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麗栽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男人扭打成一團。就在她狠狠地踢了吳庸一腳、而吳庸把她摁在地上扇耳光的時候,吳庸突然被人從後頸揪起來。
她愣愣地看著這個突然從天而降、憑空冒出來的男人,看著眼前這戲劇性反轉的一幕,看著吳庸被摁在地上被揍成豬頭,心裡激動得快要吶喊出來。
如果她的雙手還有力氣,她一定會拍手叫好的。
她說:“原來是他!打得好,這種陰溝裡的老鼠、社會渣滓!”
賀松柏跟他扭打一路滾到了深深的蘆葦叢裡,兩個人幾乎不見了蹤影。
蔣麗很快就覺得不對勁了,吳庸掙扎了好幾下,漸漸地放棄了掙扎,嗚嗚地呻.吟著、嚎叫著,最後連聲音也微弱得不見了。
蔣麗咽下了一口鐵鏽味的口水,說道:“賀松柏、賀老二!你快別打了!”
“他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了。”
蔣麗過去拉他,拉不動,她低頭看著賀松柏儼然發紅的眼,打了一個哆嗦。
趙蘭香這時也趕來了,看到這一幕的她,腦子一片空白,嗡嗡地響個不停。
從她起床後看見蔣麗亂扔的行李開始、從李大力說大姐不見了的時候開始。
一切的線索都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刻,跟銜接好的電路一樣,摁下這個觸發的開關,全都連接了起來。
上輩子的潘雨死了,因為再也不願意面對這個世界。大姐也是一輩子也沒有孩子、即便成為億萬富翁的姐姐,身邊不乏追求者。
但大姐一個孩子都沒有。
跟她一樣。
她是身體緣故子嗣困難,大姐又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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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蘭香的眼睛忽然衝下了兩行眼淚,心髒跟被人挖了空空的一塊似的,疼得無法抑制。冬天的風吹得她遍體生寒,吹得凍得發僵的心髒碎成齑粉。原來她的柏哥兒,上輩子經歷過如此絕望的事情。
原來,她善良的大姐遭受過這樣的欺負。
她用力地抱住了賀松柏,抓住了他的手,“柏哥兒,你不要再打了。”
“他要沒命了,我們不值得為他犯罪……”
趙蘭香抱住了他的拳頭,制止住他打紅了眼的憤怒。此時此刻,他就像一頭失去了理智的狼一樣,兇悍、冷漠,越打越用力。
趙蘭香傷心地流著眼淚,抽噎地問他:“難道你想為了他蹲一輩子的大牢嗎?”
“我在這裡啊——”
“大姐也在這裡。”
“你替我們想一想……”
她難過的眼淚掉了下來,又燙又熱,跟斷線的珠子似的,砸到了賀松柏冷得僵硬的脖頸窩。
他停了下來,松開了手,低頭看了吳庸一眼,又看了對象一眼。
他用泥土擦了一把手,平時手掌沾滿豬血他也不嫌髒,但今天他非常厭惡、髒得他搓了好幾遍的手。連空氣裡彌漫的鐵鏽味都令他惡心。
他去把地上躺著的大姐抱了起來,滿臉怒容,又自責到紅了眼眶。
他嘴唇蠕動著喃喃道:“大姐,對不起。”
“柏哥兒帶你去醫院,你不要怕。”
“不要怕——”
賀大姐雖然吸入了一點藥,但是神智卻還是清醒的。她睜著眼看著弟弟跟英雄似的從天而降,保護她、替她打架。
她擔憂不已,輕輕地說:“柏哥兒你不要傷心。”
“我沒事。”
說著她的腿間隱隱地流出血來,滲出了褲子,流到了賀松柏的手掌上。
賀大姐又說:“剛才顛簸了幾下,沒關系的——你不要著急。”
她手掌無力地抬起,指尖碰了碰自個兒的肚子,有點發疼。
但是她不敢表現出來,她小聲地安慰著弟弟:“真的,沒事……”
很快李大力也趕來了,他遠遠地聽到了賀松柏怒吼的聲音立馬就往這邊跑了。他跑到蘆葦蕩裡,把自個兒的妻子一把攬在懷裡,他說:“我先帶她去醫院。”
他把身上的棉衣脫了下來,裹住了妻子,雙腿抽了似的拼了命地跑。
趙蘭香忍著心裡的恨意,腦袋被冬天的凍風吹得冷卻了下來。她伸出了自己的食指,探了探吳庸的鼻息、動脈。
她跟賀松柏說:“柏哥,他快死了,我們得送他去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蔣麗:原本想當個英雄,結果讓男主搶戲了。
