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咋舌,這兄妹倆,還真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他繼續質問,沒完沒了,“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兒?”
半裸男的聲音很小,顯然也是明白自己不佔理。“桑珠,19歲。”
梁昭倒吸一口氣,“剛成年啊。”年輕果然是資本,19歲,年輕得讓他心寒。
“這麼小就不學好,不踏實上學在外面給人當小三,你家裡人知道這事嗎?”
桑珠到底歲數不大,一下就穩不住了,“你別告訴她們,她們會打死我的。”
“我不是故意當小三的,黎導也說過,對我隻是玩玩而已。”桑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如果我真的能威脅到你的地位,為什麼還要像這樣東躲西藏。”
“之所以這樣,還不是黎導怕你傷心。”
這話倒是說的在理。
梁昭冷靜些許。的確,如果黎砚知心裡沒有他,大可以像之前對待達裡安那樣,帶著新寵登堂入室,但事實恰恰不是如此。
黎砚知多麼辛苦,為這件事,甚至還請了李錚來幫忙。
找個樂子而已,哪個女人不犯點小錯誤。
梁昭心裡好受很多,但下一秒,他卻驚醒般彈起來,“黎砚知說讓你在這裡等多久?”
桑珠有氣無力道:“五分鍾吧。”
梁昭撸開袖子,時間已經過了,看來是劇組有事耽誤了,還有時間,他火急火燎地攤開箱子,“進去。”
見桑珠還沒反應,梁昭隻能上手,強硬地將桑珠重新塞回到行李箱。“別和黎砚知說我來過,不然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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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的一聲,行李箱的蓋子合上,桑珠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密閉的狹小空間讓人恐懼、恐慌、呼吸不暢,像進入另外一個時空。人活著大概就是一個失去天分的過程,幼體時蜷縮的姿勢讓人們如魚得水,長大了卻是另外一回事。
煎熬模糊了桑珠對時間的感受。
不知過了多久。
重見光明的第一感受是刺眼,對於黑暗中的人來說,一點光亮就足夠了,太多反而會超出她們的承受能力。
桑珠頭暈目眩,隻能感受到一雙溫熱的手掌貼到他的腰上。
黎砚知像拆禮物一樣,將他從行李箱裡拆出來。
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李錚呢。”
那種語氣桑珠很熟悉,他有個舍友很喜歡抽盲盒,拆之前他會各種對比,掂重量,他做十全的準備,但結果也不一定如願。
這時他總會說,“啊,是這個啊。”
“啊,是你啊。”
“我以為這次能抽到隱藏款呢。”
“怎麼會是你呢。”
可是黎砚知明明知道來的是他,和盲盒不同,行李箱裡是什麼本就心照不宣。桑珠低頭:“他把我送到這裡就走了。”
黎砚知看著他,又看了一眼攤開的行李箱,語氣森然,“那是誰給你拉開的拉鏈。”
桑珠有點慌,勉強應對,“錚哥給我拉開的,他擔心我在您這裡出了事情,會有麻煩。”
黎砚知笑了,眼睛裡卻沒有笑意。
室內的溫度有些熱,她脫下外頭的毛衣馬甲,坐到沙發上。桑珠會意地湊上來,把頭低下去用嘴巴去咬她的拉鏈。
從黎砚知這個角度,能看到桑珠曼妙的脊背,光潔又可愛。
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流程了。
桑珠的腦袋移上移下,像個活潑的毛絨生物,她應該像往常一樣強勢地夾住他的脖子,傾聽他即將窒息時痛苦的嗚咽。
但這次,她伸出手,冷淡地按住了他,揪兔子一樣,揪住他的後頸提起來。
“把他叫過來。”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桑珠茫然地開口:“導演,您想要我把誰叫過來。”
黎砚知心情已經非常不好,“我讓你把李錚叫過來,難道還要我親自送你回去嗎?”
