可是父家甚好,更何況這女子乃是受的新賞,可見家世尚可。
但是廉楚氏卻聽出了蹊蹺來,若是這女子夫家顯耀,緣何莫如先撿著廉價的母家說?這小子油滑,定然有鬼,於是便又跟著問了一句:“她父親如今可在任上?在何處為官?”
莫如覺得柳家老爺正在陰曹地府當值的話,就不該他說了,於是小聲道:“小的實在是不清楚……”
楚太妃緊接著又問:“那我便問問你知道的,你且說說王爺回來時,可是去靈泉鎮北街歇宿了?”
莫如可沒法搪塞說不知道了,於是遲疑道:“王爺是……去訪友了……”
廉楚氏聽了先是拍了桌子:“大膽刁奴!還敢隱瞞,來人用皮帶子抽他,看他說是不說實話!”
壯奴們呼啦啦圍了上來,將莫如扭傷,抽了鹽水便開始鞭打起來。
莫如心知王爺的秉性,最恨身邊人多言泄密。今日他若說出淮桑縣主跟王爺未婚而居的實情來,便是過了眼前這關,也絕對過不去王爺的那一道。
他在王爺身邊,可是不是太平王府裡的小廝,那腥風血雨也是見慣了的,於是將牙關緊咬,悶哼著忍著。
太妃初時也是氣,但見莫如後背被抽得皮開肉綻,實在是駭人時,便軟了心腸道:“且住手吧!你這個刁奴,他是你的王爺,可也是我的兒子!你當我不知他在外面養了外室?還嘴硬著替他瞞著,好好的爺兒都是讓你們這些個不長進的東西帶壞的,今日你若嘴硬,我便讓你將你扭出府去!”
廉楚氏在一旁卻嫌棄著太妃太綿軟,隻狠狠道:“太妃,這等子的刁奴,你還留著他作甚?隻一棍子打死,拖到亂墳崗上去喂狗就是了!”
就在廉楚氏話音未落時,有人在外面揚聲道:“姨媽好大的威風,我的小廝,你說打殺便打殺了,我怎麼不知,王府的掌事什麼時候改成廉家的了?”
廉楚氏閃目一看,隻見崔行舟一臉怒意地背手站在廳堂前,冷冷地看著打得鮮血淋漓的莫如。
莫如看見救星王爺前來,真真是長長舒了一口氣,就此兩眼一翻,幹脆昏死過去,免得再有人問他事情。
廉楚氏沒料到崔行舟回來的這麼快,本來以為能從小廝的嘴裡套出些有用的,再撺掇著太妃跟崔行舟對峙,這中間便也沒有她的事情了。所以她今日不顧女兒阻攔,給太妃出主意審小廝。
可是就在她發威時,崔行舟卻趕巧兒了來了。
廉楚氏少不得端起長輩的架子道:“你母親因為那靈泉鎮的事情,跟我哭了幾場,昨日見你不回來,也是擔心極了。今日又見你一身酒氣回來,怎麼能不細細問問?奈何這小廝說話太氣人,也是氣到了你母親,我才氣不過申斥了他幾句。”
崔行舟揮了揮手,命身後的侍衛將莫如抬出去療傷,嘴裡淡淡道:“多謝姨媽費心,替我母親操持府裡的大事小情,時辰也不早了,想必姨父也思念妻女了,您和廉表妹趁著天色還好,就趕緊回府去吧!”
這是明晃晃的撵人啊!
楚太妃在一旁聽了就覺得有些不像話,便開口說崔行舟言語不周,讓廉楚氏這個當姨媽的莫要往心裡去。
廉楚氏也是個要臉的,隻臉色緊繃地起身走人了。
待廉楚氏領著表妹回府去了。崔行舟才轉臉問楚太妃:“母親,你要問什麼,且等兒子忙完了,自然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何必學那些尖酸苛刻的婦人私刑家奴,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