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珠更加蜷縮起身體, 發生太多事情, 他隻期望能從這個空間消失。
通頂的白色櫥櫃和透亮的窗戶對望著, 靜悄悄, 整個房間此刻就數它個性沉穩。
可是裡面的情況就沒有那麼樂觀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來,梁昭頭皮一緊。
梁昭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狗屎運氣, 先是從行李箱裡拆出驚喜小三,想躲一躲,又撞見黎砚知和她哥哥接吻。
而現在,如此進退兩難的處境裡, 還被黎砚知發現藏身之處。
所有的規則和慣例在她們的關系之間都不受用, 他原本應該是一個床上□□,床下閉嘴的性/玩具,最好連眼睛都不需要,渾渾噩噩才能和黎砚知走下去。
能佔個正房的名分已經是託Kari的關系, 私下可以打打小三都是小確幸了。
而現在所有的平衡都打破了。
他該怎麼解釋,難道要說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隻是想擦擦櫥櫃,可是恰巧低血糖暈在了裡面?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就像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就發現了黎砚知和李錚的關系, 同樣,他還沒想好切實的理由, 就被李錚不由分說地從櫃子裡扯出來。
這也是梁昭一直納悶的事情,李錚看著幹瘦幹瘦的,力氣卻不小。
他被一路拖行,隨後被扔到地毯上,後腰已經磨破,隻有火辣辣的觸覺。
黎砚知站在一旁,自然能聽到梁昭的慘叫,她搖頭,輕飄飄地譴責:“李錚,你太粗魯了,和我男朋友道歉。”
梁昭還沒反應過來,李錚已經幹淨利落地自扇一巴掌,“對不起。”
那一巴掌很實在,一點沒有偷工減料,梁昭懵了,眼前的情況完全超出他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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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砚知卻不太滿意,她看著梁昭,見他沒有表態,更是關愛地蹲下來,用手去探他的傷勢。被摸到傷口,梁昭沒忍住輕嘶一聲。
黎砚知皺眉:“我男朋友還沒有原諒你,繼續。”
接到命令,李錚加大力度,房間裡像被人扔進來一盒摔炮,噼裡啪啦。他下手毫不藏私,掌掌真功夫。
梁昭眼見著李錚的臉腫起來。
事情完全失控,衝著梁昭意想不到的方向脫韁而去。他大聲喊停,“別打了,我原諒你了!”
他不知道有沒有被巴掌扇死這一死法,但是這一整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太詭異了,他恐怕這個房間裡會出現第一例。
“停。”黎砚知命令道。
她的聲音很輕,毫不費力,李錚卻瞬間安靜下來。
謝天謝地,梁昭心想,隨後他兩眼一黑,真的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梁昭茫然地坐起身來,眼前的景象完全陌生,陳舊過時的擺設,擁擠的房間,不像是酒店,更像是居民樓。
他撐著胳膊下床,地板上是幹淨的居家拖鞋。
“醒了?”
突兀的聲音讓梁昭嚇了一跳,他抬起頭,黎砚知倚著門框,黑色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梁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是哪裡呀?”
黎砚知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走過來近乎愛撫般的蹭了蹭他的臉頰,“別想太多,出來吃飯了。”
被這麼一提,梁昭才聞到空氣裡飯菜的味道。
“好香啊。”梁昭鼻子嗅了嗅,乖乖被黎砚知牽著手往外領。“是點的外賣嗎,下次您就別親自點了,不過這個外賣是哪家店,一聞味道就知道會很好吃。”
梁昭邊走邊說,黎砚知把他帶到餐桌一旁,看清灶臺邊上站的是誰後,梁昭的誇贊聲戛然而止。
短短一夜過去,李錚冷白的後頸已經被各種暗紅色的痕跡填滿,偏偏他又穿著大領口的上衣,梁昭想要裝傻充楞都沒有條件。
黎砚知默不作聲地打量著他,她當然能看出梁昭的不自在,不過不重要。
她拉著他的手坐下,“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沒必要瞞你。我和李錚的確是你想的那樣,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們可以和平分手。”
梁昭手心都冒汗了,“分手,是指您和他還是您和我。”
黎砚知像看傻子一樣看他,“當然是我和你,我和我哥的緣分是天定的,從我生下來一直到他死,他這一輩子都得跟著我。”
“那我不分!”梁昭斬釘截鐵,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柔聲道:“我不想和你分手。”
黎砚知:“你這樣想最好。”
梁昭拘謹地低下頭去,期期艾艾,“我們要像從前那樣生活嗎?”
