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香瞟了他一眼白,“妥當的,很帥。放心吧,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朋、友。”
“在河子屯認識的志同道合的朋友。”
賀松柏這麼一想,渾身都輕松了。
趙蘭香掏出了鑰匙,先一步走回家,往裡邊瞥了一眼,趙永慶不在,馮蓮在廚房腌著肉,準備著手做晚飯。
她跟馮蓮說:“媽媽,我有個朋友上門來拜訪了。”
“他是N市河子屯那邊的。”
馮蓮聞言,用圍裙擦了擦手,詫異地道:“大過年的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賀松柏這時走進了對象的家裡。
他鎮定地說道:“我是河子屯大隊裡負責養牛的飼養員,叫賀松柏,伯母您叫我小柏就好。我是特地來g市採購家畜疫苗的。”
他停頓了一下,苦笑地道:“大過年的過得冷冷清清的,我跟盲頭蒼蠅似的在這邊摸索了許久,幸虧有趙同志提供的幫助,她很熱心腸,替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我特意上門來答謝了。”
趙蘭香聽了簡直瞠目結舌,他一個人就把借口給捋順了,自然極了,還主動把控制權捏到自己手裡。
她原想的就是偷偷跟親娘私下坦白他的身份,讓他渾然不知地見完這次家長。結果他來了這麼一出,她怎麼還有臉偷偷跟媽媽透露實情?
賀松柏微笑地把肉和水果都遞了上去,還有一瓶甜酒。
馮蓮說:“客氣了客氣了,怎麼還興帶了這麼多東西。”
賀松柏誠懇地指著豬肉道:“這個是我買的,其他的都是給趙同志順便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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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蓮瞪了女兒一眼,擰了把她的手背。
“去拿水果刀出來,分點給賀、賀……”
“小柏。”賀松柏笑吟吟地提醒道,他那口明晃晃的潔白的牙齒,配上他明亮得炫目的笑容,很有渲染力。
“去切水果給小柏吃吧。”馮蓮拍了拍女兒的手,催著她。
於是客廳下隻剩下賀松柏和馮蓮兩個人了,賀松柏似是有些拘謹,試探了幾句之後,就懂得抓住馮蓮感興趣的事侃侃而談了。
馮蓮看著這個精神奕奕又有禮貌、獨在異鄉過春節的小伙子,忍不住可憐他。
“疫苗買到了?”
賀松柏搖搖頭,“得等防疫站的同志上班才買得到,我這邊先來了,免得買不到票趕不上火車。”
馮蓮是個老師,也是特別健談的,她問了賀松柏幾個問題,不由地誇贊他吃苦耐勞、有務實之風,有為了集體的犧牲精神。
親娘越這麼誇自家男人,趙蘭香就越發不敢暴露他的“身份”。
她聽著馮蓮連連的誇贊,都忍不住埋在廚房裡,跟一頭扎進沙子裡的鴕鳥一樣了。他可真是厲害啊,被誇得臉都紅了,她還沒有聽過馮蓮這麼誇過她和小虎子呢!
她下了勁剝著果皮兒,一邊還努力地支起耳朵,聽著客廳裡的動靜。
賀松柏健談地同馮蓮提起了鄉下有意思的事,從開春插秧開始說到秋天搶收莊稼,從田野裡捉田雞、到冬天上山用谷粒套野雞的趣事兒,不一而足。在他的口中,農村變得非常有趣。
惹得馮蓮忍不住連連誇他能幹,馮蓮自小生活在城裡,從來都沒有幹過農活,畢業後直接包分配去當了教師。跟那些光榮的中下階級貧農,接觸很少。這回賀松柏可是一口氣兒把農村富有生活味的圖景都給她描繪出來了。
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農民。
是不是勤奮的孩子,光看看那雙手就能知道。
女兒的這個遠道而來的“老鄉”,他有著一雙農民的手,繭子厚厚地起地老高,虎口處還有凍傷皲裂的口子,指關節又粗又厚,平時是沒少幹活的,這種手跟經驗豐富的種田老把式的手一樣,他的面容卻精神奕奕,整個人表露出來的情緒積極向上,暖得人也不由地跟著他笑了起來。
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就偏愛這種誠懇又溫暖的男孩子,馮蓮也不例外。
誰願意熱臉貼冷屁股呢?
蔣建軍第一次來趙家的時候,嚴肅著一張剛正臉,表情硬邦邦的,眼裡也沒有暖意,難接觸極了,馮蓮對他生不出好感。
面對他,反而有種小老百姓兒面對高官權貴小心謹慎。
馮蓮是教語文的,對這種鄉土味的風情很是有興趣,她聽著賀松柏說農村的事聽著入了神。
趙蘭香剝完了柚子皮兒,把剩下澄黃的皮兒留著,過年肚子吃膩了油膩的大菜,喝點清苦爽口的柚子汁最適合不過了。
冬天最冷的時候,柚子最甜,臨近年關城裡供銷社的柚子是最便宜也最好賣的。
“媽,吃點果,解解渴。”
趙蘭香把果盤放在了桌上,賀松柏眼睛並不去看她,此刻就真像是趙蘭香正經地在河子屯認識的飼養員而已。
本來這年頭,男女關系卡得就嚴格。
他們這種無眼神的交流,讓這場上對象家門的人生大事,變成了同志之間單純友好會晤。
賀松柏瞧了一眼客廳裡的掛鍾,快到飯點了。
他於是說:“這兩天在招待所裡闲著沒有事幹,趙同志你可以借我一本書,讓我學習學習嗎?”
