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烏、柳二人相當不對付啊,在林啾看來,這種小女孩之間的心思算計,無異於……菜雞互啄。
林啾扔了那頭發,揉著腦袋往外走。
要是早知道柳清音這麼大方,居然邀請自己到她“家”裡玩的話,林啾一點也不介意帶上魏涼過來旅遊。
此刻林啾的心情非常好,倒是有幾分感激柳清音。那些過往自己雖然絲毫不懼,但那道傷口實在過於血肉模糊,若是能選擇,林啾永遠都不願意重新撕開它。
柳清音,可真是個好人啊……
思過嶺下,一道雪白的身影跪得筆直。
柳清音恍然回神時,一口老血差點兒沒直直噴了出去——
方才,她分明已闖進了林啾的問心劫,看到了林啾的過往。她利用密鑰改變自己的劫身,將自己化成林啾唯一的那個朋友。
隻等林啾入劫,便趁她病要她病,徹底摧毀林啾的心防,叫她知道她是怎樣一頭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是如何眾叛親離。
就在柳清音美滋滋地盤算著一切的時候,眼前忽然一花,再回神,已跪在了思過嶺下。
她愣了半天,呆呆地想要站起來,卻被一道沉沉威壓打中膝蓋,又跪了下去。
她恍然回神——這,這不就是自己結嬰時渡過的問心劫嗎?!
隻不過結嬰那次,自己的劫身是那烏季。對烏季,自己從來問心無愧,烏季落得那個下場是她咎由自取。哪怕站在烏季的角度,柳清音也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過錯。
要不是烏季因妒生恨,心思歹毒,又怎會落得那麼個下場。
柳清音的指甲慢慢嵌入掌心。心中隱隱覺得不安。
雖然自己問心無愧,但明明是林啾在渡問心劫,怎麼會跑到自己的劫境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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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使用玄門密鑰的時候出了什麼差池?
柳清音慌亂了一陣之後,慢慢定下神。
林啾,林啾,這個來自異界的邪魔,她的劫身,定是烏季了!既然來了,便讓她走一遍烏季的老路,讓她走火入魔!
柳清音稚嫩的唇角浮起一絲狠厲的笑意。
她對林啾的恨意,要遠遠勝於徐平兒。柳清音也覺得理所當然——林啾是個邪魔,斬妖除魔,乃是替天行道!
她揚起臉來,自信一笑。
笑容忽然便僵住了。
隻見那烏季不知何時已來到了面前,雙臂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打量著自己。
柳清音差點又噴出一口老血——自己就像在跪她似的!
“柳清音?”烏季頂著個大腫包,聲音有點飄忽。
柳清音扯唇:“林啾。”
她知道受規則制約,任何道出自己或旁人身份的話,以及與劫境相關的話,都會被規則抹除。
所以林啾隻看見柳清音難看地笑了笑。
無需柳清音道破,林啾與她對上視線的那一刻,便知此人正是以密鑰強行闖入自己問心劫的那個“柳清音”。
“這麼快就見面了。”林啾淡然一笑,“平身吧。”
柳清音:“……”
恰好,一道威嚴的聲音自上方傳來:“外門弟子柳清音,刑罰已畢,起——”
柳清音隻能含恨平身。
林啾上下打量她。
十四五歲的柳清音,下巴尖尖,眼睛明亮,已能看出是個難得的大美人。
烏季生得也漂亮,從衣著用度來判斷,這個小姑娘大約有點大小姐脾氣。她與柳清音是強有力的競爭關系,所以兩個人應該是從一開始便氣場不合。
烏季驕縱,自然不像柳清音那般得人心。
“聽說劍君要從我們兩個中,挑一個做親傳弟子呢。”林啾笑吟吟地負起手,微微往前躬著腰,耳語般親密地對柳清音說道,“我會奪走一切,你將一無所有。”
烏季個子高,足足比柳清音高出半個頭。
邊上已三三兩兩聚了好幾個外門弟子,指指點點,議論烏季又在仗勢欺人。
柳清音見到邊上圍了人,當即雙眼泛紅,擺出一副堅強的模樣,道:“烏師姐,上次害你跌倒是我不對,但我已被罰跪三日,與你兩不相欠了!希望你心中不要有什麼芥蒂,下一次比鬥,我們便各自拿出真本事來好好打一場,可以麼?我不圖做劍君弟子,隻希望公公平平地與你比試一次,我就隻有這小小一個要求了。”
此言一出,周遭議論聲更大了。
“柳師姐真是可憐,身世那麼慘,歷盡千辛萬苦才拜入宗門做了外門弟子,勤修苦煉那麼久,終於盼到內門招人了,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烏季——不就是個丹藥堆起來的大小姐麼,在哪裡磕藥不是磕啊,非得搶人家的位置!”
