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電話,建國差點沒笑噴了,不用說,這明明白白是在楚穎哪兒吃癟了,不過楚穎也真有點傲過頭了,建國琢磨著,周老大是想借著這個由頭板板楚穎的性子,雖吐了口,可也不能整出真事來,其實頭一回吃飯,也不可能整什麼事兒,再說,還有自己跟陳斌一邊陪著呢。
想到此,忙撥了老劉的手機:“劉局,我建國,您說的那事兒辦得了,明兒夜宴,兄弟擺了魚翅席,您得賞光啊!”那邊劉局道:“席不席的不重要,楚穎哪裡怎麼樣?”建國道:“劉局交代的事兒,我還能辦不明白嗎?最近她正趕電影的檔期,好容易明兒抽出空來,我這不忙就給您打電話嗎,您放心,一準到……”
放下手機,建國不禁琢磨,新來的這個局長不知是何方神聖,聽劉老頭說還不到三十,這麼年輕就熬到局級,真不得了,估摸除了能力之外,家裡的背景也不能小覷。
楚穎聯系了經紀人Jhon當天就回了片場,Jhon接到她的時候,心裡還納悶,就昨兒周總把楚穎抱走那勁頭,他還以為沒個幾天回不來呢,劇組這邊也打好招呼了,沒想到才一晚上,楚穎就跑回來了。
Jhon這個早習慣八卦的人,都有點忍不住心裡熊熊的八卦之火,拐著彎兒掃聽了幾句,也沒掃聽出來什麼來,楚穎還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淡定樣兒,好像她跟周總根本不熟一樣,弄的Jhon都有些摸不著邊兒。
接到徐助理打來的電話,就更迷糊了,Jhon雖是楚穎的經紀人,可他也是星輝的人,上回因為跟歐菲的韓總吃頓飯,就讓周總沒鼻子沒臉的數落了一頓,Jhon還能不明白嗎,舉凡一些飯局應酬,能推的都推了,昨兒周總那架勢,兩人終於有了點兒進展,怎麼今兒又退了回來。
保險起見,Jhon還是謹慎的問了一句:“你說明兒夜宴有個飯局讓楚穎過去?老徐,咱也不是外人,你跟我撂句實底兒,這事是真是假?別到時候楚穎去了,周總哪兒我可兜不住。”
徐助理小聲道:“實話跟你說,這事兒我也說不清,飯局是周總親自交代下來的,楚穎那個性子太硬,沒事的時候你也勸勸,軟著點咱們都好過,老跟周總這麼擰著,誰也甭想消停。”Jhon心話兒說:我勸?周總都拿楚穎沒轍,我能勸就怪了。
Jhon走回來盯著臺上的楚穎,今兒是室內戲,拍青蓮在戲臺上那一折遊園驚夢,請了市昆曲劇團的名家趙芬芳親臨指導,時間緊,楚穎隻學了半天,就上妝拍戲,即使半天,卻相當有模樣兒,扮相也漂亮,隨著婉轉聲腔,悅耳絲竹,說不出的傳神。
李川那句話說的真對,青蓮這個角色簡直就是為楚穎量身打造的,那種神韻,那種味道……真正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讓人感慨令人嘆息。
Jhon不禁對旁邊的趙芬芳道:“趙老師您教的真好!”趙芬芳卻搖搖頭:“昆曲不是能速成的東西,我沒教什麼?楚穎本來就會,無論唱詞動作都相當熟悉,我隻是稍稍糾正了一下,我問過她,怎麼會唱昆曲,如今的年輕人誰還會接觸這些,她說她母親喜歡,小時候學過一陣,可惜了,到是個好苗子。”
Jhon不禁莞爾,可惜嗎,楚穎那名牌大學的學歷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尤其是娛樂圈,看著鏡頭下美麗的楚穎,Jhon覺得她像一個豐富的寶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Jhon有時總想,楚穎的成長環境一定非常優越,她身上有一種並非一朝一夕可速成的氣質,那是沉澱在骨子裡,需要日積月累培養才有的東西。
一場戲拍下來,楚穎覺得自己快散架了,她畢竟不是專業的昆曲演員,她會的也隻是牡丹亭裡遊園驚夢一折,受家族傳承燻陶,媽媽對昆曲有種特殊的偏愛,喜歡聽,而且曾經是家鄉小城裡有名的票友。
跟所有父母一樣,她的爸媽也望女成鳳,不過爸爸比較民主,當初讓她學才藝的時候,並沒有逼迫,而是讓她選擇一個,她當時選的是古琴,並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知道這種很難找到合適的老師教她,她私心裡以為找不到老師,媽媽就會放棄,可惜沒成功。
昆曲是沒事兒時跟媽媽學著玩的,那時候永遠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會用上,很多事都如此,人畢竟無法預知未來。
“楚穎,明天有個飯局你得去……”楚穎卸妝的手頓了一下點點頭:“知道了。”楚穎答應的如此痛快Jhon反而有些過不去了:“那個,就是跟文化局的領導吃頓飯,沒別的……”楚穎側頭看著他:“謝謝你Jh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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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穎很清楚,這大概是周自寒那男人的手段,那男人的耐性用光了,楚穎不禁笑了笑,她最信奉的一句話是無欲則剛,她如今還怕什麼,吃飯應酬,當年為了她爸爸的事,她什麼飯局沒趟過,那些以前親熱叫她侄女的叔叔們,露出屬於男人的齷齪嘴臉兒,她早看透了,說白了,就那點兒事,她早把自己豁出去了,還怕什麼飯局。
隻不過楚穎沒想到,飯局上她要陪的人是凌周,這個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的人,服務生一推開包廂門,楚穎就跟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定在門口。
夜宴的頂級包廂可媲美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偌大的房間卻隻坐了四個人,四個人裡楚穎隻認識凌周。
記憶中俊朗的少年,變成了沉穩出色的男人,楚穎一直知道,凌周是出色的,他一直比她強,他有理想,有抱負,跟她不一樣,她就想著嫁人生子,然後平平凡凡的過日子,她曾經問過凌周:“我是不是特沒出息?”
