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才不會給她喘息之機!隻見林啾足尖一點,斜著飛起一記重踢,正正踢中柳清音不盈一握的纖腰,將人踢得橫飛了出去,隻來得及留下一個“你”字。
然後人便摔到了黑石臺下面。
“呀!失誤了!”林啾大聲道,“沒有關系!開局失誤也不要緊的!我能行!我可以!我還能戰!”
裁判:“……柳清音敗。”
底下一片哗然。
“烏季瘋了嗎!”
“她怎麼一點都不顧大局啊!方才就是因為她的失誤才輸了第一局,現在她又對柳清音出手,她是存心要害我們輸麼!”
“我早就說過,烏季跟人家柳清音沒得比!這下好了,宗門的臉都要被她丟光了!”
“怎麼會有這種人!不就是上次柳清音害她摔了一跌麼,這種時候報那點私仇?這人腦子壞了吧!”
王氏二人也懵了:“……”
林啾放肆一笑,揚著下颌,衝著二人輕慢地招了招手:“來,一起上。”
沒了柳清音這塊絆腳石,林啾的身形更加靈活,像遊魚一般,在這十丈黑石上飄來飄去。
王氏劍招大開大闔,這二人技藝不精,靈氣耗費極大,追著她砍了半天連片衣角都沒碰到,反倒是雙雙開始喘起了粗氣。
林啾也不著急出手,悠悠哉哉地戲耍著二人。她如蝴蝶穿花,兩個寒字輩的喘氣聲越來越重,到了後頭,雙雙把劍拄在地上,躬著腰,無奈道:“你倒是打啊……”
林啾莞爾一笑,手腕一翻,把闲闲拎在身後的劍立到身前。
“上!”兩個寒字輩對視一眼,舉劍攻向林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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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此時已有力竭之兆,破綻更加明顯。林啾連踏兩步,便將他們使到一半的招式憋在了半途。
她出劍時,沒有半絲冗餘動作,幹淨利落的劍風,令兩個王心頭微凜。
很快,林啾便毫不費力地挑飛了二人手中的劍。
黑石臺上,獨領風搔,僅存一人。
裁判冷漠地宣布:“第二局,萬劍歸宗,烏季勝。一炷香後,決勝局開始。”
林啾傲然環視四周,朗聲道:“一個人能勝,兩個人卻敗,誰的問題不言而喻!認輸?我能以一敵二,憑什麼要認輸!”
根本沒有必要和那些腦子拎不清的菜雞解釋,不服?打到服!
愛議論?便用實力,讓他們閉上嘴!
林啾環視一圈,雖然知道她望不到那樣遠的地方,但她的視線掃過時,許多人不由得訕訕地垂下了頭。
至於第三局……
第三局開始。
柳清音眸中的恨意已經很難再遮掩。
王氏二人知道林啾難對付,便有想要與柳清音聯手的意思。
柳清音二話不說,舉劍便攻向林啾。
戰局立刻變成了三打一!
林啾方才可以那麼浪,是因為王氏二人的劍法走的是重劍路線,既要沉穩剛猛的話,靈活機動必然是不足的。
但加上一個柳清音就不一樣了。
第一局的時候,柳清音隻是使使絆子,都能讓林啾被一步步逼入絕地,更遑論此刻她毫無遮掩,招招衝著林啾的劍招呼,誓要報那一踹之仇!
經歷了一系列變故,柳清音的心境早已不復從前。
如今,大師兄死了,師尊有了徐平兒,其他人都被這個林啾騙得暈頭轉向——天下那麼大,自己竟無一容身之處!
心中的烈焰燒到了眼眸中,柳清音的招式愈加狠辣,黑石臺上,王氏二人竟是漸漸插不上手了。
這比鬥也沒規定不能同門相殘,是以裁判也未叫停,隻是目光越來越冰冷。
今日萬劍歸宗這個臉,可是要丟到五湖四海去了。
林啾與柳清實力相當。
越打,林啾心中越是清楚,兩個人恐怕不大好分出勝負,到了最後必定兩敗俱傷,讓王氏白白撿個便宜。這樣一來,萬劍歸宗的臉,是要徹底被扔在地上踩了。
雖然心知這隻是劫境,但林啾隻要一想到萬劍歸宗被指指戳戳,心頭頓時大覺不爽——這種感覺也頗為奇妙,她不在意旁人議論自己,卻無法容忍旁人對萬劍歸宗有絲毫質疑。
因為墮了萬劍歸宗的威名,最難受的會是邢長老、小何老頭以及顧飛慕容那些死板又老實的家伙。
林啾與柳清音長劍相抵。
肩觸著肩。
林啾朗聲笑道:“兩位王道友,為免你們不服氣,我與柳師妹已向你們展示了我們萬劍歸宗的真本事!現在可瞧清楚了?瞧清楚的話,我要來對付王寒玉道友了!柳師妹便要向王寒令道友請教!可別怪我沒提醒哦!兩位,當心啦!”
語畢,警告地壓了壓手中的劍身。
柳清音恍然回神。
是了,要打,也該解決了那兩個王氏再打。
這事也太操蛋了——明明是林啾先動的手,現在好人又是她來做!
柳清音壓下一口湧起的老血,心中氣極,卻無計可施——林啾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若自己不下這個臺階,還要繼續追著她打的話,回頭肯定得叫唾沫淹死。
她深吸一口氣,放聲道:“王道友切莫誤會了,我與烏師姐隻是演示劍法而已,現在便要向你們討教了!”
