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太好了。我叫李小芬,你叫我小芬吧。”她有些羞赧,無知無畏,同被綁架者溫玉談笑。
“溫小姐,請你配合。”哗啦啦珠簾響,是男人彎著腰走過來,告知她,“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鵬翔,秦四爺是我契爺。”
溫玉輕嘲,“原來是為報仇,不過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敢去殺6顯,找我有什麼用?”
“我為什麼綁你,溫小姐不是很清楚?好了,躺下,阿芬,解她上衣。”
阿芬站起來,戰戰兢兢答應,“噢,好——溫小姐對不起啦…………”
溫玉求饒,“我跟他已經沒有關系,你對我怎樣都沒有用,拜託你,放過我好不好?”
鵬翔舉起相機,譏笑道,“有沒有用不是由你說了算。”
溫玉的藏藍色外套沾了雨,被阿芬摸了又摸,她一面脫她的針織衫一面說:“外套好好看,送給我好不好?”
再剝她的牛仔褲,隻留下胸罩與內褲,一套黑色底淺藍色斑點,阿芬尤其羨慕,“真漂亮,我也喜歡。等你死了,這些都歸我!”
鵬翔拍過幾張照,看著溫玉脫衣後稍稍隆起的小腹,疑惑叢生,“你懷孕了?”
溫玉咬著唇,不說話。
他伸手往她小腹上按,她呼痛,他卻興奮異常,“你懷孕了。哈哈哈……真是巧,是報應!秦四爺出事,我外逃,6顯殺死我三歲女兒,輪*奸我大肚的老婆,現在也輪到他!溫小姐,你說是不是老天有眼?要他6顯還債!”
溫玉慍怒,盯住他,“神經病,誰說我肚裡孩子是6顯的?是他的我為什麼今天要上飛機去倫敦?拜託你搞搞清楚再下手。”
☆、終章的終章
陸顯收到溫玉的半□,第一眼就扯出暴怒,踹翻了黃玉石茶幾,茶杯哗啦啦碎一地,突兀的熱鬧。
顧少安撫他,凡事先冷靜。
Advertisement
他馬不停蹄去捶牆,一連串髒話罵出來,獅子暴怒,要吼出來發泄怒火才夠,“叼你媽嗨!誰做的!誰敢!我要他死——”
顧少還要開口,被陸顯吼住,“冷靜頂屁用!他寄照片來就為嚇我?一定會有電話來,你先叫大平準備現金。”
“要多少?”
“還用問?你白痴嗎?有多少要多少!”神仙手持重錘,一下一下擊打太陽穴,他心中燃起大火,燒幹氧氣與水,存活艱難,要如何撐下去?即便是被裝滿子彈的槍抵住額頭,也不曾這樣緊張過。
回過頭再一張張拾起照片,略過那張熟悉的臉,他抓過顧少,強迫他組件偵探團,“你看,從照片上能不能找出地點?”
一張凌亂的床,再普通不過的舊家具,全港有千萬間籠屋,似乎每一間都是如此,沒區別。
他抽煙,雙唇顫抖,“你拿著照片,去僱私家偵探查線索,多少錢我都付。另外交汕尾仔帶小弟,一座一座舊樓地找,這種地方隻要露過臉就有人記得住。”
顧少點頭,“D哥你放心,我一定辦好。”
“嗯……”一口氣,一根煙已到頭,午後的光與影纏繞在他雕塑般的側影上,空氣中微塵浮動,煙灰積滿卻不落,他一動不動已許久,周邊是死一般的寂靜,無人知他心事。
最終被一陣電話鈴打亂沉默步調,來了——他精神一震,回過身又踟蹰,死死盯著古董式電話機,像是面對個青面獠牙的鬼。
顧少試探著問:“不如我來接?”
陸顯搖頭,扔了煙蒂,拿起聽筒,深呼吸,盡力壓制著胸中咆哮的憤怒,“你找哪位?”
電話另一端傳來一聲輕蔑的笑,他甚至可以想象對方手握王牌勝券在握臉孔,“大D,好久不見。”
陸顯眉心收斂,面色益發難看,“鵬翔?確實很久不見。怎麼?不學秦四爺講江湖道義,改玩綁□女這一套?”
鵬翔悶聲笑,嘲諷、譏诮溢於言表,“照片看完了?怎麼樣,精不精彩?別急著發火,我還有個好消息帶給你呀,大D哥。”
“你到底想要什麼…………”
“恭喜你,要做爹地了,怎麼樣?開不開心?五個月的肚子了,怎麼,照片看不出來?我摸過啦,圓滾滾,多半懷個男仔。不過溫小姐口口聲聲講不是你的種,我好替D哥生氣,不如剖開看看像不像你…………”
“叼你老母!我警告你,你敢動她,我斬死你全家!”
