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環住我肩膀的手稍稍松了下,緊接著我聽到他喉嚨裡傳來一聲深處的咕嚕。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整個俯□,老天,我穿著小巧的白色高跟涼鞋,可還是比他矮好多。萊斯的手緊緊扶住我的背,力量溫柔適中,這和他強大的外表一點也不相符。
然後他眨眨眼,下一秒,他的嘴唇用力壓了下來。
一聲得意的悶笑在他的胸腔裡震動。
我小聲叫了下,接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十四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原本打算今天回以色列,但因為突發情況不得不推遲行程。萊斯偷笑著離開我的嘴唇時,我嚴肅地告訴他我沒錢了,他眨眨眼。
“如果你是說這個吻的話。”他尷尬地別過臉,“是我情不自禁,不算你的。”
我翻錢包,“不是的,是今天晚上沒錢付旅館費了。”
“……別擔心,你萊斯老哥可是最棒的!”
“是嗎。”我說,“那請問我們今天晚上睡在哪兒?”
你們一定想不到他最後想出來的法子是什麼,他把我帶到一個土房子上頭,那大概是個私人旅店,他和前臺小姐磨蹭了半天,也調戲了對方半天,那姑娘終於臉紅著給了我們一串鑰匙。
我們走過一個個窄小破舊的房門,走到黑暗陰暗,散發著一股腐爛的水果味。上了一層樓梯,捏著那把鑰匙打開門,我的臉色變了:“……”
過了半天我終於找到了自己微微發抖的聲音,“萊斯,我們今天難道……要睡屋頂上嗎?”
他轉過眼,褐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閃閃發光。
“多透氣啊茱莉。”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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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在他的美色下妥協:“都……都聽你的。”
於是那天我們睡在了屋頂上,索性約旦很少下雨。
晚飯是和旅館的老板一家一起吃的,老板大概四十多歲,但約旦人顯老,再加上當地幹燥的氣候,這位四十多歲褐皮膚的漢子臉上已經多出了六十歲老人才有的溝壑。他有一子一女,妻子比他小十歲,兩個人是通過父母介紹認識。第一次見面是在在朋友的聚會上,第二次則在婚禮後的新床上。
他的小兒子很可愛,隻有七歲,黑頭發黑眼睛,褐色的小鼻尖總是沾著亮晶晶的汗,他的母親正拿著小手絹幫他擦潮湿的頭發。因為老板做生意的關系,他們一家還算開明,有客人時女人們允許拋頭露面。大女兒的臉也沒有被面紗包住,露出一張健康活潑的臉。老板正給萊斯倒酒,他大聲笑著談起當年他建造這家酒店的事跡,“這兒的每一塊石頭都是我看著堆起來的,你看,那兒的牆角原本有一盆花……”
“所以你們是自由戀愛嗎?”小兒子在一旁偷偷問我。
我的注意力從萊斯的酒杯上撤回,聽完他的問話不由面露尷尬,我當然不能說萊斯是租來的。在小兒子殷切的目光中,我隻好面色發紅地撒謊說是。老板的女兒赫蒂就坐在小兒子的左邊,她抬起頭,眼露羨慕之色。
“如果我也可以自由戀愛就好了。”她小聲咕哝。
她父親聽到了,厲聲斥責,“赫蒂!”
大女兒赫蒂顯然很懼怕父親的威嚴,哆嗦著縮起脖子,大眼睛迅速聚集起水霧,我知道現在最好不要插話,不然等我們走了她父親指不定要怎麼懲罰她。倒是萊斯舉起酒杯碰了碰正在發怒的男人的杯子。
不到半小時的時間他們就變成哥倆好了。“瓦爾第你可真不像話。”萊斯調笑著說,“不是說好了今天喝酒嗎,現在教訓自己的孩子算什麼,孩子們可以以後再教育嘛。”
“現在再不教育就完了。”旅店老板瓦爾第粗聲粗氣地說,“她想這些沒用的有什麼用,她快結婚了。”
“結婚了,不是隻是訂婚嗎?”我忍不住驚訝道,看了眼面色發白的赫蒂,“會不會太早,她才十七歲。”
瓦爾第敦厚的臉上這才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她媽媽十六歲的時候就嫁給我了。”他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吞下一大口酒,“這不是也這麼過來了麼?”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萊斯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轉過頭,看見他面容沉重,輕輕向我搖了搖頭。
小兒子見我不搭理他隻好轉移目標,“萊斯先生,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他的母親懊惱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低聲斥責他的不懂禮貌。萊斯毫不在意地說,“你真的這麼想知道?”
七歲的小兒子眨巴著眼睛望著他,我也緊張地望了過去。
萊斯回過頭,那麼嚴肅已經飛到九霄雲外裡去了。現在他正狡黠地瞧著我,仿佛在問,“要說出真相嗎?”
當然不行!我瞪他。
他被我的表情樂得哈哈大笑。
“事實上……”他油滑道,“我們……”
“是父母介紹的嗎?”赫蒂忍不住問。
“這倒不是,事實上,我……”
“萊斯對我一見鍾情!”我衝動地打斷他。
“一見鍾情?”現在就連老板夫婦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
“一見鍾情?”赫蒂像是從沒聽說過這個詞似的。
“一見鍾情!”小兒子興奮地大叫,“這可真是太厲害了!”
我趕緊垂下腦袋開始猛喝桌子上的甜水。
“這是真的嗎老弟。”瓦爾第轉頭問道,“你瞧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以後是你的了?”
