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隨著淮陽王的秘密調查的深入,卻漸漸發現,從仰山到邊關,都似乎有綏王的手筆在。
崔行舟琢磨著,自己若不趁此時抓住綏王通敵的把柄,將來怎麼跟綏王談心敘舊,好好算一算帳?
於是便集中人力,主要查詢綏王的線索,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查到了與阿骨扇密會的商人離開王旗部落,準備走武寧關回轉惠州。
所以當那伙秘密商人一入武寧關時,已經如瓮中之鱉,難以逃出生天,被崔行舟抓了個正著。
崔行舟在柳娘子的藥鋪子裡吃了盞茶的功夫,就已經逮住了兩個,而另外兩個依仗武功高強,還在城裡逃竄。
不過淮陽王並不心急。反正武寧關的城門緊閉,他們插翅難飛,看著還能躲藏多久!
果然不出崔行舟所料,剩下的兩個商人逃跑時便分成兩路,各跑各的。
一個在城裡東躲西藏,專門挑各種偏僻之處,和追兵們玩了好一陣捉迷藏,直到晌午才被抓到。
另一個商人卻是蹤跡皆無。原來這商人倒是有心計,甩開追兵後,居然挑了一戶看起來家境尚好的院落竄了進去。這家隻有夫婦兩人,商人進屋後便用匕首脅迫住了這對夫婦,將兩人捆了起來堵住嘴,又從衣櫃中挑了身勉強合身的換上,便在屋中躲了起來,準備躲過這股風頭後再行逃脫。
他躲在這裡,神不知鬼不覺,居然熬過了一整日。士兵們遍尋城中客棧賭坊沒有找到人,開始分隊逐戶搜查,這才將他抓住。
抓捕了犯人後,崔行舟借了關內牢房就地審問。
於是幾個商人被押入監牢,當晚就開始審問。
審訊官命獄卒將四人人吊在粱上,什麼話也沒說,舉著帶刺的牛皮鞭,沾了鹽水,啪啪啪地每人抽了五大鞭子。
這鞭有個講究,叫殺威鞭。鞭子乃是用上好的牛皮裁成細絲,和鍛打好的鐵絲一股股攪合而成,又韌又結實,一鞭子下去,便能抽掉一條肉。
審訊官將鞭子練得出神入化。一鞭子下去,隻抽掉一絲肉,不傷筋骨和根本,卻能給人最大的痛感,而且血流如注。
若是使鞭子的刁毒些,再往大腿,胳膊裡下手,讓人疼痛難忍,鞭上的鹽水浸到傷口處,更是讓人疼得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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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往常,五鞭後,犯人身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看起來似乎傷勢沉重。犯人麼都以為自己受了重傷,再幾鞭下去便沒了命,倒也省事不用再廢話詢問,便一股腦的什麼都說出來了。
可今日審訊官逐個詢問一遍,卻沒有一個肯招供的。見無人說話,他哼了一聲,道:“人身似鐵假似鐵,官法如爐真如爐。我看看你們能撐到幾時!”
說完扔下鞭子,命幾個差役換上拳刺,將幾個商人當成沙包毆打。
這幾個商人知道自己所涉事大,尤其背後之人位高權重。自己隻要不招供,死的便是自己一個。若是招了,死的就是全家了。
是以任憑審訊官各種大刑伺候,咬定了牙關不說。
審訊官從傍晚一直打到日上三竿,幾個人渾身是血,昏倒了數次。
崔行舟聽聞了下面的人來稟報,淡淡道:“既然酷刑不能撬開他們的嘴,便換旁的吧。告訴他們,此番若是不招,便砍了他們的頭,用石灰包裹,運回惠州,挨個鄉裡詢問,也能找尋到他們的家人。到時候,這戰時私通蠻族的罪名,就足夠讓他們全家落罪,滿門抄斬了。若是他們識相,老實說出來,本王會力保他們的家人無恙,遷往外鄉……”
果然,審訊官將淮陽王的話說了後,幾個人都是有些意動,在權衡了利弊之後紛紛開口。供出他們背後之人就是綏王。
甚至連走私鐵礦的路線,還有如何銷售都一一交代了出來。
崔行舟看著他們畫出的線路,還有分銷貨物的法子,都是精妙高明得讓人意想不到,不由得冷笑道:“沒想到綏王還是個經營的高手?”
