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劉淯是不是那神秘的商人,崔行舟都覺得不應該讓這等交易在繼續下去。
所以一旦想到這一點,崔行舟倒是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是怎樣去做了,隻安排人手,趁著他陸續收復關卡城鎮之際,將那些個神秘商人拔出幹淨。
這麼想罷,崔行舟廣撒網,派下許多暗探去蠻地調查鐵礦的事情。
若鐵礦真與劉淯有關,這位前太子爺的子孫可夠有本事的,想到當初陸文跟他鬥得難解難分時,崔行舟覺得這未來的挑戰還是很有盼頭的。
不過無論子瑜公子是賊子陸文,還是皇子劉淯,最後都不能留。崔行舟知道自己與陸文絕無相容之時。昔日的對頭若是真一朝做了皇帝,那眞州上下豈不是要被屠戮殆盡?
而他現在卻什麼都不好做,隻能在金甲關暗暗積蓄力量。如今因為戰時,不受封王屯兵數量的限制,真州子弟兵照比在江南時,人數擴大了數倍。
他遠離廟堂江湖,隻需靜觀其變,再審時而行……
與夫君崔九滿心的籌謀偉業不同,眠棠的心思就簡單多了。
作為邊疆軍屬,在照顧好夫君衣食冷暖之餘,再賺點小錢,簡直充實得不得了!
她的邊疆小鎮生活照比在靈泉鎮時,要忙碌得多。
因為眠棠不光要照顧藥鋪,又添了照顧奶娃娃的活計。
林娘子因為生孩子前居無定所,吃食也不好,起初奶水不足。那小娃兒餓得娃娃叫,哭得腦門通紅。
而照顧林娘子的盛媽媽自覺已經仁至義盡,就與林娘子告辭走人了。隻留下了林思月這個手忙腳亂的新娘親。
林娘子雖然有藥鋪的廂室寄住,卻不好麻煩藥店裡的人照顧月子裡的她。
看孩子餓得快要哭斷氣了,就用吃剩的米飯添水熬成米湯,喂給嗷嗷待哺的小娃娃。
眠棠雖然沒有生過孩子,卻覺得不該給在月子裡的娃娃喂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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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吩咐伙計,去鎮裡花高價買來一隻奶水充沛的山羊,讓那娃娃能有奶喝。
當然,眠棠叮囑林娘子也要多喝些,她身子調養好了,才能奶水充分,小娃娃還是要吃母親的乳汁才能長得好。
林娘子其實一直擔心柳眠棠將她交給軍爺。因為她發現,柳娘子的官人居然就是淮陽王手下的千夫長!
可是她那個看上去很冷峻的夫君從來沒有來審問過她事情,而眠棠也從來不套問她關於蠻人部落的事。
林思月發現眠棠的確是個心好的人後,也放下了許多的戒心,倒是常跟眠棠用蠻語對話。
眠棠雖然不知自己是怎麼學的蠻語,但是秉承著熟練一技之長的原則,加之以後能幫襯夫君,倒是很愛跟林思月用蠻語對話。
據林娘子說,雖然關外都是蠻人。可是部落不同,心思也不同。比如此番為惡的,不過是阿骨扇率領的王旗,許多部落也是被迫從之。
眠棠問,為何她前些日子在集市裡看到兩個本地定居的蠻人商人,卻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林娘子笑了笑說:“其實不同部落的人說話的口音也不同。而娘子你所操持的口音,乃是純正的奇犽語,一般隻有大旗部落的人才會說。”
眠棠聽了,有些好奇道:“原來是這樣啊,我以前還真不知道,不過林娘子你先前說你是古麗部落的,不過我覺得你的口音跟這奇犽語很相似啊!”
林思月愣了一笑,尷尬微笑道:“我不過是後來學的,先前的口音跟奇犽語差得多……”
不過眠棠又注意到了另外一個細節。
據林思月說,大旗部落的子民乃是草原上正宗的王族後人,是從雪山以北遷徙而來。所以高鼻深眸的他們,對於那些扁鼻子的蠻人也很不屑。
而如今的那位阿骨扇大單於,據說就是個扁鼻子。柳眠棠聽到這裡,倒是看了看她正抱著的小奶娃娃。
娃娃剛剛喝了一小碗羊奶,拍了奶嗝後,小小的臉兒上露出甜笑,那鼻梁可是跟她娘親一樣,又高又挺呢。
因為寶寶的頭實在是大,所以眠棠幫林娘子給娃娃取了個乳名為小核桃。
眠棠抱著香香軟軟的寶寶,倒是抽空想了想她跟夫君以後的孩兒會是什麼樣。
不過想來她的孩兒也會是個高鼻梁,因為孩兒的爹娘鼻梁都不矮!
