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音一掠而至,一張俏臉上布滿了紅霞,語氣比林啾還要著急:“師尊!請助我吸收靈草!”
林啾的心驀地一沉。
她眨了眨眼,望向柳清音。
隻見她滿面春色,雙頰通紅。
林啾小小地吃了一驚,心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男主和女主逮到機會,必然是要好好發展一波感情線的。
她也說不清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感受。
此刻她最擔心的隻有聚靈姝。
業蓮正在閉合,若是魏涼把聚靈姝給了柳清音的話,她一時之間,又上哪裡去尋找那麼多靈氣來供給業蓮?
柳清音已急不可耐地將手伸向聚靈姝陽種,俏面上滿是春風般的笑意:“隻要吸收了它,便能治我寒症,亦能解了媚霧!原來師尊已經知曉亡靈之怨頃刻就能解了。”
她根本沒有想過魏涼會不會有別的打算。這個師尊對自己向來是盡心竭力,雖然表面上又冷又硬,但心腸最是熱乎了。他暗暗留意聚靈姝陽種已有多年,今日終於成功拿到了它,他不可能不給自己。
這麼一想,頓時覺得方才他故意說什麼“清心寡欲”,倒更像是故意戲弄自己。
“師尊真壞!”柳清音忍不住低低地嗔了一聲。
林啾在旁邊聽著,又是吃了一驚——她隻離開了這麼一小會兒,這裡究竟是發生了多少事?!連媚霧這種強勢推動劇情發展狗血神器都來了?!
就在柳清音的如蔥玉指即將觸到聚靈姝陽種之時,魏涼漫不經心地動了動袖子,便見那株靈草輕輕巧巧地從柳清音指尖滑過,飄到了魏涼掌心裡。
林啾此刻也顧不上別的了,她緊了緊攥在魏涼腕上的手指,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道:“我要。”
她抿了抿唇,又重復了一次:“我要。”
Advertisement
這一刻,她忽然感覺到一陣無力。
此刻,她與書中的惡毒女配又有什麼區別呢?明知道男主心中隻有女主,明知道強求隻會讓自己更可笑,但卻……隻能強求!
形勢逼人,身不由己。
沒有靈氣的話,她可能就要死在這裡了。
可是……與女主正面相爭,是多麼不自量力,多麼可笑啊。
那層堅硬的,佛系的外殼,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刻,忽然緩緩融化傾塌。
她的眼睛裡浮起了一絲茫然。
業蓮,即將閉合!
魏涼垂眸望著她,一時竟是愣怔了。
隻見這個小人兒雙眼泛起瑩亮的波光,分明該是撒嬌的時候,她卻好像是在哀求,又好像有些絕望。好看的櫻唇緊緊抿在一起,細細小小的手指在無意識地發力,深深嵌進了他的腕骨。
她這是怎麼了?
魏涼喉結輕輕一動。
他安撫地拍了拍林啾的手背。
柳清音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這空曠的地下陵中,顯得略有幾分尖利。
“林秋!”柳清音又好笑又好氣,“你大約到今日還不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吧!你當真以為死乞白賴嫁進來,便是師尊真正的妻子了麼!你可知道,修真之人,根本不受世俗姻緣的束縛!用凡人之禮迎娶你,隻不過是權宜之策罷了!修真之人但凡兩心相許,是要結為生死道侶,同生共死的!你以為結個假親,便是我們的師娘麼?做夢!”
此刻她中了毒,本就有些不理智,話匣子一開,便收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就是個笑話?你有哪一點能配得上他嗎?林秋,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林啾很清楚她說的都是實話,畢竟書裡白紙黑字就是這麼寫的。
柳清音的聲音仿佛成了背景音樂,林啾左耳進,右耳出,無法爭辯,隻靜靜地看著魏涼。
“你答應我的。”林啾聽到自己的聲音和理由單薄又蒼白。
可她也隻有這唯一一個理由了。
魏涼垂目看著她,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啾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出了幾分寵溺。
他的唇角微微一動,正要說什麼,卻被柳清音打斷了。
柳清音的聲音滿是嘲諷:“師尊為我尋找這陽種,已有數年不止!你真以為撒嬌賣痴幾句,師尊便會事事容你麼!人不要臉,也該有個限度!師尊礙於身份什麼也不說,你當真便以為他不煩你麼?我與師尊百年情份,豈是你隨隨便便就能插足進來的?!”
魏涼清冷的黑眸中閃過一抹暗沉殺意。
林啾陡然一驚,微微張大了眼睛。
卻見魏涼那精致的薄唇輕輕一扯,臉上浮起一抹笑意:“是我疏忽了,待你成丹,我們便結為道侶。”
林啾:“……”
柳清音:“……師尊!”
魏涼重重一拂袖,柳清音站立不穩,連連倒退,踉跄退至石壁底下,跌坐在地上。
隻聽魏涼冰冷的聲音遠遠傳來:“心不靜,就不必起來了。”
柳清音驚痛交加,隻覺一腔熱血都衝上了腦門,失聲叫道:“師尊!我中了毒啊!你明明能幫我,為何不幫!”
