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最喜歡的人,雖然他並不愛我。
我以為總有一天,我至少能成為他的習慣。
結果婚後的日夜相伴抵不過他白月光離婚的消息。
這一次,我決定放手了。
1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候再撥……」
我關掉手機,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剛剛還「嘟」了兩聲,怎麼會是正在通話中呢?
江曳,連通話提示音都知道安慰我,你怎麼就不肯接一接電話呢?
我起身走向陽臺,落地窗映著腳底燈火闌珊的路口和街道,處處是人,處處是煙火,處處是凡塵。
我抬手關掉了家裏的最後一盞燈,四周瞬間陷入黑暗。
我不願意開著暖黃色的燈讓這個房子藏匿在無數闔家歡聚的家庭中,偽裝成一副和他們一般無二的熱鬧模樣。
我想,我再也不願欺騙自己了,真的已經疲倦至極。
一片無聲的黑暗中,我赤腳走回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天微明的時候,我才徹底地抹去我在這裏生活過的所有痕跡。
我帶著一夜未眠的疲倦,拖著行李箱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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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鎖上的那一剎那,我聽到自己輕聲說了句「再見」。
坐上出租車後,我掏出手機,望著聊天介面裏單邊刷屏的對話,我苦笑,然後給江曳發去了一條微信。
「今天下午三點民政局門口見,記得帶上結婚證和身份證,以及你之前擬好的離婚協議。」
雖然之前發的消息他都愛答不理,但這樣的好消息他應該會看的。
正當我關掉手機準備小瞇一會兒時,電話卻忽然打來,是江曳。
從前我都很羨慕那些一發消息就能被男朋友秒回甚至直接被打電話的感覺,現在終於經歷了,卻是這樣的情景。
我接起電話:「喂?」
「聲聲,你怎麼了?」
那頭的聲音有些沉悶,可以猜出他心情不太好。
「江曳,我不想陪你了。」
「深淵太黑了,你一個人待著吧。」
「我累了,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我的語氣虛弱至極,不知為何,說出這些話用了我好大的力氣。
說完不等他回復,我就掛斷了電話。
果斷才應該是我,愛了江曳這麼多年,竟然差點兒把自己給弄丟了。
2
江曳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學院的院草,而且是院長都公認的「在他 20 年任職期內最帥的一屆院草」。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校慶晚會上。
我當時在後臺幫忙,他是主持人,剛剛結束完一個節目的報幕回到後臺。
他掀開簾子進來時,我正幫下一個準備上臺的小姐姐系裙子拉拉鏈,一抬頭就看到了他。
我發誓,活了這麼多年,除了我的閨蜜陸淺她弟,沒有人能和他在長相上競長論短。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寬肩窄腰,身材極好。
忽然,他朝這邊看了過來,我沒來得及撇開眼神,就那麼與他對視上了。
一雙漂亮的眼睛。
漂亮到足以趕走我視野內其他一切。
天地明滅了一瞬,這就是我淪陷的開始了。
整個後半場,我都心不在焉。
我看到他給那個剛剛表演了鋼琴的女生披上了外套,眉眼間皆是溫柔。
我被那個深情的眼神恍了一下。
後來想起來,簡直可笑。
我最初心動的竟是他對另一個女生的溫柔。
他喜歡的就是那個女生,周韻。
那天之後,我就打聽了關於他們兩個所有能打聽到的事情。
青梅竹馬的故事、郎才女貌的故事、情深緣淺的故事、愛而不得的故事……都是他們。
周韻有男朋友,江曳是單戀。
怎麼回事?江曳這麼好的人都不要?
想想我就心痛。
我屬於那種喜歡了就去追的人,於是在得到了有用資訊後,我就開始了對江曳的窮追猛打。
摸準他的上課時間是基操,我幾乎每次都守在他的寢室樓下,隻為和他能坐在一起;借著都是班長的職務之便,在年級開會時以討論工作進展的理由各種搭訕……
在他身上,我用盡了所有我在言情小說和電視劇裏看到過的男女主培養感情的橋段,成功地混成了他的好朋友。
他是個話不多的人,但很容易被我逗笑,我也喜歡他笑,因為他笑起來特別好看。
有天他心情忽然很好,請我吃了頓飯,說是我請他次數太多,他不好意思。
我有些受寵若驚,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找我。
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周韻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我黯淡了一段時間,沒去找他,但很快聽說了周韻和她男朋友又復合了的消息,我就知道他估計要難受了。
當時我正在趕公選課的結課論文,他的室友給我發了個消息,說江曳喝醉了。
我立刻拋下了論文出門了,到飯館時,他已經醉得不成樣子。
我趕緊過去扶起他:「江曳,醒醒。」
他眼神迷離地看著我:「小、小韻嗎?你來了啊……」
我晃了晃他:「你看清楚了,我是林聲。」
他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他的臉湊近,下一秒我的唇上覆上一個涼涼軟軟的東西。
他吻了我。
我瞳孔地震,想要推開他,但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我又不想推開了。
我決定自私一把,於是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懷抱裏。
第二天,他忽然給我打電話。
我的心怦怦直跳,總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林聲。」