這麼想著,眠棠露出了絲甜甜的微笑。
這幾日,她選了軟布料子,替林娘子的兒子小核桃做衣服時,忍不住也給自己預留了一套小衣服,反正相公說了,待回去的時候,便準備要寶寶了,提前預備著,總是沒錯。
此時藥鋪快要打烊,伙計也開始上起了門板,可就在這時,突然有人腳踹門板上門來了。
眠棠懷裡的奶娃娃剛要睡著,被那聲響嚇得一哆嗦,小嘴一憋就哭出來了。
眠棠閃目看了過去,隻見一個兩個豪僕踹門後,一個高瘦的年輕女子在老媽子的攙扶下,緊繃著臉入了門來。
那老媽子抬眼便打量了下四周,抬眼就看到了正抱著孩兒的眠棠,然後對著那個是高瘦的女子道:“小姐,應該就是她了……”
原來這帶著豪僕踹門的女子,正是那胡家二少新娶的嬌娘。
當初邊關戰事吃緊,胡家全家逃難,胡夫人深怕兵荒馬亂的年月裡,自己一個商家沒有庇護吃虧,於是便做主讓二兒子娶了關內一個周姓副將的女兒。
成了親家,胡夫人就好厚著臉皮請官兵調度著保護一家子安危了。
隻是沒想到,邊關的危機解決得那麼快。
當初人心惶惶的,大家都以為三年五載不能重返家園。
可是誰想到,那位從江南調度來的淮陽王年紀輕輕的,卻比先前的老將都能打。不光解除了金甲關的圍困,還將戰線向前推移了不少。
蠻人一時成不了氣候,那些離開不久的百姓便都紛紛返還了。
像胡家這樣的大戶,自然有不少田產和廣宅大院割舍不下。所以待局勢安穩後,他們家人商量後,便也打道回府了。
這位新入門的周氏娘子老在就聽說自己相公先前有個異族侍妾。不過在她過門前,就被哄撵出去了。
想到那妾是懷了身孕走的,周氏心內老早就不舒服。加之她發現相公逃難回來後,竟然暗地裡找人打探那個林小妾的下落,想要在外面買宅院安置了那生產完畢的林娘子時,登時火冒三丈。
昨日她在自己的房裡已經大鬧了一場,那位胡二少被母親呵斥著跪了佛堂。
而周氏越想越氣,隻覺得是那被趕出去的狐媚暗地裡勾引她丈夫也說不定。
當下便審了丈夫的小廝他打探的林娘子下落後,又帶了自己的陪嫁婆子丫鬟,還有她爹派過來的兩個兵卒,一路氣勢洶洶尋到了這裡。
等周氏入了藥鋪子,一看眠棠青布裹頭,懷裡抱著個剛出生的娃娃,偏長得姿容明豔動人,身形比較著一般的中原女子高挑些,便一下子認定了她便是棄婦林思月。
兩個兵卒踹了門後,便把守門口,一副不放人的架勢。
而那婆子則衝著柳眠棠道:“你可是林思月?”
柳眠棠一看他們的架勢不對,隱約猜到了來者不善,她將啼哭不止的嬰孩交到一旁芳歇的手上,讓丫鬟抱去給林娘子,然後轉身不動聲色道:“你們是何人?”
婆子挑著眉說:“我們娘子便是胡家二少新入門的夫人,你還不快些過來見禮?”
柳眠棠聽聞原來是胡家新婦,便笑了一下道:“可是哪裡不周正,要來買藥?”
那婆子聽了狠狠地呸了一口道:“你個小賤婢,張嘴就敢咒正頭娘子生病,可安的什麼心?大夫人既然將你哄撵出去,你便不再是胡家的人,也不知懷的誰家的野種,就想死賴著我們少爺,還想哄著爺兒給你買宅子,真是賤人一個!”
周氏今天來,就想撒氣來了。
看這林娘子坐堂的架勢,像是自己開的藥鋪,那花費的錢銀……不都是她相公的嗎?
想到這,她恨不得手撕了林娘子,再將那個野孩子帶走!
相公不就是以胡家的骨肉不能流落在外為借口,要尋人的嗎?
那她就將那小崽子帶回來,看相公還怎麼出來找這狐媚!
當下也不想多廢話,她隻恨恨地道:“來人,給我劃了這狐媚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