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停在一座灰白色的二層小樓門口,周圍鄰裡幾戶看得出有人常住,潔白的牆漆和時興的瓦磚看得出翻新痕跡,這座小樓佇立其中,顯得有些褪色。
大門已經生鏽,靠近時有種血液的腥寒味道。
李錚將門栓抬起來,鎖扣附近的鏽色剝落的些許,大概是有人將門打開過。他把車門鎖上,將路原和夏侯眠鎖在了車裡。
路原立馬反應過來,將夏侯眠這個惹禍精死死控制住。這妖精有邪術,總是迷惑黎砚知,每次黎砚知一見他,他們都不能好過。
李錚扭過頭來,他抬手試探性地推了推,大門顫巍巍向前扇動了片刻,落下簌簌塵屑。
門沒鎖。
“砚知。”李錚一隻腳邁了進去。一陣潮湿瞬間包裹住了他,這所院子被附近的一棵蔥鬱的大樹遮蓋住一半的地界,沒人打理,原先院子裡的幾棵石榴樹附近生滿了雜草。
但整個院子的格局能看得出原先住在這裡的人對這裡布置上的用心。
正廳的門也敞著,裡面的家具已經落灰,正對著門檻的梨木長桌上擺著一張黑白遺像,被封在玻璃相框裡,閃著剔透的光澤。
照片看得出剛被人清理過,氤氲著湿潤,與飄揚著塵粒的房間有些格格不入。
李錚對著照片上和藹溫和的面龐合掌鞠了一躬。
他再次開口,“黎砚知,我知道你在這裡。”他學著黎砚知的樣子冷淡地念著她的全名,回應他的是空蕩蕩的回音,他這才發現他的嗓音啞著,喉嚨裡是火急火燎地幹燥。
他像是一個被放了氣的皮球,幹癟的。
10點23分,那時候正好是救護車到的時間。如此匆忙,所以走的時候應該隻顧著帶相機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帶錢,她是怎麼走這麼遠的,她有錢買瓶水嗎,她吃飯了嗎,坐那麼久的車腰是不是又得疼了。李錚胡思亂想著,瞬間有些心疼,鼻頭發酸,他胡亂的抹了把臉。
做了黎砚知兩個月的哥哥,他為黎砚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就算他的用心並不純粹,但這其中,真真假假,分得清嗎?
他一直是一個出不了的戲的蹩腳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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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半天的微雨,現下總算出了太陽。陽光並不溫和,它烈目如炬,揭穿所有灰塵的行跡,同樣刺入李錚的眼睛裡,不然為什麼,他總有流眼淚的衝動。
空氣裡突兀地漫出幾聲抽泣,淅淅瀝瀝的,李錚心髒快速跳動了一瞬,他循著聲源回頭,看到了靠近樓梯的門框邊那有些刺眼的玻璃反光。
他來不及想那麼多邁著大步跑過去,看到一個毛茸茸的發旋。
黎砚知曲腿坐在地上,身上裹著一個麻布被子,頭埋進腿彎裡,腳邊到處是碎裂的玻璃,一個鏡頭的殘骸緩緩滾到他面前。
他怔在原地,黎砚知的腦袋在膝蓋上輕微浮動著,她在哭。李錚從來沒見過她哭,他隻能有些笨拙地蹲下,李大少爺罵起人來妙語連珠,可哄人總是笨嘴拙舌。
以往他和黎砚知之間話也不多,他隻需要聽從黎砚知的所有指令就夠了,現在,他看著黎砚知有些亂遭的頭發,有些條件反射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個便攜梳子。
黎砚知的頭發越來越長,不再適合披在肩上。前些時間他專門學了各種發型,可黎砚知嫌麻煩,他就每天早上給她老老實實地梳個簡單的馬尾。
而現在他手足無措地輕輕梳著黎砚知有些凌亂的齊劉海。
“別哭了,還有我在。”他隻能蒼白地說些並不安慰人的話。
“我還有一個自己買的房子,以後,我們住在那裡,”他聽著黎砚知微小的抽噎,隻能徒勞地給她承諾,“砚知,不會有人趕你走的。”
黎砚知的劉海重新變得整齊。
李錚慢慢把黎砚知圈進懷裡,兩個人曲著的腿擋在各自的胸膛之間。
這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擁抱。
所以,李錚才沒有聽到黎砚知此時此刻夾在抽泣裡輕巧的笑聲。
“砚知,還有哥哥在。”
面前的腦袋忽然抬起來,李錚再次看到黎砚知的眼睛,雪亮的,眼周是幹燥的,沒有一點淚痕的。
不等他思考,凌厲的掌風便落在他臉上,他順著黎砚知毫不留情的力度歪過臉去。黎砚知的瞳色黑沉沉,語氣浸滿寒意,“你算什麼東西,我要你幹什麼!我要我媽媽!”