趙蘭香聞言,嘴裡的果肉差點噴了出來。
好在她是坐在馮蓮後邊的,親娘用後腦勺對著她,否則她真是給賀松柏拉後腿了。
她有些忍俊不禁,不過很快收拾了情緒,平靜地問道:“你要看什麼書?”
“我這裡有紅寶書,馬克思哲學系列的線裝書也有,魯迅先生的散文也有……”
賀松柏說:“我想學習學習馬克思思想。”
趙蘭香很快就接上他的話頭了,“馬克思的哲學書我有好多本呢!要不你自己去挑挑?”
馮蓮瞪了女兒一眼,“哪裡有讓客人自己去挑的道理,你懶得兩步路都不肯走了嗎?”
她說:“小柏你很好學習,我家妞妞學習態度就很不端正,她爸給送的那些精髓思想,一條沒落著,見天地淨惹我倆生氣。她在河子屯那邊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賀松柏修長的大腿一邁,眉目舒展地道:“趙同志雖然是女同志,但生活上是少有麻煩別人的女同志之一,其他的……”他頓了頓停住了話頭,仿佛搜刮了腦子都想不出其他的形容來了。
馮蓮會意地笑了笑
他非常非常敏銳,他對趙蘭香的印象,也是停留在集體的印象裡,一個男同志也合該不能深入了解女同志的事。
趙蘭香心裡忍不住偷笑,隻好“勉強”地領著賀松柏去看了她的書架。
她領了賀松柏去了她的房間,趁著親娘在客廳吃水果地時候,她快速地親了賀松柏一口。
賀松柏腦子裡的那根弦繃得噌地都快斷掉了,心髒有一種突然被人使勁地攥緊的、失重的感覺。
他的脖子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心裡宛如冰火兩重天,這廂沉浸在見過了對象的母親地喜悅中,小心翼翼、竭盡全力,那廂她就撲了上來。同時房間的門根本就沒有關上,而她竟敢這樣大膽!
這婆娘可當真是磨人極了,難怪連阿姨都說她難以招架呢!
他的嘴角微微張合無聲地警告著對象。
趙蘭香見了賀松柏突然變化了的臉色,用拇指微微刮著他粗厚的手掌心,臉上一本正經地調侃道:“賀同志你自己慢慢看,挑好了告訴我。”
她用力地捏了一把他挺翹的臀,肌肉繃得緊緊的,又彈又結實。
賀松柏的身體僵硬住了,心髒仿佛被擠壓得失去了氧氣,他腮邊的咬肌浮現,唇瓣微微蠕動。
隱秘的暗處,滋生出了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曖昧。
這時趙蘭香卻笑了笑,佔了便宜之後瀟灑地走出了自個兒的房間,繼續把大門敞開著,非常規矩地出來客廳陪母親吃水果點心。
賀松柏愣了半天,臀部還留著那婆娘淘氣留下的觸覺。他良久才轉移了視線、巡視著對象的房間。
這是一間充滿了女人氣息的房間,幹淨素雅,空氣中全是她的味道,她的書、她的手工藝品整齊地擱在書桌上,一架木制的相框豎著正對著他。賀松柏看見了十二三歲嬌憨稚嫩的少女,她那對清澈的眼仿佛直勾勾地看著他。
她就在這裡,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長大的。
他默默地看了一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平生君:這一章我的耳邊都是聲音:
嶽母好感度+10
嶽母好感度+10
嶽母好感度+10
苦逼的蔣男配頭一次上門都沒有這個待遇,嘖嘖
柏哥陷入沉思:凡事講究策略。
溫水燉青蛙,慢慢來。
下次還要來:)
第092章
馮蓮見了女兒出來也沒有說什麼,她招呼著她吃柚子, 邊吃邊說道:“真甜。”
“比你爸買的那些還好吃。”
趙蘭香心裡默默地吐槽, 這些柚子可是賀松柏花了高價買來的, 品質當然不同。
馮蓮說:“這個小柏可真是了不得, 等會讓他出來跟你多說說話,他是個有見識的。”
趙蘭香驚訝了一下, 問:“是嗎, 這話怎麼說?”
馮蓮衝著裡邊喊了一聲:“小柏, 你好了嗎?”
房間內的賀松柏相框反扣上,胡亂地從書架上取了一本馬克思的著作走出房外。
直到走出去,他才意識到自己匆忙之下取了《資本論》的第三部出來, 他的腦袋開始發起了汗。借書雖然是借口,但也好歹也得裝裝門面,第一部他都沒看過。萬一被問起來, 完蛋。
馮蓮問賀松柏:“剛剛我聽你的言談, 你是念過工農兵嗎?”
馮蓮這種猜測不是沒有立足點的,在她的意識裡能外派去到別的城市購買疫苗的, 肯定是管牲畜的幹事。
這樣重要的位置無疑是念完大學的工農兵來擔任最是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