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前輩說過,順境之中看不出人品。柳清音資質卓絕,受萬眾矚目,與魏涼的感情雖然有些虐,卻也是酸甜交織,但凡魏涼硬下心腸拒絕她,她身邊總會出現優質異性,讓魏涼大吃飛醋,進一步看清自己的心。
這樣的境遇下,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選擇做一個善良的好人。
而原本的女配林秋心思不正,竭盡全力給男女主二人送助攻,隻會更加襯託得柳清音好似一朵純白無暇的蓮花。
柳清音自然沒必要走上歪路。
但林啾來了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林啾冷靜,淡定,又掌握先機。在幹淨的鏡子面前,柳清音心中那些隱秘的小小黑暗,根本無處遁形。
然而這又有什麼用呢?每個人都信任柳清音,每一份機緣都眷顧著她,若是和柳清音正面對上,林啾也就勉強算個蚍蜉撼樹。
她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不想了。離開之前,盡量在魏涼身上多撈些好處也就是了!”
話音未落,隻覺周身一冷。
魏涼不知何時回到房中,正凝視著她。
林啾滿臉懵逼。
“你,不是要三五日才回?”她尷尬地發現,自己手中還舉著那個白玉小瓶。
魏涼面無表情,把白玉小瓶撈到手中,拔開瓶蓋,放在眼皮底下看了看。
林啾大氣也不敢喘,腦袋裡面嗡嗡嚶嚶,好似裝了一大群蜜蜂。
魏涼終於懶懶地動了下眼睛,意味深長看她:“想要從我身上撈‘好處’,不必靠這個。”
林啾:“……”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他俯下身,一雙長臂把林啾圈在床榻中,“現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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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覺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
她愁眉苦臉,可憐兮兮地說道:“你先聽我說一說前因後果,再罰我也不遲。”
魏涼盯了她兩眼,身體俯得更低,微微偏頭,唇與她的唇若即若離,陣陣帶著暗淡冷香的呼吸拂在她的面頰上。
“說。”唇一動,便輕輕觸碰。
第12章 逐出師門
魏涼的唇與她的若即若離,隻要開口說話,就一定會彼此觸碰。況且,她一點都信不過魏涼的人品,她覺得這個斯文敗類八成會趁她張嘴的時候做些更過分的事情。
林啾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
她把臉側向一邊,想要避開魏涼的唇。
不曾想,他就像是一條盯住了獵物的毒蛇一般,動作迅猛而精準,驀地銜住了她的嘴唇,不輕不重咬了一口,以示懲罰。
林啾頭皮都快麻炸了。
魏涼用兩根手指抵住她的臉頰,把她的腦袋撥回原位,好整以暇地眯眼睨著她。
意思很明顯,想逃,就會受到更加嚴重的懲罰。
林啾長長吸了一口氣,抿唇道:“熊雨蓮給我這瓶藥,慫恿我下在柳清音的茶裡,讓柳清音和慕容春睡覺。我是個好人,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嘛!”
她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接著說道:“誰都知道你和柳清音心悅彼此。我死乞白賴嫁進來,自然是最惹人嫌惡的那一個。昨日剛成親,今日便有底下弟子設陷阱讓我跳。誰知道明日、後日,又會有多少人準備給我挖坑呢?”
魏涼意味不明地皺了下眉,然後示意她繼續。
林啾道:“如今我已大大得罪了洞庭王家,若是離開萬劍歸宗,他們定是要找我麻煩,萬一叫他們發現石鍾靈乳在我身上,那不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啊?所以,在你趕我下山之前,千萬得先教我些本事,至少也讓他們捉不到我吧?我說的‘撈好處’就這個意思,沒別的意思!”
魏涼冰冷的指尖輕輕刮過她的臉頰,語氣有些漫不經心:“趕你下山?方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林啾求生欲爆表:“被你趕走和我自己滾……一樣一樣的。”
魏涼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輕輕往下滑,驀地鉗住了她的下巴,“想活著從我身邊逃走?不可能。”
這般說著,他懶洋洋地眯縫起眼睛,視線在她嫣紅的小嘴附近遊移,試圖尋找一個最適合發起進攻的角度。
林啾生無可戀地望著他那形狀漂亮的薄唇。
到底是誰拿錯劇本了?