桑珠想問為什麼,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一切就這樣戛然而止。但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和黎砚知說不上話,他隻是李錚送給黎砚知的一個玩具,玩具隻能接受被丟棄的結果,接受更新換代,為什麼,不是它們可以思考的問題。
他將情況一五一十告訴李錚,李錚很快就到了。
更像是一直沒走遠。
李錚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桑珠從箱子裡掏出來打了一耳光。
黎砚知坐在沙發上看著,面前大動幹戈的氣氛完全沒有影響到她,好久沒這麼熱鬧了,多有意思啊。
“明天再給你選個新的送過來。”李錚扇完巴掌,知道自己犯錯誤,很幹脆地對她跪下來。
黎砚知寬容地看著他們。
一個跪在地上,一個縮在行李箱裡。
黎砚知:“我沒這個意思,隻是以後不用這樣送桑珠過來了。”
“沒必要,梁昭已經發現了。”
李錚和桑珠同時抬頭。
“對不起。”李錚隻能說這句話。
黎砚知笑了,“你確實應該和我說對不起,知道我這幾天因為你有多麼辛苦嗎?”
她慢慢走近,李錚低著頭,她就掐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
她再次打量起這張臉,依舊感嘆,“真漂亮。桑珠和你比還是差一點。”
李錚任由她靠近、撫摸,或者在他脆弱的皮膚上留下紅色印記。
“所以,禮物就是一個比你年輕很多的赝品,對嗎。”
李錚被戳中心事,睫毛微顫。半晌,他才開口,“砚知,我已經沒什麼能給你了。”
你已經擁有一切了。
黎砚知搖頭,“不對,還有一樣東西我沒從你身上得到。”
黎砚知想要什麼,李錚不知道。
可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他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即使是黎砚知,也不一定能認出他吧。他不再年輕,身體不好,藥罐子一樣,陰天要針灸,散發的味道也不太好聞了。
這樣,僅僅作為懷舊道具,也會讓人失望吧。
曾經覺得還不錯的一樣東西,再拾起來,卻遠遠比不上記憶中的那個,恐怕連懷念都會耗盡。
黎砚知湊上來,氣息像一張網。李錚沒有躲,也沒有迎上去,逆來順受,這是他面對黎砚知最常見的反應。
近在咫尺,黎砚知卻停下來,定定看著他。
李錚睫毛垂下,“我已經不是我了。”他的嗓音裡透露出疲憊,相比於剛剛得到魔法眷顧時的惴惴不安,即將失效時,心態反而坦然。
隻要黎砚知碰過他就能明白了,相比於桑珠,他現在也不過是個更加肖似的赝品而已。
他的消極更加挑逗了黎砚知,真有意思,黎砚知很久沒有這樣的感受,好想將眼前的身體一節一節切斷,掏空他的肚皮,含下他美麗的眼睛,不夠,不夠,遠遠不夠。
黎砚知瞬間將李錚撲倒,後腦勺撞到地板時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本想先吻他的眼睛,再吻他的鼻子,最後,輕輕親吻他的嘴唇。可是太慢了,她掐住李錚的脖子,完全是欲望在吻他。
曖昧的水聲流淌過來,桑珠已經完全被忽視,他深知自己人微言輕,隻好閉上眼睛,假裝聽不到看不到,身體僵硬。
黎砚知貼在李錚的耳邊,一遍一遍重復,咒語一樣:“你還是你,明白嗎。”
一成不變的語調像根魚線,勒住脖子,或者穿過耳朵,將腦袋變成項鏈。
被她壓在胯/下的身體溫和地承託著她,毫無反抗,黎砚知以為會先聽到李錚的回答,可是她再次與他唇舌交纏,卻隻嘗到眼淚的苦澀。
黎砚知後知後覺放開李錚,低頭看著他,是李錚的淚水。
李錚的眼睛是啞巴,隻留眼淚不說話。
黎砚知停下來,輕輕嘆氣:“拿你怎麼辦呢。”
李錚臉上的青紫色漸漸褪去,她扶住他的臉,奈心為他擦掉眼淚。
她手上的動作很輕柔,碎發也落下來,擋在耳邊。像是感嘆,她再次開口:“怎麼這麼愛哭呢。”
李錚搖頭,想告訴她自己並不是抗拒她,想和她解釋。他還沒開口,黎砚知已經漏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她的視線從李錚身上移開,看向門口虛掩的櫃門,目色炯炯。
“你這樣,多讓梁昭看笑話呀。”
第79章 上桌
也許每個懸疑小說家的快樂都是如此, 欣賞謎底揭曉時,每一個讀者的驚愕。李錚看著她,有一瞬間的慌亂, 整張臉的表情停頓,變成一張美妙的肖像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