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行庭見穆雪這隨意一坐,已有胎息之態,把握住了胎息決不可有心守,不可無心求的關鍵。可以坐到自然而然,不刻意求之,隨時隨地修行的理想狀態。心中對這個年幼的弟子極為滿意,頷首稱贊。
葉航舟便道:“小雪已經到了這個境界,想必很快就能御物圓融無礙。是不是該準備一個飛行法器了?小雪想要什麼樣的法器?”
苗紅兒祭出她的飛行法器,乃是一頂圓彤彤光亮亮的鐵鍋,她十分得意地顯擺,“他們的法器都不如我。飛得快,能防御,路途中還很實用。小雪不如學我,煉一隻玄鐵碗做法器。這樣你我師姐妹出門的時候,一鍋一碗配成一套,很是整齊。”
穆雪把頭搖成撥浪鼓:“我不要,我不要。”
付雲便說,“如果你喜歡我的坐騎,我可以去己土之森為你抓一隻白虎。馴服之後,每日騎行倒也便利。”
穆雪如今一看到老虎,就想到自己黃庭中的那一隻,再聽到“每日騎行”幾個字臉色都不好看了,連連搖頭謝絕。
葉航舟便道:“是不是你有什麼喜歡的物件,可以說出來。等師兄過幾日傷愈了,替你煉制出來便是。”
穆雪道:“沒事,沒事。師兄你安心養傷。我不急著這個。”御器飛行對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麼新鮮事了,每天踏踏實實在山林間緩步行走,運轉修行法決也是一種不錯的事。
但蘇行庭卻不這樣想,年幼的弟子上山以後,哪個不期待著早一日御物飛行,遨遊天地之間。不論是紅兒,付雲,還是航舟,當初上山的時候,無不眼巴巴的盼著這一刻。
小雪兒也未免太過乖巧,總是怕給師長添麻煩,小小年紀上山之後,就什麼要求都沒提過。
這樣想了一想,未免更加憐惜這個最小的弟子。於是從儲物袋裡取出了一物。
那物白茫茫一團,似棉絮輕飄,如雪堆銀白,卻是空中一朵白雲。
“此乃映天雲,取至雨霽巫山上,雲輕映碧天之意。”他舉袖輕抬,將那朵雲飄到穆雪身前,“這是為師年少時候使用的法器,如今已無大用。至你入師門之後,恭謹純孝,友愛同門,很是懂事。為師還不曾賜你法器,便將此物給你罷。”
“小雪快,快拿走,映天雲可是好東西。”苗紅兒笑著拍她,“它別的倒也罷了,隻有一項屏蔽他人神識特別厲害。你躲在雲裡,飛在天上,若是不想顯露身形,不論你在裡面幹什麼,別人都發現不了。我小時候想用它來玩捉迷藏戲弄師弟們,師尊都不同意。”
穆雪心裡高興,拜謝領賜。一下跳到那雲端之上,元神御物,白雲呼嘯而去。
“這才像個孩子的樣子嘛。”蘇行庭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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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之後,九連山脈,逍遙峰前,飄雲過雪,覽快雙眸,幾度降神仙。
山中不知歲月,悠悠已過經年。
第46章
對歸元宗的弟子來說, 十年一度的內門弟子大比是最為熱鬧的盛事。
清虛峰的廣場上,設立了成排的擂臺。那些年長的弟子們正在給這些擂臺布置最後的防御法陣。
“你說這一屆的魁首會是誰?該不會又是逍遙峰的人吧?都被他們連奪幾屆魁首了。”一位弟子邊忙碌著邊和他的同伴闲聊。
“不能羅,逍遙峰蘇峰主這些年都沒有收徒弟, 隻在十年前收了一個六歲的女娃娃。現在也不過十六歲而已。”他的同伴連連擺手, “那位師妹被她那幾個師兄師姐寵得不行,嬌滴滴的都沒出過幾次山門。來不來參加還是一回事呢。”
“說得也是, 不能再讓逍遙峰一枝獨秀。這一次的魁首我覺得要落在我們御定峰。”
“胡說, 我們玄丹峰此次有一位十分優秀的新人師弟,我看才是大有希望。”
在另外一處擂臺前, 鐵柱峰的楊俊正在核對參賽人員名單。
葉航舟從後面上來,搭住了他的肩膀,“給我看看。”
楊俊瞥他一眼,“你來得這麼早做什麼?這一次你又不能參賽。”
葉航舟是上一次大比的冠軍, 每一次大比前十的選手, 都會得到宗門的表彰和獎勵。這些人也就不必再參加往後的比賽。
“這不是來替我小師妹看著嘛。她進宗門剛剛十年, 還是第一次見到門派大比。”
葉航舟說話間, 從他身後走出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
卻是纖腰蛴領顏如玉,鬢疊深深,黛螺輕冷,雙目溶星辰。穿一身薄薄的紅衫, 鉛華不施, 舉止灑脫, 天然的標志無雙。
楊俊許久不曾見到穆雪,不曾想當年那個衣著樸素,頭梳雙丫髻的小團子, 一眨眼長成了這般亭亭玉立的模樣。
“原來小雪要參加今年大比。”
“你們逍遙峰這傳統什麼時候改一改?”楊俊笑著對葉航舟道,“當初你參加門派大比, 付師兄從頭到尾在場外盯著我,嚇得我沒發揮好,一招失誤,這才敗給你。如今換你為你師妹坐鎮了嗎?”
葉航舟推了他一把,“輸了就是輸了,還能怪到我師兄頭上,要不一會咱倆再上去比一場?”