“就是,三日前的比試,她分明就要輸了,故意喊認輸騙柳師姐放松了防備,趁人家不注意出手偷襲!要不是柳師姐反應快,被推下比鬥臺的就是柳師姐了!明眼人都知道是那烏季的錯,刑堂罰的卻是柳師姐……嘖嘖,難怪柳師姐隻想求一個公平。”
“什麼劍君收徒,分明就是內定了這個烏大小姐唄!柳師姐是真的可憐,沒有家族在背後撐腰,受了欺負也沒處訴說。我們知道內情又有什麼用,劍君也聽不到我們這些底層外門弟子的心聲啊!要我說,像烏季這種人,連外門都不配入!”
林啾聽著這些故意說給她聽的話,心中不禁暗暗一嘆——烏季隻是個小姑娘,聽著這種話,心中自然百般憤懑,更加看柳清音不順眼。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靜得下心,發揮出正常的實力?
此時的烏季,修為隻在築基中期,與林啾剛穿越的時候正好一樣。
柳清音大約也是半斤八兩。隻不過,此刻的柳清音在劍之一道上,造詣可要比多年前深厚太多了。
林啾倒也不怵,在烏氏地下陵的劍靈空間中,她拎著一支骨箭與那些骷髏沒日沒夜地戰鬥,招招都是短兵相接的肉搏,生死之間,早已練出了一身似是而非的“劍法”,雖然沒有什麼招式、姿勢也不好看,但出手便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殺招。
而柳清音,後期精修的都是那些需要大量靈氣來支撐的華麗劍招,以方便遠距離、大面積殺敵。這些現在通通用不上、使不出。
兩個人差不多還是半斤八兩。
林啾笑了,揚聲對眾人道:“公平不公平,也不是你們這些菜雞能說了算的!我與柳清音的比鬥,你們看得懂麼。”
人群哗然,哗過之後,個個的眼神都有點慫,沒有一個敢和林啾對視。
欺軟怕硬是本能。他們對烏季,向來也隻敢在“背後”議論,不過是仗著人多罷了。倒是那個衝進屋中罵林啾的小姑娘還有幾分真性情。
林啾踏前兩步,輕蔑地笑道:“兵不厭詐,戰場上輕信敵人,那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更是對身後的戰友不負責!我騙她,並未違反規則。而她究竟對我做了什麼被罰……呵,你們眼睛白長了嗎,連這都看不懂?怎麼辦,你們就是這麼菜,怪我咯?”