我感受到兩道炙熱的目光從右側向我往來。
我也忍不住期待起萊斯的回答了,當然,我不希望他否認,即使是撒謊的也行。這個時候我又想起了那三個情不自禁的吻,這叫我腦門發熱,心卻因為激動而顫抖,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就在這時,我聽到萊斯的低沉沙啞的聲音。
“是啊,一見鍾情。”隻聽那目光的主人淡淡微笑著說,“就在我工作的地方,我們倆對彼此一見鍾情。”
我的手一抖。
赫蒂羨慕地問,“茱莉小姐,這是真的嗎?”
“當然,當然,這肯定是真的。”我說。
如果……如果這真的是真的就好了。
第二天我們去了警局填寫了一堆資料,約旦政府從我錢包裡順走了最後一點零花錢。四個小時後,提車的手續終於辦妥了。
萊斯幫我開了門,我鑽進副駕駛,他替我綁好安全帶,關上門,又繞到自己的座位邊打開車門。
他並沒有急著走,而是打開了一個啤酒罐,萊斯並不喜歡喝酒,但這是老板臨走前送給他的。他默不作聲地打開它,我以為他要喝,沒想到他竟然把罐頭往外一潑,啤酒灑在跑車外的土地外,沒一會就被土壤吸收了。
恩?我愣了下,正打算問他為什麼,萊斯卻突然開口道,“我從小就在這兒長大,按國籍來說,其實我是約旦人。”
我這才想到萊斯的確說過自己是約旦的賽車手。
“後來我和我父親一起去了以色列。”
我忍不住問,“那你母親呢?”但剛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萊斯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死了。”他說,“就埋在約旦的土磚下頭。”
“……我很抱歉。”
“並不需要道歉,這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他們的婚姻太不幸福,也是父母介紹的。”他锊了锊頭發,“後來我母親承受不住外界壓力自殺了。”
所以,他又慢慢地笑了,“所以說……我比較喜歡自由戀愛。”
我猶豫道,“你是介意赫蒂的事是嗎?她讓你想起了你的父母?”
“這也沒辦法,我無法改變什麼。”他說,“但她父親的酒……我是再也喝不下去了。”說完他從懷裡掏出一根煙,劃燃,“很多東西不是我一個人不喜歡就會徹底改頭換面的。”
“你也不能這麼說。”我試著安慰他,“赫蒂不一定會不幸福啊。”
他橫了我一眼,“是嗎?”
“隻要願意去努力結局就不一定會很爛。”我說,“就像我一樣。”
“像你?”他也笑了。
我點頭,然後我看到了什麼東西,趕忙推他,“萊斯,你看!”
前面也開來一輛車,旅店老板的。是啊我怎麼沒想到,警察局旁邊就是公證結婚的地方。從車上下來一個壯實的男人,他牽著一個人,瞧那靈巧的身姿,是十七歲的赫蒂。據酒店老板說,這個人比赫蒂大八歲,可靠殷實,在以色列讀的書,念的是建築工程,每個月收入不錯,會是個好歸宿。
然後我看到了赫蒂的臉,紅彤彤的,她正仰著頭,一臉愛慕地盯著眼前隻見了一次的男人。對方顯然也十分喜歡她,一直在衝她低柔地說話。
萊斯顯然也沒想到會這樣,良久,他才失笑著從嘴巴裡抽出香煙,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釋然,隨後他罵道,“這個世道到底怎麼了,一見鍾情這麼流行嗎?”
我傻笑。
他無可奈何地聳肩,一踩油門,“那我們走吧,沒必要在這狗屎地方再待一分鍾了。”
“這才不是狗屎的地方。”我反駁道。
約旦雖然空氣混濁,但它卻是特別的。因為這是第一次萊斯吻我的地方,我喜歡和他在一起的任何地方,不管是在縱情的黑色馬背下,還是在滾燙的佩特拉紅色巖石上,又或是在滿是高樓的現代廣場邊。
“萊斯,如果可以的話……”我鼓起勇氣說,“我想和你一起去不同的國家到處走走。”
萊斯夾住香煙的手猛然一頓,接著他回過頭,一抹訝異夾雜著隱隱的期待從棕色的眼珠裡閃過。
“為什麼是我?”
見我沒有回答,他又重復了一遍。
“為什麼是和我?”
察覺到他正專注地等待我的答案,我緊緊攥住自己膝蓋上的裙子,呼吸變快了,眼睛在黑暗中閃亮。
“因為……因為……”
“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他打斷我,目光重新回到左側的後視鏡上。“我隻是個約旦的送貨工人,沒什麼學歷,大學也沒上完,現在每個月也沒幾個錢,還有一屁股債。你應該去找個博士畢業在華爾街工作,能帶你去住豪華酒店開豪華跑車的男人。”
我大喊,“可是他們都不是你啊!”
他聞言先是一愣,緊接著哈哈大笑。
“這個答案我喜歡。”他眯著眼睛笑道,然後把右臉湊過來,“來吧茱莉。”
我瞪著眼前的褐色皮膚,沒反應過來,“……幹嘛?”
“對正確答案的獎勵。”他輕聲說。
“那你同意了嗎?”我不折不撓地問。
萊斯緊緊閉著嘴唇。過了片刻,他低聲說,“我們不應該發展成那種關系。”
“那我們到底是什麼關系呢。”我失落地問,雖然……自己明明知道了。
“僱佣關系吧。”他別過臉說,開始倒車。
“可是……可是……”那些情不自禁的吻,連他自己都承認了,我以為萊斯和我一樣已經起碼對彼此有好感,或者萊斯已經喜歡上我了,就像我很喜歡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