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耷拉著腦袋,無法直視對象此刻揶揄的表情。
趙蘭香看了看夜色,低頭看了眼手表,推搡著賀松柏:“走吧,帶我去你落腳的招待所。”
賀松柏點頭應下,帶著趙蘭香去了他落腳的招待所。
他知道趙蘭香家裡的住址,因為不小心瞄過她的家書,素來良好的記性令他過目不忘,因此選擇落腳地的時候他很心機地挑了離對象家有點距離的地方。
他掏出一張“假證明”,趙蘭香順利地過了服務員的那關,跟著他進了旅館。
趙蘭香進了屋子,關嚴實了門。
“你、你這是什麼?”
她看著賀松柏手裡的假證明,簡直嘆為觀止,這才不過跟他分開了幾天而已,這個男人已經鳥槍換炮,诓人诓得似模似樣了。
她仔細地端詳著他們的“結婚證明”,笑眯眯地看了賀松柏一眼,隻覺得這夜色很美,他也很可愛。
賀松柏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說:“這是李忠的四叔幫忙弄的。”
他似有些惱羞成怒地把假證明奪了過來,小心又妥帖地將它納入行李中,耳朵卻悄悄地滴起了血。
“不要害羞嘛,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
“我不調侃你了。”
趙蘭香發誓道。
賀松柏那副窘迫得隻差撓牆的模樣,再惹急了他恐怕辦完事就走人了。
這可不行,她的假能休到大年初八……她還想跟他一塊結伴著開開心心地回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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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值春節,招待所的客人稀稀落落,仍在值班的服務員也少,所能提供的飯食寥寥草草,連加熱的機會都沒有。
過了時間點就連熱水也停了,趙蘭香抱怨著招待所過年差勁的服務,不由地心疼起他來。
“要不……去我家吃頓飯?”她提議道。
賀松柏聞言,差點一個趔趄撞到牆上。
他說:“沒事呢,我吃過了。”
“我在家也是洗冷水澡的,你等一會,我馬上送你回去。”
他抓緊時間洗了個冷水澡,出來看見對象跟小仙女似的坐在他的床頭,翻著他包裡帶的東西。
趙蘭香翻了翻一眼男人的行李。
簡單極了。
兩套貼身衣物,一張證明、一個本子、筆,還有一點吃剩的幹糧,其他的啥也沒有。
她不由地從兜裡掏出一枚紅包,塞了進去。
她跳下了床,抱著他吧唧地親了一口。
“新年快樂啊,賀松柏。”
女人柔軟的身軀填滿了他的懷抱,溫暖而熱烈,兩個人緊貼的胸腔連接著的心跳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被人抱了個滿懷的賀松柏,頓時腦袋一片暈漲,一股強烈的刺激感湧入了他的腦袋,令他幸福得眩暈。
除夕前錯過了送她回家的遺憾,但同眼前的軟玉溫香相比,頓時不值一提了。
不過他不敢唐突佳人,隻杵得直直地站著,任她抱。過了很久,他才低頭含住了她的唇,沉沉地笑了,胸膛陣陣地發著顫。
“你也是,新年快樂。”
趙蘭香滿心裹著蜜糖兒似的甜滋滋的,仰頭承受著他帶著渴望的親吻。
……
趙蘭香直到被男人送回了家,才暈乎乎地回過神過來:蔣建軍回來了,賀松柏也來了,一不小心讓兩人撞上了就有血濺當場的危險!
她當即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她的擔心是對的,果然第二天蔣建軍就來串門了。
趙蘭香的堂妹趙菊香正在向她討教著如何做年糕,其實就是饞她家的糕點,想多蹭點吃。
大伯母張紅英拎了一點水果來,馮蓮拗不過他們,隻得忍痛割愛把女兒烤的蛋黃酥勻了一半給他們。
她藏在廚房裡磨著牙跟丈夫說:“真是越有錢越愛佔便宜!”
趙永慶安慰了一下妻子,“都是親戚,以後咱有困難了也去找他們搭把手。”
馮蓮哼了一聲,“最好是這樣。”
她裝了小半籃子合一斤的蛋黃酥走了出來,趙菊香當即拈了一塊吃,吧唧吧唧嘴兒地吃得香甜。
張紅英笑吟吟地說:“咱們菊香也準備畢業了,我尋思著也該給她找門親事了……妞妞是個心靈手巧的孩子,這一手的絕活真是讓人佩服。”
“妞妞能不能指教指教你妹妹,好讓她找門可心的親事,大伯母這輩子都感激你。”
趙蘭香嚼著脆脆的蘋果,聞言放下了果核,淡淡地道:“指教就談不上了。我覺得舊社會已經過去了,女人又不是合該進廚房的,在我家這麼多年都是我爸下廚,他說啥了嗎?”
