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蓬萊,採髓玉花。”魏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蓬萊沒有八爪魚,誤不了你的事。”
王衛之:“……”所以魏涼這廝不但順利把合花宗的髓玉花給採了,還把這藥材的產地也給問明白了。
魏涼微微眯起一點眼睛。
王衛之趕緊從地上跳起來:“保證完成任務!那涼哥,屠城的事,還有祭淵的事,就拜託你了。還有我外祖,就是秦無川,也拜託涼哥照看了。你給他說一聲,我不是畏罪潛逃,而是替你辦事去了。”
林啾:“……”這小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狗腿的?
王衛之御起劍,消失在東面天邊。
“走吧。”魏涼替林啾將臉頰上的散發別到耳後,攬住她的腰,便要出發。
“等一等。”
林啾拎起裙擺,從圓臺子上跳下去,徑直走向一個魔人。
正是那個,慘被插隊之後傻等了好幾日,然後被魏涼踹到隊伍後面,好容易輪回來了,又被王衛之扔到遠處的魔人。
見到林啾向他走來,他顫著唇,都沒敢開心——就怕頭頂亮起的那點火苗又啪嘰一下給人拍熄了。
這一次,總算是沒出意外。
林啾正好缺了這一點魔翳,治了這個倒霉孩子之後,業蓮快速轉動,第三圈蓮瓣,完全開啟!
第三式業蓮秘技,叫做解蓮渡。
林啾神魂虛弱,雖得了大蓬金屬質感的靈氣,令元嬰隱有顫動破繭之兆,但她心知此刻不是衝擊化神和嘗試施放蓮技的好時機,便摁下了心頭的衝動,回頭衝著魏涼甜甜一笑。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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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沒有繞道去查看那幾座被屠的城池。而是追著林秀木一行的氣息返回萬劍歸宗,順便沿途尋找桃木偶人。
並沒有找到。
天色漸暗時,魏涼的身影直直落在了萬劍歸宗的迎客大堂前。
大堂中,端端正正坐著林秀木一行人,秦無川與卓晉正在查看證物。見到魏涼回來,秦、卓二人,眼裡都閃動著波瀾,氣氛凝滯片刻之後,二人雙雙上前,拱手施禮。
“宗主。”語聲竟是略有些凝噎。
林秀木等人也從座椅中起身,與魏涼見過禮。
看見林啾時,林秀木的神色並無絲毫異狀,隻微笑頷首,中規中矩。
卓晉稟道:“我已讓顧飛和慕容春前往那幾處城池查看,單看證物的話,王氏王衛之,的確嫌疑最大。”
魏涼點點頭,看向林秀木,語氣平靜:“不知林劍君將王衛之帶走之後,囚於何處?”
他擺出一副冷冷清清的臉,正氣得不得了。仿佛不久之前把王衛之派去蓬萊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
林秀木不疾不徐,回道:“是吾大意了,返程途中,讓他逃脫,慚愧。魏劍君既然回來了,那麼有一件事,吾想問個清楚明白。”
魏涼走到上首坐定,示意林啾坐在他的身旁,然後朝著林秀木微微頷首:“請說。”
“吾與門人,曾在雲水謠外,親眼見證尊夫人統御百萬魔族。敢問魏劍君,貴宗是否已一統中原人魔兩界了?”
此言一出,坐在一旁的卓晉不禁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這一行人來到宗門已有數個時辰,卓晉全程招待,與林秀木也說了許多話。整個過程中,林秀木並沒有表現出半分異狀,隻字不提萬劍歸宗宗主夫人與魔族有勾結嫌疑之事,直到魏涼歸來,才突然興師問罪。
此人,真不簡單。
秦無川並不是什麼好脾氣,當即把座椅扶手拍掉了一個角,怒道:“林劍君,慎言!”
