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揭開木託盤的蓋子,隻見託盤正中端端正正放著一碗竹香滿溢的白米飯,以及一碟炒得鮮嫩爽口的雜菇。
她敷衍地抬頭看了看熊雨蓮:“唔,便是答應娶我進門那會兒唄。”
“可不是嘛!”熊雨蓮見她上道,高興得眉毛跳了跳,“我真是有些替你不值,既然你都嫁進來了,他們怎麼還能藕斷絲連呢!方才你是沒見著,劍君和師尊從白石階下來的時候,幾乎手牽著手哪!我要是你啊,氣都氣死了呀!”
林啾意味不明地嗯一聲。
熊雨蓮神秘兮兮地湊上來,道:“我覺得柳師尊其實也挺可憐的,這些日子要不是慕容師伯一直守著,我真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來。其實慕容師伯對師尊的好,誰都看得出來!我就不信了,師尊還能一點也不被打動嘛!”
林啾心頭一跳。
原著中,惡毒女配林秋第一次對柳清音下手,便是在柳清音的茶水中下了一味無色無味的情毒,想要害柳清音和四師兄慕容春成就好事,從此與魏涼徹底了斷。
沒想到下藥的動作被識破,當場人贓並獲。
林秋死不承認,柳清音一怒之下,端起那杯清茶一飲而盡。魏涼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兒服下情藥,差點當眾出了醜。他將柳清音帶至自己的洞府,替她逼出了體內的毒,過程之中你來我往的曖昧動作自然少不了,這算是魏涼第一次默認了自己對柳清音的情愫。
事後,惡毒女配林秋便被魏涼送回了洞庭。
林啾心中念頭微轉,挑眉看了看熊雨蓮,道:“你是說,柳清音與慕容春之間……”
熊雨蓮雙目放光:“對呀,隻不過柳師尊她心中始終放不下劍君,也不知道要耽誤到什麼時候呀!要是有辦法讓他們快快表明心跡就好啦!也省得師尊老是夾在你和劍君之間,誰也不好過的呀!”
林啾裝模作樣嘆了口氣:“雖然我也算是他們的半個長輩,但這種事情我也不好插手的呀,也隻能順其自然的啦。”
熊雨蓮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很魔性,三五句對話下來,林啾也被她給帶偏了。
熊雨蓮壓低了聲音,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啦。”
林啾挑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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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雨蓮道:“師尊去歲曾清巢過一個大魔修的洞府,裡面有好些能讓人迅速看清自己心跡的藥。師尊正在猶豫要不要對劍君用一用呢……”
她眸光閃爍,偷偷拿眼打量著林啾。心說餌已送到,就看這頭又蠢又毒的大魚上鉤不上鉤了。
林啾心中好笑,臉上卻裝出一副惱怒的模樣來:“柳清音怎麼這般不知廉恥!對自己的師傅下藥?虧她想得出來!”
熊雨蓮添油加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呀,劍君明明心中裝著柳師尊,偏偏礙於世俗壓力不願承認,柳師尊她也是被逼急了呀!如今你已進了門來,柳師尊她再不爭一爭,那可真就沒戲了呀!”
林啾佯怒,一巴掌拍在木桌上:“等魏涼回來,我便告訴他,他的好徒弟準備幹什麼好事!”
“別別別千萬別呀!”熊雨蓮慌了,“柳師尊現在什麼都沒做,你說了也沒人信的呀!”
“那怎麼辦?我就眼睜睜看著她勾引我家魏涼不成?”林啾表演得活靈活現。
其實她心裡巴不得趕緊把男女主打包給扔了。
“你看哈,”熊雨蓮道,“反正我師尊與慕容師伯之間已經有些情意了,倒不如幫他們一把,這樣既能成人之美,又徹底斷了師尊對劍君的念想,一箭雙雕的呀!”
林啾愁眉苦臉:“我也沒辦法跑到柳清音洞府裡去找那情藥啊。”
“我可以幫你呀!”熊雨蓮的眼眶生生撐大了一圈,眸光興奮,“但是你不可以出賣我!”
林啾看了她一眼,唇角不禁浮起一絲笑意——原著中,林秋還當真信守承諾,沒有把熊雨蓮給供出來,倒也算是個有原則的反派。
她輕輕頷首。
見林啾應了,熊雨蓮的笑容更加燦爛:“那我這就回去,盡快替你把東西取出來啦!”
