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他很快發現,在開到松景路時,已然對開車這件事感到放松的她,再次緊張地握住方向盤。
甚至比第一天晚上還要驚慌。
“這條路很寬。”他提醒她,“車也少。”
季清羽苦著臉:“我有心理陰影了。對了,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講?那天我不是……跟馮昱一塊兒要見爸媽嗎,坐在車上,旁邊衝過來一輛車撞上,嚇死我了。”
如果她沒有因此穿越,她還能以平常心對待。
可關鍵是,她也撞到副駕椅背,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來到了高空之上。
她相信,這件事無論發生在誰身上,那個人都會有陰影的。
人都習慣由彼及此,馮成則是拿起鑰匙走出辦公室時穿到五年後的,就隻是一秒——仿佛是掉入了時空隧道中,一眨眼的功夫。
他以為季清羽也是。
“有車撞上?”他蹙眉,沉聲道,“你說具體一點。”
還好這件事對於季清羽來說隻是幾天前發生的,所以她還能記得一些細節,將她知道的都說了,“有什麼不對嗎?”
“車道這麼寬,也沒幾輛車。”他沉著地跟她分析,“五年前阿昱開的車又比較高調,十幾米開外都能看得到,就算後面的車超速了,撞上來的概率也很低,除非是故意逼停。”
季清羽怔忡,“故、故意的?”
“隻是有可能。”
馮成則跟馮昱雖然是親兄弟,但畢竟有幾歲的年齡差,他對馮昱有沒有得罪過誰確實不太清楚。不過松景路這裡是通向馮宅的,真要有過節,至於挑在這兒撞?
一直到回了馮宅,季清羽還在沉思,上臺階時都差點踩空,馮成則撈了她一把,手扶在她腰間,低頭看她,“你想再多也沒用,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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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季清羽也沒及時察覺到他正摟著她,或許是這幾天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氣息。
“就算是天大的事它也已經過去五年了。”這就是馮成則的態度,在已經有了結果的前提下,如果頻頻駐足回望,而忘記了前進,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
“也對。”
馮成則沉穩、平和又從容,莫名地讓人感到安心。季清羽本來就不是喜歡鑽牛角尖的性子,聽到他這樣說,也不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她垂下眼睫,輕聲道:“我聽你的。”
管家楊叔正拿著雞毛掸子掃著博古架上不存在的灰塵。
聽到門口似有動靜,他走過來往外探頭,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感慨萬千。
高大挺拔的男人微微低頭,似乎在安撫面帶愁色的妻子。他臉上沒有半點不耐煩,認真地注視著她,隔著一點距離,隻能聽到“別想了”“沒必要”“好了”這幾個字眼。
這讓楊叔也想到了好幾年前的事。
老爺跟夫人第一次見到太太,不是在馮宅,而是在季家。
他也算是看著先生長大的,還是頭一次看到先生在老爺面前低頭,誠懇地表達了他作為兒子的請求。
…
下午四點多左右,鄭明月跟馮董帶著馮嘉沅回來,祖孫三人其樂融融,看來他們也度過了愉快的周末。馮嘉沅已經會像模像樣地揮杆,而且她還是一群大佬所在的俱樂部裡年齡最小的成員,是馮董給她交的會費。
吃過晚飯,季清羽跟馮成則就準備帶著女兒回家。
鄭明月叫住了他們:“前兩天忘記跟你們說了,你們在國外出差時,玫瑰班的周老師布置了家庭作業,說是要利用瓶子做城堡……”
季清羽:“?”
馮成則:“?”
就這樣的,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楊叔把廢舊瓶子裝在紙箱裡,又放進後備廂。
鄭明月溫馨提醒ddl:“星期二一早上就要帶到幼兒園。”
所以他們隻有兩個晚上的時間了。
季清羽險些脫口而出,等等!幼兒園怎麼會有作業的???
馮嘉沅也想起了這一茬,來了精神:“對對對!周老師說星期二要帶到學校去,要展示要評選,我要得第一的!”
有的人雖然才四歲,但已經是top癌。
回了美景天城,季清羽虛心請教徐逸川的媽媽:【城堡你們家做好了嗎?】
徐逸川媽媽:【做是做了,人是差不多沒了。】
季清羽:【我們還沒做,你說能不能……】
跟老師申請再給一點時間呢?
徐逸川媽媽:【別想了,上回要收集什麼石頭,我們沒帶,這兔崽子回家大鬧天宮,煩都煩死了】
周老師是溫柔的。
這些作業也不是強制性非要完成的,但一個班就那麼多學生,別的小孩都有,就自己沒有,誰能受得了這種委屈?
季清羽:【……】
徐逸川媽媽:【淡定。】
洗完澡正在擦頭發的馮成則低聲問道:“怎麼說?”
季清羽欲哭無淚地搖搖頭:“都做了。”
馮成則深吸一口氣,看著堆在客廳地毯上的各類瓶子,還以為自己改行收破爛了。兩人都很頭疼,季清羽的手機裡正在循環播放教程視頻,在這個節骨眼上,穿著連體睡衣的馮嘉沅光著腳丫子溜出來,惡魔低語:“星期二哦!”
