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墨盈盈的立在那兒,“楊老師,不用麻煩了,我接著檸檬就走。”
楊瓊說道,“我去叫他們出來。”說著朝鍾昱擠了一眼。
鍾昱隻是靜靜坐在那兒。
不一會兒就聽著檸檬的歡快的尖叫聲,然後和風一般的衝過來,“媽媽,john――”
楊瓊跟在後面喊著,“小祖宗,慢點兒――慢點跑――”
檸檬不管不顧就往她媽媽身上撲,一手的墨汁立馬就抹上了簡墨的衣服上。她還一臉的得意,“媽媽,爺爺教我寫毛筆字。我寫的可好了,回去我就寫給你看。”
“john,你肯定不會。”她得意洋洋的望著寧清遠。
簡墨彎著嘴角,血緣這東西實在奇特,隻是短短的時光,檸檬已經完全和鍾家人融合在一起。她慢慢抬起頭,隔著兩三米的距離,望著前方的人,和鍾昱有著相似的輪廓,面目不怒而威,簡墨想著她昨晚還在新聞上看到他。
“老鍾,這是檸檬的媽媽。”
鍾父點點頭,目光投過來,聲音不由得軟了幾分,“丫頭坐吧。”
簡墨淡淡的彎起嘴角,“不了,伯父,我們這就回去了。”
檸檬揮了揮胖乎乎的小手,乖巧的說道,“爺爺,我下回再來看您。”
鍾父僵硬的嘴角頓時柔軟了幾分,“好――爺爺等著你。”
她又走到鍾昱身邊,“叔叔,你好啊。”
那聲叔叔,不光鍾昱聽得側耳,連帶著兩位長輩心情都跌落了。
“我不好。”鍾昱沒好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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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一愣,瞪起了圓溜溜的大眼睛,忽然抬起手,一下一下摸著他的腦袋,“沒關系的,會好的。”她學著剛剛她爺爺教她寫大字時寬慰她的話。
眾人愕然。
孩子一走,鍾家的氣氛立馬就變了。鍾父輕易不發怒,鍾母在一旁瞧著,估摸著鍾昱今天該被罰了。她雖不得,可氣啊。你說你好好談個戀愛就是了,偏偏折騰出來這麼多事。楊瓊剛剛可沒少打量寧清遠的。比鍾昱年長幾歲,沉穩大氣,氣質儒雅,再瞧著檸檬和他之間的融洽,她知道這個男人不簡單。
“你給我跪下。”鍾父板著臉,“從小我是怎麼教你的。”
☆、26
“你給我跪下。”鍾父板著臉,“從小我是怎麼教你的。”
鍾家父子感情表面上不是很親昵,鍾父是典型的中國式父親,對鍾昱要求嚴格,那會他準備將鍾昱送到部隊去鍛煉鍛煉的,奈何楊瓊不依,後來此事就不了了之。
鍾昱瞥了眼他爸那張包公臉,雙腿慢慢曲下,他不禁想到小時候他也常常被他爸罰跪。
鍾父陰冷的瞪著他,冷眉冷對,“梅子,去書房把藤條拿來。”
楊瓊嘴角抽了一下,“我說你這是做什麼,他多大了。小梅,你休息吧。”
鍾父忘了眼小保姆,梅子咽了咽喉嚨,她到底該聽誰的。
“去把藤條拿來。”鍾父冷聲重復道。
梅子望了望楊瓊,楊瓊一臉的青色,又恨又怒,卻要隱忍著。“我這去就拿。”她惴惴不安的從書房拿了藤條過來,遞到鍾父手上。
“豎子不可教也。”“啪”一聲脆響,重重的抽下去。
楊瓊咬牙撇過臉,手指狠狠的掐著自己的掌心,終於慢慢的瞥過頭去。
小保姆到鍾家好幾年了,鍾家長輩雖然位高,卻是十分和善的人,對她也是極好的。
鍾昱額角漸漸的沁出汗來,他穿著一件襯衫,這幾下下去,依稀可見血紅的跡象。他僵直著身子,一動不動,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汗水順著他的太陽穴慢慢順延,他緊緊的繃著下顎了,臉色怔然。
那一下一下,楊瓊怎麼能不心疼。“好了,你要打死他啊?”她終是舍不得,死死拉住丈夫的手。
鍾父舉著藤條,望著自己的兒子,怒意未減,“你就護著他!”
楊瓊不管,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她心疼,“我就護著,你要打連我一起打。”她閉上眼,堵在他面前。
“你――胡鬧。”
“鍾鎮國――”楊瓊冷聲喊著他的名字。
“媽――”鍾昱咳了一聲,“小梅扶我媽上樓休息。”
楊瓊咬著牙,一把甩開鍾父的手,看著兒子背上的血跡,她吸了吸鼻子,“敢情兒子不是你的,你索性連著我一起打吧。”
鍾父舉著藤編,頓頓的揚起空中,“你就慣著他吧。”鍾父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楊瓊這次小心翼翼的掀開鍾昱的襯衫,待看到那交錯的傷痕時,心裡啊又是一陣心疼,“疼嗎?”