“好,”林啾不經意地回了句,“你仔細些,別拿錯了。”
“不會不會!”熊雨蓮大大咧咧地擺擺手,“昨夜還見師尊擺弄那些呢,她還交待我千萬不要誤用了那個!”
林啾微微一怔。
脫口而出的無心之言,不像是假話。
心跳停頓了一瞬。
書中視角一直跟隨著柳清音,林啾能確定她並沒有指使熊雨蓮做這些事。
但是……這整件事中,有沒有柳清音的順水推舟呢?
搞事情?搞事情!
第10章 惡鬼
熊雨蓮走後,林啾默默坐了一會兒。
業蓮開始自轉之後,便源源不斷地從四周汲取靈氣,匯入她的體內。魏涼隻離開了小半個時辰,經脈中已匯聚了頭發絲粗細的一縷靈氣,依著魏涼傳授的路徑遊走周身。
林啾此刻並不餓。就算餓,她也沒打算吃熊雨蓮這個黑心蓮送來的食物——即便她不敢在飯食中下毒,卻可以在裡面加點鼻涕口水什麼的。
至於情藥事件……
林啾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雖然她不想攪和進魏涼和柳清音的情事中,但也不能踏上原著惡毒女配的老路。趁這次機會,先看看柳清音到底是個什麼人。
她把魏涼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找出不少瓶瓶罐罐。
傍晚時,熊雨蓮便帶了藥過來。
她神秘兮兮地衝著林啾笑道:“慕容師伯到驚鸞峰與師尊論道,看樣子是要留下來用晚膳了!我向師尊提了提,說您一個人待在主峰有些冷清,師尊便讓我問一問您,願不願意移駕驚鸞峰作客?這可是個好機會呀!”
林啾接過那隻小小的白玉瓶,放手中掂了掂,道:“你在外面等我,我換身衣裳。”
她闔好門,將那隻白玉瓶藏在了枕頭下面,然後從魏涼留下的空瓶罐中找出一隻相似的,揣進袖中。
熊雨蓮修為也不高,大約就是築基中期的樣子。
到了高懸在兩峰之間的木板橋那裡,林啾心有餘悸,讓熊雨蓮先走。
隻見熊雨蓮張開雙臂,抓住左右兩旁的鐵鏈,輕輕踏著木板,一蹦一跳就蹿出了大老遠,壓根沒有半點要翻車的跡象。
林啾眨了眨眼,學著她的樣子試了試。
果然穩如泰山。
二人順順當當就來到了驚鸞峰。隻見洞府中燃著瑩白如玉的長燭,光亮與白日的天光一般無二,絲毫不見昏暗。柳清音和慕容春對坐在石榻上,各執一色石子,在下棋。這二人仙氣飄飄,仿若世外之人。
見到林啾進來,二人起身,微微頷首。
畢竟是修為絕世的大劍仙,化神後期強者,讓他們喚林啾師娘未免勉強。
林啾也不跟他們客氣,道:“你們隻管玩你們的,不用顧我,我就是過來蹭個飯而已。”
柳清音秀眉微蹙,想說什麼又忍了回去。
慕容春見她好像有話要對林啾說,便把手中的石子扔回棋簍,道:“你們稍坐,我去催一催晚膳。”
柳清音默默收拾了棋盤,撩起雲袖,沏了兩杯茶,請林啾入座。
熊雨蓮笑吟吟對柳清音施了個禮,道:“師尊,今日運功時,總覺著靈氣有些紊亂,您幫我看一看呀!”
她故意引導柳清音背對著林啾,撩開衣袖,趁柳清音垂首看脈時,一個勁兒衝著林啾使眼色,示意她往柳清音茶中下藥。
旁人都把坑挖到這個地步,不跳一跳豈不是白費了人家一番苦心?林啾暗笑著,悠悠哉哉從袖中取出白玉瓶,猶猶豫豫地拔開瓶塞,慢吞吞地伸向柳清音的茶杯,像模像樣地抖了幾下。
就在林啾剛要把胳膊收回來時,原本背著身的柳清音,竟然猛地回轉過頭,一把抓住林啾的手腕,將她逮了個正著。
“你在做什麼!”柳清音這一嗓子下意識帶上了威壓,轟然砸中林啾心口。
林啾氣息一滯,胸口發悶,喉頭湧上些血腥氣。若不是魏涼用石鍾靈乳替她淬煉過經脈的話,柳清音這一記悶拳能讓她大半個時辰說不出話來。
敢情這才是原著中林秋沒有出賣熊雨蓮的原因?