林秀木溫雅地笑著,一雙桃花眼隻落在魏涼的身上,壓根不在意秦無川這個暴走的老劍君。
魏涼道:“蓬萊與中原遠隔重洋,交通不便。中原魔患,自古至今都是中原人自己解決,向來不勞遠方道友操心。”
蓬萊島地處遠洋,靈氣濃鬱,並無魔患,是一處世外桃源般的仙境。雖然無極宗與中原各大宗門世家也曾互通有無,但遇到仙魔大戰,他們自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會來趟這渾水。
魏涼這話聽著好聽,其實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關你屁事。
林秀木半點也不惱,絕美的唇角微微揚起,眉眼彎彎,笑意盈盈,道:“是吾多事了。魏劍君既然知情,那必定有萬全的計較。魏劍君,此次吾前來,其實是有一件要事,與你相商。可否,借一步說話?”
“可。”魏涼牽住林啾的手,起身往外走去。
林秀木微微錯愕,旋即,快步跟上。
林啾聽著林秀木那慢吞吞軟綿綿的大段說話,早就昏昏欲睡了。她迷迷糊糊被魏涼拖到外頭,整個人都是懵的。
到了一株仙梧樹下,她才發現身後還跟著個林秀木。
二人對視一眼,雙雙都有些無語。
林秀木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笑道:“魏劍君攜夫人同行,不知何意?”
魏涼道:“省得轉述。”
林秀木嘴角微抽:“魏劍君真是……直人快語。”
他思忖片刻,道:“吾有一位門人,天生通靈。不日前,她感應到一線天機外泄,得知中原某處,降了兩道飛升劫殒者的不滅印痕。”
魏涼目光不動:“哦?”
林秀木一向溫文的臉色變得凝重了少許:“魏劍君應當知曉,這世間的飛升劫殒者,自古至今,便隻有荒川大能一個。荒川大能的不滅印痕,正是被家父得到。家父潛心汲取了其中奧妙,這才修為大漲,開闢了蓬萊之境。此事,吾亦不敢瞞著天下人。”
魏涼唇角露出一絲諷笑:“不是蓬萊尊主有心瞞著天下人,隻是從來無人問過此事。”
“不錯,”林秀木的臉絲毫不紅,“若是有人問起,吾必定如實相告。魏劍君,吾已將事情和盤託出,還望劍君也給吾一句準話——中原,究竟是哪兩位飛升劫殒了?隻有找到更多線索,吾那位門人才能繼續尋蹤。”
魏涼淡聲道:“林劍君以為殒落的是我罷?”
林秀木咧唇一笑:“不瞞魏劍君,未見到尊駕之前,吾的確有過這樣的猜測。見到尊駕安好,吾便……再無頭緒了。這中原,還有誰人,修為劍意能強過尊駕呢?”
“那便是你門人錯了。”魏涼眉目不動,“中原並無什麼飛升者。幾位是打算在我宗內小住幾日,還是返程蓬萊?”
林秀木搖頭苦笑:“魏劍君不信吾所言?”
“你說呢。”
林秀木知道,魏涼這是表明了態度,禁止他們一行人在中原地區隨意行走。
林秀木思忖片刻,道:“魏劍君還請慎重考慮。不滅印痕事關天機,若無明確指引,決計不可能被尋到。若是拒絕與吾合作,那便是白白扔掉了通天的機緣。”
他總算是收起那些虛禮客套,像個商人一樣,擺明了價碼。
“魏劍君,吾可以許諾,兩道不滅印痕,吾將拱手讓出一道。為表誠意,尊駕可以先行取走第一道不滅印痕。吾信得過尊駕,相信得到印痕之後,尊駕定會全力助吾尋找另一道印痕。”
魏涼淡淡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開口道:“可。”
林秀木道:“如此,吾便等待魏劍君的好消息。”
他拱手告辭。
原來林秀木一行人來到中原,為的是這個。
魏涼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迎客大堂中,然後垂眸看向林啾。
隻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眼睛裡閃爍著一點迷迷糊糊的光。
他不禁有些好笑,攬住她,走入山間雲霧中。
“啾兒可知,何為不滅印痕?”