一喜一怒,血流猛衝腦頂,他半瘋癲,換鵬翔在眼前,他一定衝上前將他剝皮抽筋斬成肉泥。
但無奈現在他是老鼠,鵬翔是貓。
強弱之別,不在力量而在心,他愛她,便對有關她的一切不戰而敗。
鵬翔冷冷地笑,毫不在意,“D哥貴人事忙,多得你,我全家早死光。”
“那是火牛動手…………”
“火牛死了,這筆賬我算你頭上。D哥忘了,出來混,遲早要還。”
他抬頭,看窗外新生枝芽,生機勃勃一片綠,與屋內靜悄悄死寂截然不同,是一扇門,隔開天堂地獄,鎖緊他。
“冤有頭債有主,你要算賬要報仇都找我。放過她…………她還沒長大,她什麼都不知道…………”
“哈哈哈…………原來D哥也是有情人!我還以為你一丁點人性都沒有。你放心,隻要你肯配合,我保證放她走。一大一小,兩個都好好等你出監。”
“說吧,你我做什麼。”
“我想你已經從戚美珍那裡聽說過,秦四爺留後招,我手上有一份D哥從前跟著秦四爺販毒洗錢的證據。不過D哥你這個人花招太多,即便我交到警察手裡,恐怕你也一樣有辦法脫罪,不如這樣,磁碟我寄到你家,你自己拿證據去警局認罪,第二天頭條一定是你,幾多風光!我要鐵證如山,我要你陸顯坐監坐到死!”
不知不覺,後背已被冷汗濡湿,到底,你做話事人也好,做港督也好,保護不了那個她,有什麼用?不過茶餘飯後無聊笑話而已。
想也不必多想,他已下決定,“你讓她聽電話。”
“溫小姐,D哥信不過我,你同他說幾句。”遞一個警告眼神,他將電話靠在溫玉耳邊。
陸顯握住聽筒的手心滿滿都是汗,緊張與焦灼無限制蔓延,似藤蔓爬滿心髒,在聽到她呼吸的那一瞬間猛然收緊,心髒驟停。
“阿玉…………”
“我沒事。”
熟悉的聲音,卻遠去久遠,輕飄飄鑽進耳裡,撫平他波瀾起伏的心緒,但誰了解她走過多少荊棘坎坷才到今天。
你的痛苦永遠隻有自己知道,一顆珍珠生於一隻蚌的多少次痛苦?誰記得清。
“阿玉,BB好不好?”
“好……陸生,你不要…………”
“阿玉,最後應我一件事,要堅強。沒我攔住你,你會更好。”
“不要…………陸生你不要去…………”溫玉終於撐不住,泣不成聲。她與他都在後悔,她早應該拋棄那些自以為是的驕傲,而他早應當認輸認錯,留住她。到現在驕傲與自尊都不值一文,她想要阻止他,他想要保護她,追悔不急。
似乎每一步都是錯,但又不知為什麼能夠跌跌撞撞走到現在。
“別哭,阿玉,不要哭…………”他人生第一次,這樣輕聲細語說話,隻怕驚擾了這個脆弱的夢,“你一哭,BB也要哭,我一個人哄不過來。阿玉,還記不記得,我欠你三十五塊半沒有還?我等你來討債。”
她說:“陸生…………我沒有…………”
他聽懂,“我知道,對不起。”
鵬翔在一旁等得厭煩,一把搶過電話,“說夠了沒有?明天十二點之前,我要聽到你認罪的消息。”
“你最好說話算話。”
“你放心,你的小honey,我一定替你照顧好。”
“嘟——”一陣忙音,陸顯卻遲遲未將聽筒放回原處。
顧少在一旁聽完全程,也已猜到大概,事情走到這一步,陸顯被扼住要害,隻有束手就擒,“D哥,你真的決定…………”
“沒有她我早就死在西江,我的命是她的。其他人我想還就還,但她不一樣。”他側過身,握住顧少肩膀,坦然,無一分保留,“我對不起兄弟們。不過事情還沒發生,我還有機會,該查的一件不能少,這一回,我看老天站哪一邊。”
顧少點點頭告辭。
陸顯抓起電話撥給暗線,凡事做最壞打算,他的所謂好運不是憑空來,這一回出價三千萬,外加自由身,共產主義英雄也動心。
這一年四月十三日,龍興話事人一身灰色西裝,內裡一件松松散散白襯衫,叼著煙走進西九龍警署,太陽破雲而來,追在他身後,渲染出畫面的寂寞光影,陸顯如同孤膽英雄,叫全城瘋狂。
狹窄髒亂的出租屋裡,鵬翔反反復復擦著他的槍,阿芬是不是問,“溫小姐,你到底幾時死?我等不及穿你的衣服。”
溫玉問鵬翔,“你滿意了沒有?”
鵬翔慢悠悠扔掉抹布,嬉笑道:“急什麼,我滿意,你就沒有用,隻能吃一顆子彈被扔去填海。你很著急去死?”
興許是絕望到極點,溫玉滿心木然,對鵬翔,隻鄙夷道:“他不該相信你。”
鵬翔不以為意,“他知道我不會守約,但還不是乖乖照做。要乖就怪你自己咯。反正我們這種人,生來愛賭,一輸輸掉一條命,沒驚喜,都是這個結局。”
他一輩子沒有這樣傻過,明知是輸,還要壓上全部身家,輸得再沒有翻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