下面負責審訊的部下連忙補充道:“據說這些個都是延用了仰山先前商人留下的法子,好像是陸文親自安排,並秘密與老單於的親隨接洽安排的……綏王狡詐,知道這裡有大利可圖,於是設計鏟除了陸文的勢力,自己取而代之。”
崔行舟挑了挑眉,又是這個陸文。這位前太子的遺孤不光棋藝高超,運籌帷幄,而且頗有經商頭腦,當真是個全才!就連他身邊的妻妾,也被他教得有模有樣。看看眠棠,便知道陸子瑜這位夫子是多麼盡心力了。
若是女子,很難不對這等有本事的男人心動吧?想到這點,崔行舟的面容又冷峻了幾分。
他知道,失憶前的眠棠一定是對那賊子付出了真心。這居然比她失身給那賊子更叫人不舒服。
不過被那賊子擄掠去時,眠棠還小,沒見識過什麼男人,對握有她生死大權的賊子心動,也有情可原。
崔行舟當真不覺得自己比那個手下敗將陸文差。眠棠就算恢復了記憶,也應該聰明地知道取舍,盡洗前塵,主動忘了跟陸文的過往,好好地跟著他過日子……
雖然淮陽王覺得自己不該在這等子男女的私情上太過在意,但是第二日的時候,還是決定回藥鋪子去找尋眠棠。
最近他光顧著戰事,倒是短少了時間陪陪她。
既然弄清了鐵礦的事情,崔行舟交代給部將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後,倒是可以忙裡偷闲,給自己放一個小假了。
因為昨日閉關一整天,好讓城裡官兵抓捕疑犯,所以今日開城門時,來回走動的行人也少了。以至於藥鋪子難得有些清冷。
在城裡茶鋪子吃過早餐的趙神醫興衝衝地提著一包酥果子來,準備給眠棠嘗嘗味道。
沒想到一入店鋪就看到端坐在櫃臺後的崔行舟。
這讓興衝衝而來的趙神醫大為掃興,橫挑鼻子豎挑眼地看著淮陽王,氣哼哼道:“你佔了我的椅子了!”
崔行舟卻一挑眉:“這裡皆是崔家的產業,敢問君是自己帶的椅子?”
趙泉就不愛看崔千夫長入戲太深的模樣,隻甩著長袖,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翹著下巴問:“邊關庶務這麼忙,你總是往武寧關跑,像什麼話?而且我在此乃是救濟百姓的正事,一會來了病患,你不還得給我讓位置?”
崔行舟卻不為所動,隻說道:“一會藥鋪子就要歇業了,今日用不到趙兄,您盡可回去歇息……對了,有你一封家書送到了我的營帳裡,送的是加急的書信,應該是府上有什麼急事,我給你帶來了。”
趙泉心不在焉地接信,又伸著脖子看了一圈,想看看眠棠在什麼地方。
聽一旁的李媽媽說,夫人這幾日有些乏累,加上今早清點貨物後有些困乏,去廂房裡睡下了,連淮陽王來時,都沒有起身呢!
趙侯爺這才訕訕起開書信去看。
可是這一看不打緊,趙泉的屁股像被烙鐵燙了一般,撲稜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坐在他對面的崔行舟,不禁挑眉看向他道:“怎麼了?”
趙泉氣得面頰都紅了,直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說著便將信塞給了崔行舟,自己則氣得原地打轉。
崔行舟低頭看了後,有些疑惑不解,但還是道:“這是好事,恭喜趙兄了……”
趙泉此時全不見平日裡的吊兒郎當,隻握緊拳頭道:“我跟她兩年沒有同房,有什麼可賀喜的?”
崔行舟聽聞此話,眉頭也漸漸鎖了起來,不禁責備起了趙泉:“這是君的家事,你這般貿然給我看信,豈不是有損……她的清譽?”
趙泉此時都氣炸了,恨恨道:“她還剩個屁的清譽!”
此乃家事,崔行舟真是不好多言,他身為好友能做的,就是一路給趙泉安排快馬,快些回轉鎮南侯府,處理家裡的那檔子爛攤子。
而趙泉之所以毫不避忌地給崔行舟看,也是知道崔行舟是口緊的,他也不怕。
可是想到那封家信乃是毫不知情地母親所寫,還是一副欣喜若狂的口吻,趙泉就不禁一陣的惱火。
他此生最怕麻煩,想到若是他說出真相之後,家裡雞飛狗跳,哭鬧不止的情形,就有些回鄉情切。
倒是希望路途上遇到蠻人山匪攔路,他身負些傷痛回去,那些人間的俗事就都不會來惱他了。
崔行舟揮手叫來人,命人立刻給他備馬,安排著趙泉上路。
他也知道趙泉是個沒主意的,給他看信,也是希望他拿個主意。
所以臨行前淮陽王對趙侯爺道:“你此番回去,切莫意氣用事,更不能鬧得滿府皆知。若是月份小,你會醫術,自己知道該怎麼辦……你跟她雖然情淺,可她父親乃是朝中閣老,都察院御史,若是鬧得太張揚,他家臉上無光,你府上也難得清靜。”
趙泉知道崔行舟是為了他好,但是如今他氣頭上,隻揮了揮手,便氣匆匆地上路去了。
崔行舟送別好友後,便命侍衛緊閉了城門,轉身又回到了藥鋪子。
隻見小憩的眠棠已經起來了,鬢角有些散亂,面頰睡得粉紅,一副慵懶倦梳頭的樣子。
她方才在廂房裡隱約聽到了夫君跟趙先生在說話,可是起身時,發現兩個人都不在了。
現在見夫君回來了,便問趙先生在何處。
崔行舟言簡意赅:“他家裡有急事,先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