當時凌周笑著親了她很久說:“這才是我的穎兒,你就等著當我的媳婦兒吧,然後在家生孩子,先生一個兒子,再生一個女兒,這樣我們就兒女雙全了……”
現在候想想那時候真傻,忙著計劃未來,忙著山盟海誓,信誓旦旦的相信,那些一定會實現,從沒有半分懷疑。
時間才是最殘忍的,忽悠一下,所有計劃都成了泡影,忽悠又一下,凌周就坐在她面前,那雙以往充滿愛意的眼中,含著嘲諷,含著冰冷的恨意,他恨死她了吧!既然恨死了她,為什麼還要見她,老死不相往來,不是挺好……
18、十八回
建國跟陳斌雖早知有楚穎這個人,今兒還真是頭一回見到本人,見了楚穎後,兩人還真有點明白,周老大為什麼這麼窮折騰了。
要說現如今人工美女橫行的時代,像楚穎這麼幹淨漂亮的女人還真不多見,楚穎是不折不扣的大美女,純天然無加工,即使妝容清淡,穿著如此簡單,也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失望。
楚穎是從片場趕過來的,換下戲服,身上穿的是T恤牛仔,禮貌的花了淡妝,頭發也隻用橡皮筋綁了個馬尾,如此簡單的裝扮,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是個已經快奔三的女人了。
這樣的楚穎讓凌周久久回不過神來,就仿佛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她背著個大大的雙肩背書包,向他走過來,陽光穿過林蔭道上闊葉梧桐的枝椏散落在她身上,侵入到她眼中,跟她眼裡的光芒融在一起,閃閃爍爍的,無論如何也剝離不開。
那時的她也梳著這樣高高的馬尾辮,仰著頭問他:“知不知道高中在那個教學樓裡?”他下意識抬手指了指她身後的U型樓,她歪著頭跟他說了聲謝謝,轉身走了,馬尾甩過一個弧度,尾端擦過他鼻端的時候,仿佛有清淡的木樨香,後來他才知道,她家種了一顆的桂樹,她最喜歡在樹下看書,想來不知不覺就沾了桂花香,那時正好是十月間,桂花正好的時節。
凌周現在仿佛還能聞見那股若隱若無的木樨香,有時,他總覺得這些明明還是昨天的事,卻不想已過了經年之久。
“為什麼還要見她?為什麼非要絞盡腦汁的見她?你還想怎麼樣?你忘了當年她是多無情的把你甩了嗎?你忘了當年你就是差點死了,她也沒來看你一眼嗎?如果你是想報復她,我不攔著,我就怕你再把自己搭進去。”這是張樊問他的話。
“報復?”凌周至今都弄不明白,楚穎為什麼那麼冷酷而決絕的跟他分手,當年的所有的事兒幾乎都扎堆到那一個月裡,凌周甚至不敢去回憶那一個月,他究竟怎麼過來的。
他的穎兒就那麼把他甩了,冷酷的,堅決的,甚至打掉了他們的孩子,當時凌周恨不得掐死她,有多愛,那時就有多恨,可恨了半天,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期待她能回過頭找他,即使在機場的最後一刻他都在期待著。
凌周覺得自己是恨她的,恨了她這麼多年,更恨自己這麼多年了,依然忘不了她,張樊問他想幹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心裡就有這麼一個念頭,想見她,他自己都控制不住這種念頭。
建國敏感的發現楚穎跟這個新上任的凌局之間有些不對勁兒,心裡不禁咯噔一下,這事兒說白了就是幌子,要是真整出什麼事來,他可惹不起周老大。
建國輕輕咳嗽一聲走過來道:“楚小姐等你半天了,我是林建國,他是陳斌,這兩位是文化局的兩位領導,這是劉局,這位青年才俊是咱們凌局。”
凌周定定望著楚穎半晌,忽然笑了笑道:“劉總不用介紹了,我們是老同學,是不是楚小姐?”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建國跟陳斌同時皺了皺眉頭,這可怎麼話說的,本來周老大還想借這個由頭讓楚穎見好就收,哪成想是這麼個局面,兩人是老同學,瞧兩人這意思,說不定還有過什麼恩怨情仇,這可不壞菜了,周老大這手段使出來,直接把自己的心肝兒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