唉。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平生君:配角就應該有配角的自覺
這手撕反派吊炸天的劇本,怎麼可能輪得到你/doge
平生君:帥不帥,踩著五彩雲霞從天而降。
可惜那不是你能擁有的男人
蔣麗:“……”
*
放心,大姐的孩子留得住
建議去看看113的作話,增加了一些內容,有彩蛋
第115章
趙蘭香比任何人都恨吳庸。
上輩子的賀家幾乎毀在了這一個敗類的手上,柏哥兒坐了十年的冤枉牢、大姐飽受了一輩子的夢魘, 阿婆臨到老來晚景悽涼……
但是她今天必須得送他去醫院, 留這個畜生一口氣。
賀松柏聽了對象的話, 攥緊了拳頭, 拳頭上青筋暴起,手腕間還沾著大姐的血。
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讓他死。”
趙蘭香見了賀松柏這幅狀態, 滿眼冰冷的恨意, 恐怕還沒有從憤怒之中走出來。她也不敢讓他送吳庸去醫院,隻好就近找了兩個社員,讓他們把吳庸搬上牛車, 送去醫院。
兩個社員看見了吳庸渾身是血、被毆打得面目全非的模樣,頓時嚇了一大跳。
趙蘭香怕他們亂傳謠言,又傳出賀松柏打架毆鬥的事, 便嚴肅地道:“等會到縣裡你們把吳庸送醫院, 我要去告公安。”
“這種強.奸犯,槍斃都不夠泄憤。”
兩個社員頓時一人一言問起了趙蘭香緣由。趙蘭香匿去了潘雨和賀大姐的名字, 用了“一個姑娘”來代替, 一五一十地把吳庸做的壞事道了出來。
這兩個社員聞言頓時從可憐吳庸的心態, 轉而變成質疑、猶豫。
趙蘭香叫人之前就在蘆葦蕩裡揀出來的泡了迷.藥的手帕收集了起來, 準備當做證物告公安。當她取出這些證物掏出來給兩個社員看的時候, 他們的眼神已經變得出離憤怒了。
“沒想到吳工是這種人,俺算是見識到了,呸。”
“哪家的閨女這麼倒霉噢……這個王八犢子, 要不是看他這幅狗樣的份上,俺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很快,他們來到了縣裡。兩個社員幫趙蘭香把人直接送去了醫院。趙蘭香直接去派出所報了案,公安讓她填了一張表,立即派了人跟她去醫院取證。
趙蘭香帶著公安去到了縣醫院的婦科,李大力揪著頭發一臉灰敗地坐在走廊。
“大姐情況怎麼樣了?我報了警,公安過來要問大姐一些話,她現在能說話嗎?”
李大力默然了,他眼睛有些泛紅。
他的唇褪去了血色,猶豫、為難的情緒布滿了他的臉,最終他唇瓣微微蠕動,“過幾天再問吧,現在會嚇到她……”
“我求求你們了。”
這種事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沉重的打擊。尤其她還懷著身孕,好不容易脫離了噩夢,這會再去刺激她,李大力不敢想……
於是公安便給李大力、趙蘭香分別做了筆錄。
此刻的賀松葉躺在床上,面色蒼白,藥水順著透明的管子一點點地流進她的血脈。她沉沉地睡著,整個人呈現一種安詳的寧靜。仿佛今早的黑暗和絕望跟她毫不相幹。
她是這樣幹淨又純粹的一個人,柔和而包容,孱弱的肩膀仿佛能挑起大梁。上輩子的黑暗沒有把她擊垮,她活得那麼瀟灑,開心。
趙蘭香坐在病房裡,望著雪白的牆壁,不由地發起怔來。
中午的時候,賀松柏來了醫院一趟,把大姐換洗的衣服帶了過來。他反復地找了醫生詢問了大姐的狀況,確定了沒危險他才安靜下來,臉上的兇狠冷漠才融化開來,變成和煦溫柔的一池春水。
他蹲在角落,緩緩地削著雪梨皮兒,從頭到尾沒有斷過。削出了三隻澄黃晶瑩的果肉。耐心、又沉默得幾乎沒有存在感。
……
蔣麗因為早上的事情耽擱住了,她錯過了回家的火車。
她到醫院開了藥,敷傷口,順便找到了趙蘭香。
她說:“都怪這個敗類,我不能按時回家了!”
“我找熟人幫訂了最後一趟車,你要不要一起?”
新年的列車早早就得買票了,臨到這種時候想要買到回鄉的票難如登天。
趙蘭香想到後來還有一堆亂成麻的事情要處理,便搖了搖頭,“你先回去吧,不要錯過了年夜飯。我在這邊還有事要處理。”
蔣麗也不管她了,再不走就真的趕不上年夜飯了。
趙蘭香如約把答應給蔣麗的年糕和酥餅包成了一袋,遞到了蔣麗的手裡。這是賀松柏順便從家裡帶過來,感謝蔣麗的。
她感慨地道:“這次多虧了這袋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