正當她毛骨悚然,覺得他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吃了她時,魏涼忽然眸光一凝,豎起食指,抵住她的唇。
“噓。”
林啾一怔,隻見魏涼的身體輕飄飄掠了起來,像一隻蝙蝠似的貼在床頂,隱在一堆大紅布幔之中。
“砰!”
木門被人一腳踹開。
林啾吃驚地望了望魏涼,然後將視線移向門口。
踢開木門的是位熟人,熊雨蓮。
兩個黑衣男劍修跟在她的身後,眸光陰沉,一望便知不是萬劍歸宗的弟子。
林啾真心實意地震驚了:“你白天才犯了事兒,夜裡便能把外人帶到主峰來?熊雨蓮,這萬劍歸宗是你開的吧!”
熊雨蓮的模樣頗有幾分瘋狂:“師尊師伯他們都是老頑固!明明知道你不是好人,硬要守什麼名門正道的死規矩!他們既然不敢做壞人,那就由我來做!師尊對我恩重如山,我熊雨蓮豁出這條性命,也要替她鏟除你這個禍患!”
林啾坐在床榻邊,滿面驚恐:“你公然把外人帶入山門行兇,就不怕連累旁人麼!”
熊雨蓮歪著嘴笑道:“我偷用的是慕容師伯的諭令,師尊絲毫也不知情!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放心,絕對連累不到我師尊的!你若泉下有知,便好好看著師尊與劍君終成眷屬吧!相信我,你一定會看到那一天的!”
林啾:“……”強行劇透?看過結局的人根本不虛!
熊雨蓮示意兩個殺手左右包抄,封死了林啾的所有退路。
就像所有陰謀即將得逞的反派一樣,她開始喋喋不休。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早在你那個沒臉沒皮的賊老娘帶你到處哭訴賣慘的時候,師尊早已查過你的底細了!與你海誓山盟過的男人,恐怕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除了沒和人家睡覺之外,什麼不要臉的事你沒做過呀!就你這樣的,也敢肖想劍君?我呸!劍君是這世間最好的人啊!連我都不敢肖想的男人,憑什麼和你成了親呀!”
“呵,呵呵!”熊雨蓮的臉紅得有些異樣,像是興奮得過了頭,她重重一揮手,又道,“這世間,唯一配得上劍君的女人,隻有我師尊一個,懂了麼!師尊多好的人啊,憑什麼被你這樣傷害!你可知道她今夜拉著我飲了多少酒?!我看著她難受的模樣,我的心都要碎了呀!這都是你自找的!若是你老老實實往師尊杯中下了藥,至多也就是被打發回洞庭去,還能保得住小命,可惜呀可惜,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嘍!”
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林啾奇怪地問道:“我做了什麼傷害柳清音的事嗎?你讓我往她杯中下藥,我卻什麼也沒做,怎麼就傷害她了?她怎麼就委屈到借酒消愁?我不是告訴她了麼,她與魏涼若是兩情相許,我二話不說,馬上收拾包袱自己滾蛋。她有什麼不忿不滿,大可以找魏涼說去,與你說有什麼用?你除了能買兇殺人之外,還能幫上什麼忙嗎?”
熊雨蓮本就帶了幾分醉意,被林啾這麼一堵,竟是一時說不上話來。
左邊那黑衣男劍修不耐煩地對熊雨蓮喊道:“到底殺不殺!雖然你給的靈石足夠,但這裡是萬劍歸宗,若是被人發現,我們弟兄可要折在這裡了!”
“好,好。”熊雨蓮咬住下唇,臉頰上不正常的紅色略微退了些,意興闌珊道,“殺了吧,下手利落點,屍體扔到山澗下面就好。”
兩名男劍修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伸出舌頭,輕輕從劍鋒上舐過。
這二人正要對林啾動手時,木門處忽然響起一個中氣不足的男聲:“給我住手。”
熊雨蓮回頭一望,頓時大驚失色:“大師伯!”