他的聲音還帶著宿醉的味道。
「嗯。」
我一下一下地數著自己的心跳。
「我們在一起吧。」
明明是表白的話,硬是讓他說出了妥協的意味。
我幾乎是一瞬間確定:他沒有斷片,他還記得昨晚的事情。
「隻是親了一口,你不用負責的。」
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
「林聲,你喜歡我嗎?」他忽然問。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笑。
「那就在一起吧。」
他用的是建議的句式,但卻是不容拒絕的語氣。
「你想好了?」我問。
「嗯,我也許需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我聽到這句話時是開心的,至少,他已經準備放下周韻了,至少,他選擇了我,說明我還是有點兒不同的。
他說做我男朋友,就真的比我想像的要上心。
他會每天和我一起吃飯,會送我回寢室,會在考試周幫我補習,會在下雨天專程跑來送傘,會蹲下幫我系鞋帶……
我曾羨慕的溫柔如數傾瀉在我身上時,我隻顧得沉浸在美夢成真的幸福裏,而刻意忽略了他未及眼底的愛意。
我忽略,不代表我不在意。
但我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急於一時。
有時候,他也會和我講起他和周韻的往事,這時他總是會變得格外脆弱,渾身上下都流淌著憂鬱。
後來,忘了從哪一天開始,他提周韻的次數越來越少,以至於我以為他已經完全放下開始喜歡我了。
直到某次同學聚會,他喝多了酒,我扶著他回家時,他迷迷糊糊地叫了聲「小韻」,我一下子如墜冰窖。
今天周韻結婚了,我是知道的。
我把他送回他家裏,正準備離開,原本癱在沙發上的他忽然扯住了我的手。
「林聲,我們結婚吧。」
我甩開他的手:「你喝醉了。」
他搖搖頭:「我很清醒。」
我沒有理他,直接離開。
第二天他接我下班時,手裏捧著一束花,我還略微驚訝,他從來不會搞這些有的沒的。
直到在周圍人齊齊投來的目光中,他掏出一枚戒指單膝跪地,我才意識到他昨晚說的話是真的。
「嫁給我吧,聲聲。」
他的臉在夕陽的光影下顯得耀眼極了,似乎世間萬丈光芒都盛在那一雙眼裏。
可惜,眼神再虔誠,眼底也無分毫情意。
我顫抖著伸出手,他把戒指緩緩地戴進我的指間,我終於掉了一滴淚。
我不是喜極而泣,而是同情自己。
在他眼裏,我究竟算什麼?一個正好適合幫他擺脫過往深淵的跳板?婚姻又算什麼?一時賭氣的玩笑?
雖然我心裏積滿挫敗感,但是嫁給他後,還是一門心思地做起了他的妻子。
每天準時到公司給他送飯,無論他吃與否,晚上多晚都會坐在沙發上等他回來,即使我們從未行夫妻之實。
我以為這樣平淡的日常終有一天會涓滴匯成河,慢慢地滲透成他的習慣,結果一年的日夜相伴抵不過周韻離婚了的消息。
自那之後,我經常能在他掛在衣架上的外套中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或許是周韻的。
而這些,還遠遠不夠。
某天夜裏我急性胃炎犯了,藥吃光了,在床上痛得蜷成一團,莫名矯情地摸出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
「喂?」一個女聲響起。
我一下子沒拿穩,手機差點兒摔在地上。
「讓……讓江曳接電話……」我強忍著痛苦說。
「他在洗澡呢,你有什麼事就和我說吧。」
洗……洗澡?這個女人是周韻嗎?他們在幹什麼?
「求、求你了,讓他接電話……」
我嘴唇咬得發白。
她於是喊了一聲:「阿曳,有人給你打電話。」
我靜靜等著,幾秒後,江曳的聲音在那頭響起。
「喂。」
「江曳……你什麼時候回來?」
「今晚有事,回不去了。」
「那個女人是誰?」
「聲聲,聽話,我明天就回去。」
「我疼……」
我還沒說完那頭就掛斷了。
整整一夜,江曳再沒打來一個電話,痛覺漸息,我慢慢地睡著了。
第二天,我去辦公室給他送飯,他不在,我把飯盒放在辦公桌上時,無意間瞥到一份檔。
「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映入眼簾,我抱著僥幸的心態細看,結果發現是擬給我的。
也對,也對。
當初結婚是因為周韻結婚的一時賭氣,如今周韻離婚了,他肯定第一時間就想好了離婚的事情。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以為他的溫柔和動容是真的,我以為我漸漸地在他心裏變得重要,結果同她相比,不過是毫毛之於萬鈞。
我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回到了家裏。
那天後,他卻從未提及此事,而我一如既往,隻是心裏再也不懷揣任何期待。
我還是太過自信了,以為能把他從深淵裡拉出來,以為自己能成為他的光,結果卻先將自己投入了更深的黑暗裏。
或許,我拯救不了他,更救不了自己。
那便如他所願,也好讓彼此都落個體面。
3
「小姐,到了。」司機的話把我的神思拉了回來。
我點點頭,付了錢便提著行李箱下車了。
我本來就有自己的房子,隻是一年前和江曳結婚後就搬去了他那裏,這裏就一直沒再回來過。
我找出鑰匙開門,將行李搬了進去。
等整頓好後,已經是中午了,我不打算出門吃飯了,於是點了個外賣。
期間江曳沒有再和我聯系,我想,大概是已經找周韻去了。
我扯了扯嘴角,忽然覺得口渴,於是準備去樓下買幾瓶啤酒。
剛打開門,就看到門前站著兩個人。
「聲聲!」陸淺的聲音帶著點兒哭腔。
沒等我反應,她就撲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這麼大的事都不先和我商量一下,你當我不存在是嗎!」
我僵硬了一瞬,然後拍著她的背柔聲哄道:
「這不是沒來得及嘛。」
我看著她身後站著的陸燃,又問她:
「怎麼把你弟也帶過來了?」
「他非要跟過來的。」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點了點頭,似乎是肯定了他姐的說法。
「先進來吧。」我摸了摸陸淺的頭,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