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我睡覺隻是因為我不喜歡光明。”
“眼不見為淨嗎?”南希覺得有些好笑。
“嗯。”塞西爾從喉間發出低低的回應聲,很自然地單手掀起了上衣。白花花的一大片險些閃瞎了南希的眼。
南希倏地睜大眼,“你睡覺幹嗎脫衣服?”
“睡覺不脫衣服嗎?”塞西爾疑惑地停下動作。衣服脫了一半,露出了勁瘦的腰, 擋住了好看的臉。他的聲音悶悶地從毛衣裡面傳出來,“長眠的人最後都是裸奔到冥土。”
“死了以後會裸奔嗎?”南希的重點瞬間偏了。
“嗯, ”罩在毛衣裡的男人點點頭,“都是漆黑的影子, 穿不穿衣服也沒差別。”他頓了頓, “我還脫衣服嗎?如果你不喜歡……”
“看你自己, 我剛才就是表示一下驚訝。”
雖然見過好幾次,但她還是對塞西爾的身體沒有抵抗力。但也不能太不矜持了。她象徵性地用手遮住眼睛, 從手指縫裡看。
塞西爾兩手交叉揪著衣服, 從頭頂脫下。他的動作, 讓整個身體呈現出很有力量的美。腹肌緊繃著,一絲贅肉都沒有。帶著肌肉的手臂舒展向上,胳膊上的線條像是用刀刻出來的。他連脫衣服這件小事都讓人看的血脈偾張。
他身上的傷口好了許多。不再露出血肉,而是愈合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用鞭子抽打過,留下一條條紅色的淤痕。
脫掉衣服,塞西爾隨手丟在地上。赤裸著上半身,穿著黑色的長褲上了床。看到南希躲在手心後面看他。他歪了一下頭,衝著她就吻了過去。
南希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閃躲,就感覺炙熱的唇貼上了手背。輕柔地,一下一下,從細細的指縫裡親吻她的睫毛。
潮湿的吻,不斷落下。視線裡一片昏暗。
南希輕輕眨著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從沒有這樣被親過。她就像躲在壁壘後面的人,被塞西爾耐心地一點點攻破。
手漸漸無力地垂下去。但偏偏這個時候,對方停了下來。
Advertisement
塞西爾眸光微沉,朝後扭過去。
南希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窗外陽光燦爛,仿佛猛地進入了盛夏。寒風依舊呼呼地刮著,把雲朵吹得飛快。無數斑駁的陰影和金色的碎光,同時映在地上。
南希隱隱聽到了高高的天空之上,傳來斷斷續續祥和快樂的奏樂聲。
“那是什麼聲音?”
“是光明神重新開啟了神國的大門。”塞西爾面無表情地回答。
南希怔了一下,扭頭去看牆上掛的鍾表。時針分針都指在了數字八上。
現在是南大陸的凌晨十二點,已經算是新的一天了。看來米洛斯吃掉了第三個記憶團。也不知道被她親癟的記憶團有沒有恢復?
啊……米洛斯回歸了神位。這種感覺就像遊戲通關以後,突然回檔了。希望她之前做的努力能夠在他心裡留下印象。也希望他給自己種下的種子可以開成花,把他們溫馨的記憶來回播放。
米洛斯大人會選什麼記憶片段呢?
空氣輕微地晃動,一個黑乎乎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餐桌旁的空地。他身上包裹著一堆翅膀,看上去得有十幾隻。
“主人。”阿撒勒抬起眼喚道,瞳孔中映出塞西爾裸著上半身坐在床上的樣子。他倒抽一口氣,驚恐地伏趴在地上,以為自己攪了主人的好事。
可是誰會在這個時候歡愉呢?大白天的。阿撒勒委屈地想。主人從冥土離開時說到這裡吃點東西。他哪知道主人說的吃跟他想的不一樣啊。
光明神回歸神位,冥土的事一下子多了起來。要不是以為主人真的在吃東西,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找過來。
塞西爾早在阿撒勒進來的一瞬間,就用霧氣把南希罩住。
“什麼事?”