其實林啾也不知道柳清音為什麼受罰,不過刑堂既然罰了柳清音,那她必定就是錯了。
對,林啾就是邢長老的無腦吹。
“誰弱誰有理是嗎?”林啾繼續咄咄逼人,“不好意思,你們若是永遠把自己代入菜雞的角色,為菜雞鳴不平,那麼,你們也永遠隻會是菜雞。”
她下颌揚起,環視四周。
烏季個子高,林啾氣場又強,這般看人時,盡是一派睥睨姿態。
沒有一個敢和她對視,眾人訕訕想走。
林啾道:“今日,我便與柳清音比試,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柳清音視線一凝,斷然拒絕:“不行,我絕不會做趁人之危的事情!你頭上的傷……”
又有人忍不住低聲議論,說柳師姐就是太心善,始終惦記著烏季那點小傷。
“嗤,”林啾笑道,“是了是了,你跪了三日 ,現在還軟著腿呢!萬一在臺上一個不敵給我跪了,那可真是折煞我也。你倒是體貼,確實會為他人著想。”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現在比鬥的話,的確是柳清音更吃虧些。所以她拒絕現在比鬥,並不是為了照顧烏季。這般一想,不知為何,感覺隱隱有點微妙起來。
柳清音雖然勉強維系著鎮定的假面,但眼睛裡卻已是燃起了熊熊怒火。
她銀牙緊咬,道:“三日為期。你讓人安排吧。”
此言一出,更是坐實了烏季的“內定”身份。
林啾才不會計較這些撓痒都算不上的非議之聲。她要做的,便是把柳清音幹倒在比鬥臺上。
林啾不屑地笑了笑:“行了。少在我面前擺出一副受了欺負的弱雞模樣——我最愛欺負的就是弱雞,那又怎麼樣,你弱,就得給我受著!停,眼淚留起來,三日之後有得你哭。”
懟完柳清音和她的馬仔們,林啾神清氣爽,腦袋上的腫包好像也消減了幾分。
既然柳清音想讓自己做“惡毒女配”,那便好好陪她玩一玩。
林啾悠悠哉哉回到住處,一抬頭,便看到屋中木桌上端端正正放了一隻白玉瓶,一股淡淡的類似紅花油的氣味飄蕩在屋中。
她隨手便把它扔出了窗戶。
烏季孤家寡人一個,誰會給她送藥,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而柳清音這個三日之期,林啾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罰跪三日,對一個築基修士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就算有影響,也是微乎其微。柳清音於劍之一道上,已浸銀了幾十上百年,不可能連這麼一點自信都沒有。
她偏要拖三天,什麼目的?
於是林啾小心提防著,防了三天,身邊卻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直到三日之後,外面的動靜忽然大了起來。
林啾擠到人群之中一看,隻見八百級石階之上,端端正正站著一個仙風道骨、玉樹臨風的身影。不必說,定是劍君魏涼。
一個衣著華麗的男修帶著兩名小輩,正拱手與魏涼說話。
“領頭那個是王陽焰,後面那兩個是王氏這一代的天驕——王寒令和王寒玉。聽說咱們萬劍歸宗在考核入門弟子,便帶著兩個小輩過來切磋,想要壓我們一頭呢。”
林啾聽到“王陽焰”這個名字,先是眉毛一挑,再聽到熟悉的“王寒令”,頓時嘴角一抽。
荒川秘境中,祭淵正是控制了王寒令的軀體。
等等,王寒令是天驕?大幾十年後他也就修到金丹期,這也算天驕?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了,這不就是欺負十七歲化神的王衛之還沒出世麼。
林啾腹誹不已。
很快,消息便傳了下來,萬劍歸宗派出烏季、柳清音,對戰王氏的王寒令和王寒玉。劍君會親自觀戰,這一戰之後,便會定下親傳弟子人選。
林啾不動聲色地觀察柳清音,發現她唇角帶笑,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想來,這場對戰中,必有什麼玄機。
林啾正在琢磨,忽見石階之上又有了新的動靜。
“劍君下來了!”
“劍君要親自叮囑烏師姐和柳師姐!”一個弟子滿面通紅地跑下來,興奮道。
柳清音俏臉泛紅,眸中柔光四溢。
林啾暗暗沉吟,心中想道,‘這個劍君,該是卓晉吧?’
第53章 菜雞互啄
魏涼很快便來到了近前。
他面色清冷,淡聲道:“切磋而已,點到即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