李錚已經習慣了黎砚知動輒的打罵,她剛住進他公寓的那一周裡,他被打得最狠,說話不合心意 要被打,做飯不合胃口要被打,衛生打掃得不夠幹淨要被打。
所以他幾乎是頓都沒頓,立馬把臉正過來。黎砚知現在正是傷心的時候,隻要她消氣就好了。
她不生氣的時候對他很好的。他繼續撫慰著黎砚知的躁動,“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
“啪!”又是一巴掌落在他臉上。
黎砚知像是還不滿意,她一下上前把他推在地上,如果不是李錚家裡的錢讓媽媽動了心思,她也不會再次丟下她!隻是她不知道,為什麼黎秀為什麼那麼心急,為什麼下手這麼匆忙。
如果等她細細盤算,李錚家裡的一切都會是她的。
而黎秀現在拿到手裡的那些,隻虛虛佔了樂一的一半。
她想不明白!她盯著李錚逆來順受的臉,怎麼都覺得不順氣。為了迎接李外公,一家人的打扮都是偏正式的,李錚今天連軸轉根本沒時間換衣服,現下身上還是那件有些休闲的西裝。
她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李錚褲腰上用來裝飾的腰帶上。
她抬腿坐在李錚的大腿上,小腿狠狠鎖住李錚的下半身。感受著大腿上的體溫,李錚幾乎是瞬間大腦失控,面前的黎砚知眼神帶著不正常的狂熱,她抬手放在他的腰上,伸手就去抽他的腰帶。
“不行!砚知,不行!”
黎砚知充耳不聞,繼續去解他的腰帶,和他有些急躁的反抗對比著,黎砚知像個慢條斯理的獵人。
“我們不能這樣的,砚知你再看看我,我不是路原,我是李錚!”他害怕再次激怒黎砚知,沒有再提及她們那份殘存的兄妹契約。
黎砚知動作很快,她三下兩下抽出那條腰帶,在手裡扥了扥,輕輕將腰帶環到李錚的脖子上,再看向李錚的眼睛變得如墨點般深沉。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你說,這樣,媽媽會不會回來救我。”
下一秒,她反手一扯,李錚的身體瞬間繃直。
空氣都變得寂靜,隻剩下黎砚知耐心的呼吸聲。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多餘的聲響,像是草原上一場再正常不過的狩獵。野生動物的眼睛懵懂的,支配它的隻有混沌的直覺,簌簌的風聲裡,它隻安靜地等待著獵物的死亡。
將所有吃幹抹淨之後,它又奔赴下一場的獵捕。
這是大自然賦予它的豁免權。
“我知道了,李錚,我什麼都知道了。”直覺流出身體的時刻,李錚聽到黎砚知那悅耳的聲音,她的五官在他模糊的視野裡變得溫和柔軟,甚至生出幾分悲天憫人。
黎砚知俯身下去,施舍的姿態一樣,嘴唇貼下去,給李錚渡氣。
李錚本能般的主動吸吮著。
瀕臨窒息的最後一個時刻,他接受了神的點化,獲得永生。
第18章 他的選擇
李錚的嘴巴很軟, 貼在一起時泛起點點清涼。黎砚知的眼睛睜著,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李錚的求生姿態。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將她渡過來的空氣全盤接受,額角浮動著凸起的青筋。
黎砚知眉尾一抬,有些惡劣地往後撤了撤,李錚感受到她的撤離,睫毛顫著,窒息讓他的眼睛翻出眼白,顯出一種詭秘的美感,他的口腔裡發出些無意義的音節, 近乎卑賤地主動循著黎砚知的嘴唇迎上來。
她玩夠了,才像是賞賜一般地咬上他的嘴唇,一陣血腥氣迅速彌漫在她們的鼻尖。