他知道她不知道,便徑自道,“若是渡不過命劫,一身修為便會化為至精至純的無主靈蘊,封印於劫中。這個帶有靈蘊的‘劫’並不會消散,便是不滅印痕。得到不滅印痕,等於一步登天。”
林啾回道:“所以這個林秀木的爹,在得到荒川的不滅印痕之後,不敢留著自己用,而是把這些靈蘊花費在開闢蓬萊境之上。”
魏涼點點頭:“不錯,若是取了飛升者的靈蘊,那便會成為下一個飛升者,命劫即刻降臨。”
林啾忍不住感慨:“這世間,當真是能人輩出。不知哪個山旮旯裡,竟躲著兩個大能,不聲不響便飛升,無聲無息便殒命。”
魏涼淡笑:“夫人不必這般感懷,他日待你飛升,必定不會有任何意外。”
她偏頭望著自家大佬,忍不住嗔道:“我要被你慣壞了。”
他愉快地低笑著,用廣袖攏住了她,道,“在我身邊,夫人無需為任何事煩擾——祭淵的氣息就在林秀木身上,大可安心。”
林啾輕輕“啊”一聲,半懸的心髒落到了實處。
二人正待親熱一二,忽見一名弟子御著劍,匆匆行來。
“出事了!”
他鬢發散亂,見到魏涼,便急急掠下,顧不得施禮,快速地稟道:“劍君,顧大劍仙與慕容大劍仙,雙雙陷入那失事的城中,進去尋人的師兄弟,一個都沒能出來!”
顧飛與慕容春,正是去了那幾處被屠的城池查探消息。
原以為隻是調查一樁大型的慘案,沒料到,竟連大劍仙,也陷在城中。
魏涼帶著此人回到迎客堂,令他細細訴說著事件始末。
那弟子呼吸仍未平復,略有些緊張地從頭道來——
因為林秀木帶來的證據出自偶人城,所以眾人去的便是此處,到了城外,隻見城池中血色氤氲,放眼望去竟像是一片血池。
慕容春生性謹慎,便讓眾人停在城外,隻讓顧飛帶著幾個弟子先行入城查探。
說好一炷香之後無論有無發現,都派人出來說明情況,誰知足足過去半個時辰,仍不見有人出城。
慕容春便率了人,御劍在城池上空查探。然而飛遍整座城池上方,卻根本找不到顧飛一行的蹤影,隻見城中處處是碎屍與淋漓鮮血,腥氣衝天。
他帶著其餘的人從空中御劍落入城中,隻留下一人在空中察看下方的狀況——便是這報信之人。
此人眼睜睜地看著所有的人消失在那氤氲血霧之中,仿佛融化了一般,再無任何蹤跡。
他心驚膽寒,等待了一炷香之後,仍不見一個人出城,便急忙趕回宗派報信來了。
弟子稟完事件始末,迎客堂中鴉雀無聲。
秦無川先動了。
他重重一拍,又拍掉了木椅另一邊扶手。
“林劍君,這便是你口中除了屍首別無他物的被屠之城?!”
林秀木也滿面錯愕,跟隨在他身後的門人更是面面相覷,神情難以置信。
“吾……吾願率親自前往城中,將人尋回。”
此刻說什麼也是惘然,當務之急,是速速前往事發之地,將人救回,或者收屍。
魏涼讓秦無川留守宗門坐鎮,令卓晉率人前往其餘幾處被屠的城池查探外圍,尋找線索。
他帶著林啾,前往偶人城。
林秀木令其餘門人與卓晉同行,他點了淺如玉,二人跟在魏涼身後,隨他一道向著偶人城進發。
夜幕降臨,魏涼一身黑袍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他踏風而行,星鬥綴了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