魏涼唇角微彎,臉上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容:“你分明能避,為何不避?”
柳清音倒抽一口涼氣,再不敢說話了。
那媚霧,她的確是可以避開的,隻是……隻是……
原來,他早已看穿。原來,他是真的郎心似鐵。
一股股寒流在身體裡湧動,那媚霧引發的熱浪迅速消退。
心喪如死,也不過如此了……
魏涼偏過頭,好笑地看著林啾,道:“松手。”
林啾重重一怔,急忙放開了他的手腕。
魏涼輕輕“嘶”了一聲,假模假樣揉了下,聲音壓得極低,耳語一般說道:“你要,我怎能不給。”
林啾:“那就快點。”
魏涼覺察到了不對勁。若是平時,他這樣逗她的話,她那透明的耳朵尖已該微微泛紅了。然而此刻,她的小臉依舊蒼白,黑湛湛的眼睛裡氤氲著幾分化不去的絕望,仿佛不到最後一刻,她都不相信他會把聚靈姝給她。
魏涼不再耽擱,眼神微冷,手一召,從乾坤袋中取出那株來自王氏宗家的聚靈姝陰種。
幽冷的白光與熾熱的橙光交相輝映,魏涼捏了兩個簡單的法訣,兩株聚靈姝便像蛇一樣相互糾纏,光芒迅速融合。
他的手輕輕一翻,那團融成了淺乳色的,看起來溫暖無比的光芒便從靈草上剝離出來,兩株聚靈姝瞬息之間變成了幹枯的茅草,被他輕輕拂開。
林啾緊張地等待著。
業蓮就要閉合。五……四……三……二……
魏涼的手很大,但形狀非常漂亮。
大手託著那團暖光,徑直貼在了她的丹田外。
一!
吸力噴湧而至,與此同時,丹田瞬間充盈!
魏涼道:“千年靈力,全部化去少說也要百日,有我相助,十日內便能……”
唇角輕輕一抽,劍君面露愕然。
林啾的吸收速度簡直不要太快!
陰陽雙姝的千年靈力,眨眼功夫便化去了七八成。
再一眨眼,全沒了。
其實業蓮並不需要那麼多靈氣,隻不過林啾慫了,所以一股腦兒把所有的靈氣都送到了識海保命。
等到業蓮的八片花瓣都穩定下來,像是吸足了水分一般微微地顫動時,她終於松了一大口氣,脫力地倚在了魏涼的手臂上,慢慢盤點剩餘的靈氣。
驚蓮破大約吸去了聚靈雙姝十分之一的靈氣,也就是百年。
所以,她還可以放九次大招!
林啾是個有陽光就燦爛的性子,這麼一想,立刻精神抖擻起來。
不對,還得結丹。
結丹之後有個好處,便是靈氣可以外放。
若是進入劍靈空間的時候她已經結丹,就不用那麼狼狽地和骷髏們肉搏了,隻要能夠維持體內靈氣收支平衡,就能輕輕松松把它們一隻接一隻全部收割掉。而且,離敵人大老遠就可以施放靈氣試探對方的實力,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在這個處處充滿危機的修真世界,遠程的存活率肯定是要大大優於近戰的!
結丹,需要道行三百年。
林啾心下一定,果斷盤膝坐下,從識海中劃拉了三分之一團靈氣雲出來,灌入百會。
魏涼探究地看著她。
距離這麼近,林啾根本不可能瞞得過,她幹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去理會他怎麼想,自顧自便按著他上次教她的方法,催動這三百年靈氣運行周身。
若他一定要問,她便給他講一講何為“薛定谔的靈氣”。
魏涼並沒有發問,他抬起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她的額心。
他的手很涼,觸感像玉。
林啾的思緒忍不住微微一歪——不知這個人當真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時候,身上溫度是冷是熱?想到了這個,立刻想到結丹之後恐怕要被吃個一幹二淨,又想到那玉心經的特殊效果……
她頓時渾身都不好了。
魏涼仿佛心有所感,忽地輕笑出聲。
那聲線,清冷低沉又繾綣。
林啾忍不住默念了一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來定神。
魏涼渡了一絲清冷的靈氣進入她的經脈,引導她結丹。他是個很好的老師,對靈氣的掌握爐火純青,被他帶著,林啾忽然覺得自己可以躺贏了。
結丹很順利。
地下無歲月,等到林啾丹田內懸起一粒瑩潤溫暖的金丹時,柳清音也將體內的媚霧清理完畢了,她的神色十分平靜,與這幾日裡頻頻失態的樣子判若兩人。
倒是有了幾分書中的風採。
這一路,柳清音再也沒出任何夭蛾子。她極擅長與人配合,魏涼劍影鋪灑時,一輪輪輔月隨之爆開,很順利就從側翼殺出了千歧關。
路途中,她幾次力竭,均是暗自咬牙撐了下來,一聲也沒吭過。
被魏涼摟在懷裡看風景的林啾不禁也有些同情這位女主的遭遇。
虐,真心是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