李錚大概是依舊大腦缺氧,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黎砚知已經悄悄卸了力氣, 腰帶的金屬扣松松垮垮地耷拉在他的胸口,他閉著眼睛逆來順受地回應著黎砚知的動作。
前幾個小時, 他還在決心以後要全心全意地成為一個稱職的哥哥。
而現在, 他癱倒在布滿浮塵的冰冷地板上,被他那一廂情願認定的妹妹騎在身下接吻。
黎砚知緩緩直起身來, 俯視的視角讓她將李錚上半身盡收眼底,先是李錚逐漸褪紅下去的臉,再是李錚颀長的脖頸,冷白的皮膚上被腰帶壓出血色痕跡, 像一個天然的項圈。
她的語調透露出愉悅,“李錚, 你的脖子很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
李錚的眼睛茫然地循著聲音睜開, 他總是跟不上黎砚知跳躍的思維節奏,剛才還要弄死他,現在又開始誇他的脖子長得好看,不過,他眼睛向上抬著,這個視角隻能看到黎砚知嘴角那抹虛妄的笑意。
她好像消氣了,對吧?
“特別,適合,帶一樣東西。”
李錚聽得雲裡霧裡,他現在的大腦隻能聽懂簡單的指令。
似乎是看破他的不解風情,黎砚知並沒有嫌惡他的掃興,反而是熱心的為他答疑解惑。她拎著皮帶的兩端將李錚拉起來,慢條斯理的將腰帶穿進金屬扣裡,調整到貼合李錚脖子維度的大小。
“看,狗牌。”
狗牌,狗牌,李錚的大腦緩慢地回憶出一些原本被他忽略的細節。夏侯眠脖子上一直帶著的黑色choker的含義恍然得到了解釋。
黎砚知這是什麼意思,李錚的眼睛緘默著,她是在例行羞辱他嗎?還是,這也是留在黎砚知身邊的一種方式?路原是正牌男友所以不需要戴嗎?
那他呢,如果他應下,他會是什麼身份。
眼見自己的理智險些再次被吞沒,事情越來越偏移他的預想,李錚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被黎砚知弄亂的衣服。這一切的事情都發生的太突然,他已經來不及再去思考對錯。
嘴巴還在流血,不斷提醒著他剛剛那個混亂的吻。
他隻能盡可能地替黎砚知開脫。她隻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她隻是還不懂事,隻要他把這一切糊弄過去,她們還能回到從前。黎砚知見他沒什麼反應,終於散了興致,抬腿從他身上起來,順勢坐在了一邊,遞給他一張紙,“擦擦,長這麼個血盆大口有損市容”。
李錚還沒來得及接過,黎砚知就沒了耐心,掐住他的下巴胡亂地在他嘴唇上摩擦著。
“剛才的事情,”李錚的嗓音啞得幾乎不作聲,手心裡是黎砚知擦完後隨後砸在他身上的紙團,“砚知,我會忘記這些。”
“如果你願意,一切交由我處理,我家裡的人會接納你的。”他看著紙團上的血跡,黎砚知的臉得天獨厚,和他那個妹妹太像,他抬頭,語氣變得篤定,“我們以後會成為真正的兄妹。”
黎砚知看向他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嫌棄,她不知道時至今日李錚怎麼還是這麼天真,按照樂一股價的跌破程度,恐怕等她們回去了,大家早都成窮光蛋了,她需要一群對她毫無威脅的人的重新接納嗎?
她踢開地上的鏡頭殘骸,依舊是一絲不苟的求真態度,“做兄妹我還可以睡你嗎?”
李錚頭腦發蒙,他習慣了對黎砚知言聽計從,但此刻卻不知道如何回答起來。
“或者說,家裡人不在的時候,我要你蹲下給我舔,你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