“媽媽說,景城最好的房子是爸爸做的。”
馮嘉沅捧著臉,“爸爸肯定能給我做城堡!”
馮成則緩緩看向季清羽。
季清羽無辜地回望,馮總,我不是,我沒有,這句話不是現在的我說的。
馮成則寧願給女兒買真的城堡,都不想加班到凌晨去做一個假的城堡,但這事不是他說了算。
等馮嘉沅又蹬蹬蹬地回兒童房後,整個客廳隻剩下馮成則跟季清羽,兩人分工明確,馮成則負責剪瓶子,季清羽刷丙烯顏料、捏黏土,時間過得很快,一抬頭,時鍾已經指向12,她感覺自己的屁股都坐麻了,幹脆往地毯上一躺,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一兩分鍾。
馮成則轉轉脖子,不經意地一瞥,目光落在不講武德偷懶睡著的季清羽的臉龐上。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來到她身旁,居高臨下看了她一會兒,無奈俯身,手臂穿過她的腿彎,輕松地將她託起,讓她靠著他的肩膀,抱著她往主臥方向走去。
兒童房的門沒關。
起床尿尿的馮嘉沅迷迷糊糊地被劉姐抱著,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跟馮成則打了個照面。
馮嘉沅睡眼惺忪,原本無神耷拉著的眼皮,見到了爸爸,有了一絲亮光。她歪了下頭,軟軟地趴在劉姐的肩上,並沒有恢復清明還以為在做夢的她,咧嘴笑了笑,眼睛也彎彎的,嘀咕了一句,“羞羞臉哦。”
劉姐也努力地憋住笑意。
馮成則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沒有跟女兒說話,繼續穩穩地抱著懷裡的人往主臥走。
在放她到柔軟的床上時,他清楚看到她睫毛無措地輕顫,意識到了什麼,了然,無聲地笑了下。
第024章
聽著主臥裡沒有動靜後,季清羽悄悄地睜開一條縫。
她翻了個身,將臉埋在枕頭裡,不這樣做她怕自己會無意識地發出什麼聲音。其實在馮成則抱起她的時候,她就驚醒了,不過當她靠著他的肩膀,鼻間滿是剃須水的清冽氣味,還能聽到他胸腔下規律而強勁的心跳時,鬼使神差,她竟然沒有立刻睜開眼睛。
沒有第一時間驚訝地醒來,已經錯過了時效,她不是電影學院的學生,在演戲這方面也沒有天賦,因此她不知道自己“醒來”時,眼神、神情、語氣會不會很做作、尷尬。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裝睡。
她在床上努力平復著呼吸,希望馮成則進來時,她的身體不至於太過僵硬。
然而等著等著,等到她眼皮越來越重,還沒看到他的身影,迷迷糊糊地她就睡了,隻是半夢半醒間,好像又被蓋上了厚被子,很溫暖,有些重,隱隱約約還感覺到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頸。
一隻手掌帶著控制力也在輕撫她的臉。
試探過後,開始放肆,反復撫摸,卻也克制地止步於唇部,沒有再往下。
第二天,季清羽是被湿漉漉的吻,還有在她臉上作亂的手弄醒的,她猛然一驚,睜開眼,一張肉嘟嘟的小圓臉在她眼前放大,吧唧一下,甜滋滋的帶著葡萄味的吻又印在她的臉頰跟額頭。
“媽媽,早上好哦!!”
馮嘉沅跟小動物一樣,親一下還不夠,又親了好幾下,“媽媽,我告訴你,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季清羽溫柔地笑笑:“什麼夢。”
她在心裡提醒自己,親生的,莫生氣,人生就是一場修行,生孩子養孩子不過是在渡劫罷了,成仙的路上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成功呢,保持一顆禪心,我佛慈悲,南無阿彌陀佛。
“我夢到爸爸羞羞臉,抱媽媽。”馮嘉沅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人就是她最最最愛的媽咪,她醒來到現在一直憋著,但又擔心自己等下會忘記,所以趕緊過來主臥跟媽媽說悄悄話。
季清羽卡殼兩秒:“……喔。”
答得有些心虛。
“你爸爸呢?”她迅速轉移話題,也希望沅寶能夠早點忘記那個“夢”。
馮嘉沅捧著她的臉,捏了捏,“爸爸……在洗澡。”
“洗澡?”季清羽從魔爪下掙脫,偏頭看了眼浴室。
“在外面。”馮嘉沅用短短的手指頭指了指外面,皺皺鼻子,“爸爸說怕吵醒了媽媽。”
爸爸還讓她不要進來吵媽媽。
她才不要聽呢!
季清羽還有些納悶,他大清早的洗什麼澡。託毛菲菲以及各種睡前讀物的福,她隻困惑了兩秒,誰能懂秒懂女孩此時此刻的窘迫,她抿了抿唇,坐直身體,抱了女兒一下,問道:“寶貝吃過早餐了嗎?”
“沒耶,媽媽是不是忘記昨天答應我要送我上學了!”
季清羽睜眼說瞎話:“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