像在美國那樣,如同他和達裡安那樣。
初晨的太陽溫和平靜,波浪般流淌進來,廚房裡熱氣騰騰,蒸鍋掀起蓋子時衝出的白霧徹底將李錚籠罩,碗碟摞在一起時,發出動聽的聲響。
李錚一如既往擅長營造溫馨的氛圍。
黎砚知將視線收回來,眉眼帶笑,雖然笑容出現地有些不合時宜,卻依舊讓人著迷。
她寬慰梁昭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李錚願意做小,以後他來負責照顧我和你,你不用再受委屈了。”
她話音剛落,一碗賣相精致的南瓜牛奶粥就被端到梁昭面前,梁昭錯愕抬頭。
像是在印證黎砚知的話那般,李錚沉默著擺上碗筷後,對著他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黎砚知很自然地使喚他,“行了,你也去吃飯吧。”
李錚乖順地點頭,從桌面上拿了副碗筷,轉道坐到一邊的小板凳上。
他做小,所以不能上大桌。
見梁昭還不動筷子,黎砚知隨手敲了敲桌沿,“嘗嘗這個叉燒包,我哥最拿手的面點,我很愛吃,你也會喜歡的。”
那盤叉燒包放在桌子的那頭,不是很方便拿取的距離。
就在梁昭想起身的時候,李錚放下碗筷快步走過來,像一個周到的僕人一般,將叉燒包挪到她們面前。
梁昭這才反應過來,黎砚知敲桌子是敲給李錚聽的。
這次不用黎砚知開口,李錚已經會意地拿起公筷將叉燒包夾到她的盤子裡。她吃相極佳,雖不是小口,卻很文雅。
她再次敲桌子,“你也嘗嘗。”
李錚重復剛才的動作,將下一個叉燒包夾給梁昭。
梁昭不太適應,他隱約感覺到,很多事情都從昨天他打開行李箱的那一刻開始,徹底改變了。
黎砚知灼灼的目光下,他硬著頭皮咬了一口。
“你喜歡嗎?”黎砚知耐心打量他,臉上浮現著假面般的關切。
梁昭無力抵抗,態度溫吞:“喜..歡。”
在組的日子每天都得緊著過,人被瑣事推著走,忙到凌晨甚至通宵是常事,這在劇組各個部門都不例外,很難休息。
一口咖啡一把保健品已經是固定搭配。
高壓的工作狀態讓每個人的情緒都搖搖欲墜,蓄勢待發。黎砚知表現尤甚,和她平時的狀態不同,她在組裡的脾氣很大。
完全沒有缺點的人有時候反而讓人難以信賴。
時間久了,大家都明白,黎砚知對組裡那個名叫桑珠的演員最不滿意,重拍的條數最多。
桑珠的戲份雖不多,卻很瑣碎,他扮演的不是一個特定的角色,而是所有男角色的碎片。《魔女遊戲》一大半的戲份在於屠戶和Y組織的交鋒,可是Y組織在電影中卻隻是一個意象,甚至和屠戶談判的高層,依舊沒有露臉鏡頭。這些片段全部都由桑珠完成。
這是一個很不常規的設計,不少投資商入場前的主要疑慮就在於此,這個改動讓她們對電影的商業性保持觀望。
黎砚知將劇本拿給lvy看的時候,lvy卻意外地沒有反對。
在這方面lvy格外有經驗,“男人就像螞蟥,會吸走整個劇組的榮耀。”
“從影史往回數20年,立體的男角色人滿為患,將他們符號化是個非常不錯的嘗試。”
“我們缺少的是屠戶這種角色,你就這樣將劇本給宋可遞過去,我不把話說滿,但十有八九她會主動聯系你。”
lvy話沒說滿,事情卻順利落成。
宋可的確主動聯系了她,現在成為了她電影的主角。
宋可的重頭戲安排在中期拍攝,也是整部電影最重要的一段戲份,甚至一定程度上和電影最終可以呈現的精彩程度掛鉤,為了這場戲宋可提前半個月就開始準備,醞釀。
黎砚知更是沒闲著,作為導演她對電影的細節過分嚴苛,讓所有人感到壓力。
宋可和陳鏡不過對個戲的功夫,桑珠又被導演罵哭了,大家都習以為常。
相比之下,梁昭的日子輕松許多,他跟著黎砚知搬到她上學時住的小區,李錚接手了他身上大部分的家務,他隻需要在黎砚知收工後陪她吃吃喝喝睡睡,其它一切都可以假手於人。
自從他撞破黎砚知和李錚的事情後,黎砚知對他的態度和從前也大有不同,她開始明目張膽的偏愛他。
允許他和她一起,享受李錚無微不至的侍候。
梁昭慢慢習慣起這種生活。
時間已經是傍晚,梁昭完成雜志社的供稿,熟練地保存。李錚已經做好飯,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劇組,陪黎砚知吃飯。
梁昭從鍋裡盛出來一份,端到飯桌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