鍾昱慢慢站起身子,坐到一邊的沙發上,“媽,沒事。”他知道他爸還沒有下重手,要不他早就趴下了。
楊瓊氣啊。小梅早就跑去趕找藥膏了。楊瓊替他上藥膏,“以前我就和你說過,讓你不要混,你看看,現在啊,女兒都不認你。”
鍾昱閉著眼。
楊瓊嘆了口氣,“你給我趕緊把簡墨和檸檬接回來。”
鍾昱苦笑,“媽,你別管了。這事我有打算。”
“你有什麼打算?啊?”她啪的一手往他背上打過去,“別以為你挨了你爸幾下,這事就揭過去了。你爸是老古板,你這事啊――”她嘆息一聲靜默下來。
鍾昱在家休息了兩天,身上的傷好了大半。市裡組織學習,鍾昱這幾天心煩,索性和上頭說了聲去學習。
他倒是沒想到會遇到周至,這幾年,兩個人基本上斷了聯系。
晚上組織聚餐,偏偏兩人坐到了一起。一桌子的淺談妙語,隻有他倆異常沉默。
“我說鍾昱周至你倆怎麼回事啊,今兒學累了?”
周至端起酒杯,微微搖動,他抿了一口氣,站起身,“我回去了。”
“他是怎麼了,從前也沒見他這樣啊。”桌上有人問到。
鍾昱抿了抿一口酒,不一會兒,他也離席。
大院裡靜悄悄的,他沒走幾步,就看到前方站立的熟悉身影,在樹下抽著煙,煙霧繚繞,卻平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味道。這幾年每一個人都在變。他微微頓了幾秒,走了過去。
“給我來一根。”鍾昱說道。
周至狠狠的吸了一口,彈走了煙頭,他轉過身,對著他,“真是好久不見了,鍾局長。”周至的語氣毫無掩飾的冷漠。
鍾昱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無名指的戒指稍稍停頓。去年他和錢雨結婚,錢雨還給他打開電話,說是就不邀請他了。錢雨那丫頭雖然心眼子挺多的,不過對周至倒是真心的,不然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想嫁給他。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還沒有祝賀你,聽說你前幾些日子做了爸爸。”
周至笑了笑,“我也聽說了,鍾局長的女兒都上幼兒園了,同喜同喜了。隻是我要等上一年才能聽他喊“爸爸”,我們鍾局長就不一樣了。”
鍾昱聽了他的話,隻是淡淡的撇了撇嘴角。他知道周至在損他。當年的事到底是他不對。
“周至,當年對不住了。”
周至冷哼一聲。
“不過就算當年沒我,你和她到頭來還是這個結局。”
說的倒是輕巧,周至劍眉一挑,“你倒是會未卜先知。”
他平穩下胸口的怒意,這麼多年了,他一直沒有放下,“鍾昱,你那麼對她,你就不怕報應?你怎麼能狠下心來。”
去騙她!
鍾昱語氣平靜,“嗯,如果有報應,我甘之如飴。”
周至不禁搖頭,“那我倒是拭目以待。”
鍾昱望著夜空中皎潔的月亮,他該上門負荊請罪去了。
***
寧家。
簡墨在教檸檬畫畫。檸檬拿著蠟筆胡亂的塗鴉。簡墨低頭一看,“怎麼又亂畫了。”
檸檬側過臉,“媽媽,老師說這次要畫一家人。我們小朋友說要畫爸爸媽媽還有自己,我認真考慮了很久,爸爸畫john吧。”她眼裡閃著期待。
橙色的暖光下,簡墨的表情微微泛著幾分苦澀,她抬手摸著檸檬的頭,“可是,john和我們是一家人。”檸檬漸漸長大,父親的角色在她的成長中或缺不少。她到底是虧欠了這個孩子。
檸檬彼時還不明白“一家人”的含義,她嘻嘻一笑,大筆一揮,沒幾下寧清遠的畫像就出來了。“媽媽,你看,帥不?”
簡墨盯著那A4稿紙看了幾秒,臉上頓時豎起幾條黑線,卻平復下剛剛的心情,“確實……很帥。”
那黑乎乎的一團實在太抽象了。
“媽媽你放心,我會把你畫的更美的。當然不會超過我。”簡墨開始同情他們老師了。
樓下,一片安寧。
寧父和寧夫人各坐在沙發上。
“頭還疼不疼?”寧父問道。
寧夫人搖了搖頭,“隻是一想東西脹的的難受。”
寧父寬慰道,“別想那麼多了,順其自然的話。醫生都說你現在的情況很好,加以一段時間都會記起來的。”
“我不想起來,我總覺得自己是不完整的。”她無奈的說道,“錦江,這些年謝謝你了。”
“和我還這麼客氣,你是我的妻子,任何事都是理所當然的。”
“不光光是我,還有墨墨。”
寧父拍拍她的肩頭,“好了,看電視吧。醫生都讓你少想些,勞心勞神。”
寧父調著頻道,這時候正好是播放本地新聞的時間,鏡頭正好在播報領導的動向。寧父剛想換臺。寧夫人的聲音傳來,“不用換,就看這個吧。”
伴著主播悅耳的聲音,寧夫人不禁嘆息,“現在想想我那時候真傻,離了他我不知道過得多好呢。”
寧父但笑不語,她自己能出來,說明心裡已經放下了。
“可惜人生回不了頭。”
“都過了大半輩子了,你還這麼感慨。以後好好過日子才是最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