“是威爾斯陛下,他知道了光明神回歸的消息,想問您有沒有神諭下達?還有,”阿撒勒從空氣裡抽出一大堆文件,“這些也是需要您看的。裡面有各方面對光明神回歸的反應。以及布爾頓那邊傳來的近幾天光明神的動向。”
南希驀地一驚,動向裡是不是還有她啊……
“知道了,放下吧。”塞西爾淡淡地說。
阿撒勒不敢抬頭,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扶手椅上,就逃也似的消失在空氣裡。
塞西爾勾勾手指,一大堆紙張向他飛來,整齊地摞在他的腿上。
他側臉看向南希,“你睡一會兒,到中午的時候我叫你。籃子裡的食物我覆蓋了一層屏障,裡面的時間無法流動。這樣一會兒吃的時候還是新鮮的。”
南希點點頭鑽進鴨絨被裡。她知道就算她要求塞西爾跟她一起睡覺,不過就是拖延了一點時間。那堆文件他遲早還是會看到的。
她閉上眼睛,仔細思考了一下。也許負責探查消息的人,隻是看到了她去米洛斯的房子,並沒有看到她在裡面做了什麼。畢竟米洛斯很快就要回歸神殿。他家周圍應該會有光明教會的人守衛。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可以解釋的理由就太多了。她幫鄰居薩恩主教送東西。米洛斯說他要永遠離開布爾頓,朋友們紛紛去向他道別。她也是其中一個。
簡直完美。
為自己想好借口後,南希立刻沒有了困擾。身心一放松,睡意緊跟著過來。她把手塞進枕頭底下,沉沉地睡了過去。
塞西爾把枕頭立起來靠著,輕輕地一頁頁翻動文件。北地王庭似乎有點慌張。光明神回歸神位沒有二十分鍾,威爾斯國王向他禱告了十五次。
可以理解。大戰之後,他選擇回冥土養傷。而光明神則選擇保存實力,化為凡人。現在光明神重新歸來,實力恢復。
但是他卻沒有痊愈。稍一用力,傷口還是會崩開。所以北地王庭才會一臉驚恐。他們擔心光明神會立刻展開報復。
這沒什麼可擔心的。他們已經鬥了上萬年。比這嚴重的情況數不勝數。這一屆國王活的時間太短,不知道而已。
塞西爾又拿起另一張紙,上面寫了各方神明的反應。
【財富之神表示很高興,他已經準備好了大禮包,準備給光明神送去祝賀。當然,他也給您準備了一份。】
塞西爾嗤笑,財富之神是有名的牆頭草,畢竟沒誰會跟錢過不去。財富之神黑天白日都有賺錢的手段,他最希望日夜可以交替。
【智慧之神毫無反應。】
【命運之神毫無反應。】
【愛情之神毫無反應。】
這不奇怪,塞西爾心想,有什麼能瞞過智慧,又有什麼能瞞過命運呢?他們早就知道結果了。至於愛神,白天黑夜對他沒有區別。他不是在追姑娘,就是在追姑娘的路上。
【海神在神殿冷笑。】
唔,這個有點奇怪。伊比利斯雖說跟米洛斯的關系一般,但也不到交惡的份上。畢竟無論是陽光還是水,彼此都離不開。
塞西爾又盯了幾眼海神的反應,抽出下一張紙。光明神歸位之前的動向。
【祂一直在家,哪也沒去。八月三十日上午十點,光明大主教到訪,自己開的門,三個小時後離開。下午三點南希.道爾到訪,光明神開的門並迎到門口。南希.道爾四個小時後離開。晚上八點……】
塞西爾的目光牢牢盯在南希的名字上,半天沒有反應。
所有的字母都認識,但是組合在一起就陌生了。
塞西爾睫毛像鴉羽那樣垂著,微涼的眸光裡,流轉著看不清的情緒。這些情緒匯成了冰霜,緩慢地沉至冰底。
原來到北地之前,她一直待在米洛斯那裡。
四個小時?做什麼事需要那麼久?
很長時間,塞西爾都一動不動。目光一直盯著那行字,盯著米洛斯和南希的名字。看到兩個名字挨得那麼近,他的心裡泛起了巨大的酸意。
身邊熟睡的少女柔唇半啟,輕輕溢出模糊的聲響。他側過臉瞥了眼,發現南希不知什麼時候睡到了床邊,馬上就要掉下去了。
他嚇了一跳,忙伸手把人撈了回來。因為他的碰觸,少女抖得更厲害了,隱隱有要醒來的趨勢。
他這才發現,自己生氣時散發了出無盡的寒氣。整個屋子都蒙著一層灰蒙蒙的冰氣。壁爐裡的火微微弱弱,很快就要熄滅。
他忙收斂氣息,用神術讓房間恢復氣溫,讓自己的身體變熱。
沒過一會兒,南希又重新貼著他,沉沉地睡去。
他把被子給她掩好,重新看向那張紙。他的手中多了一支羽毛筆。他將挨近南希的那個討厭家伙的名字塗成黑球。收好筆,接著看下一頁。
沒聽到她親口說之前,他不做判斷。
南希感覺自己像一株植物,終於吸足了水分身心舒坦。這場高質量的睡眠徹底替她找回了活力。她伸著懶腰睜開惺忪的眼,發現自己落入一道漆黑的眸光中。
她笑著衝他說,“好舒服呀,被窩好暖和。”她最喜歡外面天寒地凍,家裡溫暖如春。
“現在幾點了?”
“晚上七點。”
南希睜大眼,猛地坐起來。她竟然睡了這麼久?現在是南大陸的上午九點,也不知道米洛斯有沒有找過她。
“我要回去了。”她光腳下床麻溜地穿長襪和大衣。塞西爾坐在床上一直看著她,知道她把圍巾也帶上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問,“昨天你來北地前去哪了?”
南希微微一怔看向他,“昨天來北地前?我去了米洛斯大人家。”
哦,果然問她了。
“有什麼事嗎?”
“米洛斯……”塞西爾很緩慢地說,“我不喜歡這個跟光明神名字一樣的家伙。”
南希輕快地笑了一下,“米洛斯大人今天就離開布爾頓了。他說他找回了記憶,要回家去了。我去跟他做最後的道別。以後沒機會見面了。”
“原來是這樣。”塞西爾的眸光稍稍變得柔和了一些。
也在情理之中。雖然他們告別的時間有點長。但也不是不能容忍。看來米洛斯是在把這段日子做個了斷。
壓在心上的霧霾瞬間被吹散。塞西爾重新翹起嘴角。
“我要走了,”南希指了指桌上的籃子,“你要把食物吃掉才可以離開哦。”
塞西爾抬起眼,“你明天還來嗎?”
“看情況,”南希說,“明天我要上課了。有時間我就來。”她一邊說著一邊拉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回頭衝他揮了揮手。
門“砰”地關閉,房間頓時有點空。
塞西爾的眸光微微黯淡了一些,她才剛走,他就開始想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