“怎麼回事?!”洞府門口傳來男子的聲音。
隻見慕容春推著輪椅匆匆闖了進來。
秦雲奚端坐輪椅之中,眸色沉沉,緊緊盯著林啾。他絲毫也不掩飾殺意,林啾識海之中的業蓮第三花瓣霎時綻至四成!
林啾頗有些心驚,這業蓮越往後需要的惡意便越多,秦雲奚白日裡分明已對她沒有什麼惡意了,此刻隻一個照面,怎會生生將業蓮催開了四成?!
更叫她不解的是,業蓮還在繼續綻放!
後續的惡意雖然不及剛照面時那般洶湧,卻像是連綿的陰雨一般,不停不歇。
林啾壓下心頭的疑惑,晃了晃被柳清音攥住的手,面不改色地說道:“這是我在魏涼床榻上找到的,不知是什麼寶貝,便帶過來問問你——你幹嘛這麼激動?”
柳清音扔開她的手,清冷一笑:“我分明見你往我的茶水中倒東西。”
“咳、咳。”輪椅中的秦雲奚輕咳兩聲,吸收住所有的目光,他輕聲對林啾說道,“我也看見了,不用抵賴。”
林啾唇角微勾,心下暗忖:此人當是柳清音的腦殘粉了。這二人分明是聽到柳清音的聲音之後才衝進來的,他哪隻眼睛能看見?
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所以呢?我說了想要問問這是什麼東西,正想隨手倒一些出來請你們看看,你們便一個接一個開始興師問罪了。喂,我究竟何罪之有?”
慕容春倒算是個正常人,隻見他淡眉微蹙,打圓場道:“大師兄,柳師妹,先不必著急上火,看一看這究竟是何物,再說其他,那也不遲。”
“不必看了,是情心引。”
“不必看了,是情藥!”
秦雲奚與熊雨蓮二人同時發聲。
林啾高高挑起了眉毛:“嘖,魏涼藏在床榻上的私密物什,你們怎麼一個賽一個清楚?!”
秦雲奚氣得冷笑出聲。
熊雨蓮跳出來,大聲道:“今日我給她送朝食的時候,她央我給她尋一味厲害的情藥,說是劍君要,不許我告訴旁人。劍君不在山中,我不敢質疑是真是假,便偷偷取了一味情藥交給她,尋思著等劍君回來的時候稟告此事。不料方才,她竟趁著師尊替我看脈時,將那藥倒在了師尊的茶水中!真是其心可誅!”
這一長串話說下來,居然沒帶上一個語氣詞。很顯然,這番話熊雨蓮已在心中演練過千百遍了。
林啾暗暗一哂,滿臉無所謂:“這隻是你一面之辭,我大可以說,你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放、屁。”
在場諸人的視線凝在了那杯微微晃動的茶水中。林啾與熊雨蓮各執一詞,並不能證明什麼,眼下,便看物證了。
林啾挑釁地看著柳清音。
按照原著的劇情走向,此刻柳清音應該怒飲茶水,以身試藥。
不料等了又等,柳清音卻始終不動。
林啾茫然了片刻,忽然頭皮微微發麻——柳清音為何不像書中一般以身試毒?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魏涼不在!
原著中秦雲奚死了,所以魏涼不需要前往雲水謠替他取固元草,發生情藥事件時,魏涼是在場的。
柳清音當著魏涼的面飲下情藥,魏涼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這一波曖昧的解毒操作下來,二人的感情想不升溫都難。
這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而大師兄秦雲奚的反應,更是讓林啾脊背上爬起了一股股寒意。
一個死人,為什麼連藥的名字都知道?!
心思剛一歪,便感覺這洞府之中陰風陣陣,瘆人得很。坐在輪椅之中的秦雲奚更顯慘白瘦弱,乍一看,像是剛從冰冷的地底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林啾接連打了七八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