二女身形一分,一人去找王寒玉,另一人去找王寒令。
說實話,真的有點欺負人。
柳清音早已是大劍仙,雖然沒有靈氣可用,但要論戰鬥經驗,卻遠非這初出茅廬的兩個小青年能比。
而林啾,看慣了王衛之的套路後,這兩個人在她面前完全就是剛入門的小菜鳥,又笨拙,又粗糙。
兩個王道友瞬間便被扔了下去。
林啾早就卯著勁兒在等待這一刻,就在柳清音怒氣衝衝把王寒令扔下臺子的剎那,林啾一個倒掠,提足向後飛踹,一腳踹在了柳清音後臀上。
柳清音猝不及防,再一次被踹了下去。
“啊!又失誤了!”林啾趴在黑石臺邊,衝著幾欲發狂的柳清音伸出了自己的爾康手,“好師妹,快,拉住我的手,我扶你上來!”
裁判鐵青的臉色剛有好轉,便被這辣眼睛的一幕刺激得嘴角直抽:“第三局,萬劍歸宗勝!三局兩勝,今日切磋比鬥,萬劍歸宗勝!”
他看了眼林啾,毫不留情地賞了她一記眼刀。有責備,更多的卻是欣賞,便是那種“嗔”意。
而柳清音,裁判連眼角都沒賞她一個。
柳清音氣得七竅生煙,卻隻能強行按捺。
魏涼與王陽焰等人緩緩從觀戰平臺走下來,一面點評,一面走向比鬥臺。
明眼人都已知道今日究竟是個什麼狀況了,隻有少數拎不清的還在拿林啾說事。
“烏季怎麼能這樣!柳師姐為了保護她都受傷了,她倒好,把人家柳師姐踢下去兩次!怎麼會有這樣的白眼狼啦!我都替柳師姐叫屈!”
但這樣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了。
“嗯……雖然烏季是有點過激吧,但她說得也沒錯啊,第一局確實不應該認輸的,她一個人都能打兩個了,幹嘛二對二還要認輸啊?是柳師姐太輕率了吧!修真之人,承受力這麼差怎麼行?”
“不錯,第一局本就不該輸的。其實我沒覺得烏季哪裡失誤了,倒是柳清音有些礙手礙腳!是吧?你們也覺得烏季沒有失誤吧?柳清音幹嘛老說她失誤,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麼?那烏季便‘失誤’給她看嘍,沒毛病!”
“說得沒錯,而且我瞧著第三局的時候,柳清音是發了狠在打烏季呢!若不是烏季及時喊停,萬一真叫王氏撿了便宜,回頭不得把這事傳遍仙域啊?到時候,萬劍歸宗的臉往哪擱!”
“這有什麼,大不了解散宗派就是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飄起來,“萬劍歸宗也不過如此,識人不清,魚目和珍珠都分不清楚,這種宗派早晚得解散。”
旁人一看,說話的人正是那個在外門混了三十年都沒能混進內門的老混子。整個宗門裡,最“失意”的便是他,最“懷才不遇”的亦是他。
平日不覺得,今日聽著這話,頓時想起了烏季說過的那句——“你們若是永遠把自己代入菜雞的角色,為菜雞鳴不平,那麼,你們也永遠隻會是菜雞。”
再回味一番方才烏季那力挽狂瀾的表現,眾人忽然便醍醐灌頂了。
老混子進不了內門,是他自己既沒天份又不肯用功。
這陣子大伙都在替柳清音打抱不平,便是將自己代入了柳清音的角色——身世平平,將要被世家出身的烏季搶走進入內門的位置,這,何等不公。
心中既抱怨不公,自然也不肯好好修煉,修為落下,更是沒有半點被選中的可能。
修為在退,心境亦在退,何等不值!
烏季出身是高,但人家的實力是遠遠超過在些在背後議論之人的。設身處地想一想,今日上比鬥臺的若是自己,表現可及人家十分之一?
這般想著,眾人望向林啾時,目光中更添了許多慚愧。
林啾走下黑石臺時,已感覺到了這些變化。
很快,魏涼便到了近前。
他的身後跟著幾個相貌氣質都比較出眾的弟子,林啾認出了其中三個——秦雲奚、顧飛、慕容春。
她留神多看了秦雲奚兩眼。
這個時候的秦雲奚,看起來對柳清音並沒有什麼意思。
他已是大劍仙,目中並無這些築基弟子,隻不過跟隨師尊出來走個過場罷了——畢竟七師妹入門,做師兄師姐的,總不能面也不露。
另外三人林啾沒見過,二女一男,都死在了仙魔大戰中。
看著這些人,林啾不禁有些唏噓。
魏涼到了近前,站定。
柳清音指尖顫抖,眼中蓄著淚,要哭不哭的。
魏涼清冷的聲音響起:“今日切磋,結果,尚可。你二人中,將有一人進入內門,做我第七弟子,你們可有異議?”
“無。”柳清音一開口,眼淚便掉了下來。
她忍不住一直偷看他。久違的,真正的,師尊。當初的比鬥並不是這樣的,烏季的表現極其狼狽,對自己根本沒有半點威脅,師尊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可今日……
她也知道自己搞砸了。如果師尊選了烏季,選了這個林啾……
柳清音面如死灰,隻覺鋪天蓋地的絕望向著自己湧來。
她望向人群,期盼著眾人為她說話——從前便是這樣,所有的人,都會站在她這一邊,替她說出公道話。
然而今日,這些人仿佛約好了一般,誰也不看她。
他們都望著烏季,用一種柳清音從未見過的,欽佩折服的目光。
柳清音的心飛快地往下沉去,墜墜地吊在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