“行了,行了。你放心,都知道你們逍遙峰的人動不得,沒人敢真的傷到你師妹。”楊俊對穆雪交代,“小雪不用緊張,賽場上都是同門師兄弟,萬一比對不過,隻要及早認輸都沒有事。”
穆雪溫順施禮,點頭稱是。
葉航舟也就說道,“咱們逍遙峰,以逍遙二字立峰。最是不計較這些虛名。你上擂臺活動活動筋骨,玩耍一番便罷,不必計較名次。”
穆雪便問:“可是我聽說師兄不也拿了魁首的嗎?”
葉航舟頓時又有些得意,“那是因為師兄那一屆的水平整體不行,被我蒙混了個冠軍而已,哈哈。”
完全不顧“水平不行”的楊俊面色漆黑地看著他。
門派大比如火如荼地展開。
一時間擂臺之上龍蛇翻滾,清鳳齊鳴。雷火電光閃耀,三味真火灼灼,地動山搖,刀光劍影,術法交輝。
每一個擂臺的周圍都圍著不少觀戰之人。
丁蘭蘭同時操縱兩個同真人等高的人形傀儡,險勝了鐵柱峰的一位師兄。自知無力守擂,從臺上退下來休整。
“小雪呢?”她問前來接住她的園子。
園子和夏彤在她們入門後第三年的外門考試時被選入宗門。園子和丁蘭蘭一樣拜入碧遊峰,夏彤去的玄丹峰。
“她應該是,在那裡吧。”園子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擂臺。
在那個擂臺上空,遙遙懸停著一隻吊睛白虎,一口鐵鍋,並一片巨大化的樹葉。
有不明所以的圍觀弟子指著那處擂臺道,“那,那裡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逍遙峰三巨頭全在天上盯著?”
“害,你不知道了吧,蘇真人新收的小弟子今年參加大比。這是師兄師姐怕她被傷著,一齊來盯梢助威。”
丁蘭蘭剛剛走到擂臺前,一個被紅繩五花大綁的師兄被從擂臺上丟下來。
“張小雪,勝,第八場。”裁判的聲音同時響起。
看臺下噓聲頓起。
楊俊搭乘葉航舟的樹葉,坐在他身邊,“行啊你,連我都忽悠,她這是需要我們擔心的模樣嗎?”
葉航舟看著穆雪不聲不響勝了八場,比自己的勝了還高興,“我剛剛的意思是,擔心師妹太小沒分寸,傷了別人嘛。哈哈。”
擂臺之上,十六七歲的少女,憑著一道心隨意動紅繩,束之不得解的紅繩,幾乎都隻在一個照面間,就輕輕松松解決了陸續上臺的八個實力強大的對手。對方卻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纖腰楚楚,紅衣飄飄,獨立在擂臺之上,抬起螢螢皓腕,那一道紅繩便融入手背成為一道花形的金紅色紋身。
一時之間,臺下議論紛紛,沒人敢再上臺挑戰。
依照大比的規矩,參賽者可憑借多次勝負取得的積分進級。但若是能守住擂臺十場者,可直接參與決賽。
從前就和穆雪鬧過矛盾的玄丹峰弟子林尹在擂臺下憤憤不平地道:“並沒有什麼真本事,完全是佔著師門寵愛,賜下神器佔便宜而已。你這樣對那些辛辛苦苦修煉的師兄們一點都不公平。”
穆雪看著她笑嘻嘻地道:“林師姐上臺來,你和我比一場,我保證不用捆仙鎖便是。”
林尹柳眉倒豎,跳上臺來,“此話當真?”
穆雪笑盈盈地:“自然是真的。”
裁判宣布比賽開始的話音剛落,那紅繩便像靈蛇一般,咻一聲纏繞上來,林尹被捆成粽子,丟下臺去,
“第九場,張小雪勝。”
林尹掙脫了松開的繩子,跳將起來,面紅耳赤指著穆雪的鼻子,“你!你違規!”
穆雪一臉無辜,“大比沒規定不能使用法器,也沒有規定不能說謊。我哪裡違規了?”
林尹跺著腳,面色漲紅,雙目噙著眼淚,所幸沒像小時候那樣哇一聲哭出來。
她的一位同門師弟從旁寬慰了幾句,蹬上擂臺來。
這個人穆雪也認識,同自己同屆入門,拜在玄丹峰峰主空濟門下,和林尹算是師出同門。是他們這一批弟子中天賦絕佳的佼佼者。
他衝穆雪打了個稽首,“玄丹峰蕭長歌,前來請教。”
擂臺之下,夏彤拉著丁蘭蘭等人道:“這位蕭師兄很厲害,當初金蝶問道就是他現了‘雨澤施布’境,驚豔了全場呢。”
“什麼雨澤施布境?”幾個腦袋湊了過來,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夏彤說道,“當初我們這一屆上山的弟子,就數這位師兄的境界最是顯眼,據說他不論心性還是天賦都十分突出,好幾位師叔都想將他收入門下。最終還是我們玄丹峰的峰主搶到了人。”
“那他很厲害?”
“應該是很厲害吧,”丁蘭蘭也說道,“當時除了他,聽說還有一位雪裡花開境的孩子,心性雖好,天賦卻不太高。另外有一位流火遍野之人,被評為天賦極高但心性流於狂蕩。所以隻有他是我們這一屆最突出的人了。”
“玄丹峰出身能厲害到哪裡去?”另有幾位圍觀的弟子在小聲嘀咕。
“那地方最多就是煉煉丹藥,種種靈植。打起架來和逍遙峰這樣劍修出身的地方還是沒法比。”
“沒看頭,沒看頭。看來小姑娘要拿下十血進決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