林啾也怔住了。
來者竟然是秦雲奚,他的臉色微微發紅,看著十分虛弱。看起來像是自己推著輪椅,順著石階旁的緩道爬上主峰的。
清冷深沉的視線定在了熊雨蓮的身上。
“這不是秦雲奚大劍仙麼。”其中一名殺手聲音微顫,“不是說,他重傷垂死?”
熊雨蓮眸光劇烈閃動,把下唇咬出了鮮血。
靜默了一瞬間,她狠狠下定決心:“給我殺!大師伯修為沒有恢復,隻是一個廢人!”
秦雲奚嘴角微動,聲音艱澀:“熊雨蓮,你連我也想殺麼。”
熊雨蓮秀眉緊鎖,“隻要您當作什麼也沒有看見,現在立刻轉頭,回您的雲鶴峰,弟子絕不敢難為您!”
秦雲奚低低嘆息,“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今日,我絕不允許你在此行兇!”
熊雨蓮重重一咬牙,衝著兩名殺手道:“上啊!還等什麼!”
那二人鏗鏘出劍,捏起劍訣,兩枚劍尖直刺林啾。
“大師伯,得罪了!”熊雨蓮疾步上前,將秦雲奚的輪椅原地旋了半圈,推著他大步向外走去。
林啾眼尖,發現熊雨蓮單手扶住輪椅,另一隻手卻悄悄抽出了腰間佩劍,割向秦雲奚脈部的動脈。
而此時,兩個男劍修已殺到面前,一人攻林啾的眼睛,另一人攻她的咽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小小的木房中,忽然溫度驟降。
一聲若有似無的“錚”音繞梁而行,下一刻,兩名男劍修以及熊雨蓮手中的寶劍上,齊齊爬滿了雪白的霜花。
這三人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一瞬,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繼續把劍往前送。
“錚——咔——叮叮叮——”
隻見三把雪白的劍刃寸寸凍碎,由劍尖起,一截一截向著地面跌落,墜到地上時,寸寸殘劍碎成了晶瑩細碎的冰粒子。
三個人舉著無刃的劍柄,呆在原地。
熊雨蓮最先反應過來:“劍、劍君?”
魏涼的身影鬼魅一般出現在木屋正中。
他輕輕抬起一隻手,一握。
熊雨蓮與那兩名男劍修頓時慘叫出聲,口中噴出結了冰的血塊。
“且慢!”秦雲奚驟然發聲,“宗內弟子犯了罪,當交由刑堂處罰!你不是從不殺自己人麼……師、尊。”
魏涼手一停。
林啾發現他那雙清冷的黑眸中閃過一絲諷笑。
他慢悠悠走到秦雲奚面前,從袖中取出一株碧綠多葉的帶根細草,拋到秦雲奚的腿上。
“這是……固元草……”秦雲奚的神色有些復雜,看了魏涼幾眼,垂首道,“謝師尊。”
他看了看委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三人,道:“方才我已用了信煙,刑堂很快便會過來拿人。”
魏涼不再看他,偏頭示意林啾跟上。
林啾屁顛顛跟著他出了屋。
魏涼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臭:“我若是今日不回,你當如何?”
林啾心頭忽然劃過一道靈光——該不會,魏涼故意在床榻上戲弄她驚嚇她,是因為他生氣了?
他這是在擔心她?不會吧!
林啾回道:“雖然萬劍歸宗是名門正派,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熊雨蓮既能用那樣陰毒的辦法設計我,難免她夜裡還會出什麼夭蛾子。所以我本是打算取了白玉瓶,便到刑堂告她一狀,之後就在刑堂那邊混著,等你回來。”
魏涼眉梢微挑:“你很了解宗門的情況。”
負責刑堂的是一位姓邢的長老,資格極老,為人極其方正刻板,不徇半點私情。整個萬劍歸宗裡,最明刀明槍地反對魏涼與柳清音師徒戀情的正是這個糟老頭,男女主攜手飛升那日,這老頭含恨退休,大醉三日,連呼世風日下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