“學這個就能找到可心的親事,這、這就算了吧……”
馮蓮對女兒的毒舌簡直瞠目結舌。
不過她聽得很舒爽,一點都沒有阻止她。
趙蘭香繼續說:“現在衡量女性的標準是有文化、肯吃苦、對國家對社會有貢獻,讓我教妹妹下廚,不如讓我教教她怎麼做個對國家有貢獻的人。”
她笑眯眯地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
趙菊香也是愣得瞠目結舌,氣得臉色發白好一會才平復了呼吸。
她冷冷地笑道:“我配不上大姐的指教,算啦,媽,我們以後別上門了,你看她對你啥態度、她——”
趙菊香的話還沒說完,門口噔噔噔地響了起來。
大家都聚在屋子裡,小虎子在外邊玩耍,馮蓮並沒有掩上門而是敞開著大門,於是乎一個俊朗得耀眼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打了聲招呼:“伯父伯母好,我是趙同志的朋友。”
“特意來給你們拜年了!”
張紅英一家也是住在軍屬大院裡的,而趙菊香她爺爺趙雄正好是蔣建軍父親的屬下,她對這個從小都優秀的軍.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下一刻準備說出刻薄話的嘴巴,大得能塞下雞蛋。
趙菊香的話噎在喉中,一雙眼睛頓時亮得宛如白晝的光。
“蔣、蔣大哥?”
蔣建軍巡視了一下屋子裡的人,微不可見地皺起了眉。
趙蘭香此刻見了蔣建軍,聯想起來了G市的賀松柏,隻覺得頭大。
她收起了一臉的諷刺,坐直了身體。耐著性子等到蔣建軍自我介紹完了,恰當地打斷他接下來的話。
“有事出去說說?”
蔣建軍見了女人微變的不悅的面色,他微微地笑了笑,跟著人走了出去。
趙蘭香把他送來的那箱營養品扔到了他身上,惱怒地道:“你真是賤骨頭?”
“你是真聽不懂人話還是假聽不懂。”
“我有喜歡的對象了,我希望你不要造成他的困擾。”
蔣建軍的臉忍不住黑了下來,面容緊繃,滿滿的心意遭人嫌棄於他來說可謂不小的打擊,尤其是趙蘭香的態度。
但見到她這樣富有朝氣又氣急跳腳的小姑娘模樣,多年不見,他很是稀罕,所以隱忍了下來。
蔣建軍竭盡全力地、微笑地問:“你喜歡的人是誰?”
媽.的,挖他牆角的人都統統滾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平生君:(驚訝)結婚證明?
想不到你是這種柏哥
柏哥:“……”
第090章
趙蘭香深吸了一口氣,甩下一句話後冷漠地扭頭就走了。
“不關你的事。”
這句極淡的嘲諷, 輕飄飄的仿佛沒有重量, 輕微得幾乎要淹沒在呼嘯的寒風之中。然而就是這風輕雲也淡的語氣, 跟針似的扎進了蔣建軍的心肺裡。
他的瞳孔驟然地緊縮起來。
萬家寧靜的燈火一盞盞熄滅, 多少個極靜極深的夜裡,她睡在沙發上等他, 她偶爾會小心翼翼地詢問他今天都幹什麼了?
他會警告地說不關你的事。
他不期然地聯想起這段熟悉的對話, 年頭已久, 或是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反應,蔣建軍現在記不清她的表情。
蔣建軍皺緊了眉頭,那些積攢下來的心痛, 一點點地蔓延回來。
原來這句話也是會傷人的。
蔣建軍寒著聲說:“你……不說我也遲早能知道。”
趙蘭香驟然地停住腳,她這個前夫重生了一回腦子跟進水似的,大把女人等他挑, 非得磕硬石頭。
那她就讓他好好嘗嘗磕破頭的滋味。
趙蘭香臉上故作起一副似同情又似厭煩的表情。
她直言道:“你給我的是一種挫敗的感覺。我從小到大從沒吃過什麼苦, 周圍人也都喜歡我,從沒碰到過哪個人對我不假辭色, 拒絕得那麼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