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爾拿起綠色藥膏,很自然地擰開蓋子遞給南希。
南希接過來用手指沾取了一些,讓他轉過去。
塞西爾很聽話地背過身去。
沒有了力量的轄制,南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傷口中湧動的血肉。它們就像火山流淌的巖漿,緩緩在塞西爾身體裡湧動。
這就是神明的血肉啊。她心中感嘆著把沾有藥膏的手指貼上去。剛觸到傷口,指腹下的皮膚就在輕輕顫抖。
“很疼嗎?”
“很疼。” 塞西爾誠實地說。
“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呢?”一個傷口吐完了,南希開始塗另一個傷口。
“我的死對頭下手一貫狠厲,”塞西爾淡淡地說,“這並不奇怪。我們生存的意義就是吞噬對方。黑夜想蓋過光明,光明想驅散黑暗。”
呃……我不想聽這個,不想知道你是誰。
南希連忙閉上嘴不再說話,快速給他處理傷口。
當後背塗完的時候,塗前面一下成了艱難的事。上次她是在對方昏睡的時候,閉著眼睛在小n的指點下塗的。這次沒有了神明血肉帶來的壓制,塞西爾的眸光成了壓力的來源。
她垂著眼,可以感覺對方的呼吸打在自己頭頂。而且隨著她去塗鎖骨、胸口這些位置的時候,呼吸的溫度一下變得熾烈起來。她手下的皮膚也越來越燙。
“上一次,你就是這樣給我塗的啊。”塞西爾低笑了一聲,尾音顫顫有些氣喘。
“嗯。”
“幸虧我昏睡。如果我發現你敢這樣褻瀆我的身體。恐怕你現在已經在冥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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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殺了我嗎?”南希有點好奇。
“我會捏斷你的脖子。但是現在我不會這樣做。”塞西爾注視著在他胸口輕輕移動的纖細手指,黑色的眼眸像是蘊著濃霧,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為什麼現在不會呢?”
“因為你把受傷的我帶到了這裡。給我留下了食物。回來照顧我,專門給我熬湯……”
南希手指微微一頓,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對於塞西爾來說卻是讓他甘之若飴的光。
塗完了藥膏,南希給他把繃帶纏上。
“咚——”遠處響起低沉悠長的鍾聲。
北地引以為傲的寬闊街道已被深暮籠罩。鱗次栉比的建築如同墓碑群般靜謐地駐立著。微弱星光下,萬籟無聲。在靜寂的夜色中,隻有斷斷續續敲響的鍾聲。二十二下,晚上十點。克維納郡進入了夜禁時間。
這是黑暗神制定的神法,到了這個時間,任何人不許在外面走動。畢竟北地挨著冥土和深淵。這裡的蘊含著別的大陸無法比擬的神秘力量。夜色會滋生恐懼,恐懼幻化為魔物。就算是克維納郡這種大城市,也無法躲避大自然的規則。
“呀,已經夜禁了。”南希轉過身驚訝地看著窗外,樓下已經沒人了。那些零零散散的店鋪也統統關上了門。煤氣燈把街道照得很亮,似乎這樣做才能驅逐黑暗滋生的怪物。
“嗯。”塞西爾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他自己制定的法律,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我回不了家了。”少女有些懊惱地說。
“宿主你在北地有家嗎?”小n忍不住吐槽。
“那就不回。”塞西爾很自然地接道,“這裡有床,你就睡在這裡。”
“不太好吧,”沒有住處的少女得到了留宿的許可偷偷暗喜,“我睡床的話,你睡哪兒呢?”像光明神一樣在扶手椅坐一夜嗎?那多不好意思,她何德何能讓兩位神明守夜。
“我也睡床。”塞西爾理所當然地說,“這是雙人床,當然可以睡雙人。”
南希:“……”
合理的讓人無法反駁。
第18章
“你先去洗漱,等你出來再說床的事。”塞西爾話音剛落,盥洗室就傳來流水的聲音。
南希連忙打開門看,一道熱氣騰騰的水流憑空出現。就像把空氣切了個口子,把什麼地方的水抽過來給浴缸瘋狂灌水,很快就蔓延到了浴缸邊。
“好了好了要滿了。”南希連忙說。
“嗯。”塞西爾倚著門框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水流立刻消失。
“神術好神奇。”南希驚嘆地看著浴缸裡清澈的冒著奶白色熱氣的水。簡直就是無中生有。
塞西爾瞥了她一眼,“我記得在迷霧之森的時候,你說自己是獵金人,應該也會神術吧?”
南希點點頭,“當然會了。”才怪。
“我會的東西很有限。你知道的,知識需要用金子來換。我還在賺金子的路上,沒機會學習。像咒語啊神術儀式這些東西,我知道的非常淺薄。”
塞西爾想了一下問,“你想去默克雅克學習黑暗神術嗎?”
“不想,我更喜歡自學。”南希輕快地說,走進盥洗室把門關上。
默克雅克是北地的神學院。那裡的神術師們專攻黑暗神術。她當然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但她目前的時間分配已經很緊張了。等將來開闢了海神線路會更加分身無術。
“宿主,你剛才一共薅得三分。”小n美滋滋地說,“都是在塗藥膏的時候一分一分漲的。加上之前的二十九分,現在我們一共有三十二分啦。”
“三十一分。”南希把裙子脫下來掛在衣架上,小心地邁入浴缸。
“咦?”
“今天又到消耗一分續命三天的時間了”
“我忘了。”
南希把自己完全滑進熱水裡,隻露出腦袋。隨著她每一次呼吸,水波蕩出陣陣波紋。“明天早晨就回布爾頓。”
“啊,這麼快?”
“後天我有課,這個不能讓偽裝我的神術師代勞。還有跟米洛斯約定學傳送陣。不能再拖了,我得去把材料弄齊。”
“宿主你就像個陀螺。”
“沒辦法,今天薅毛不狠,明天地位不穩。別忘了還有一個ssr。”
“那個ssr到底是誰呢?”
“我想我知道其中一個是誰了。”南希若有所思地說。
“ssr有好幾個嗎?”小n大驚。
“當然不是,ssr隻有一個。但是它的權限肯定不能像你隻能變變瑪麗蘇發色和眸色。ssr應該可以改變外貌甚至性別。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危險了。因為完全抓不到蛛絲馬跡,隻能憑借對方對我的惡意來判斷。”
“宿主你竟然都想這麼遠了。”小n一臉羞愧,自己這個垃圾系統太拖後腿了。
“所以小n同學,要趕緊加強業務水平啊。”南希從水裡站起來,伸手扯過浴巾擦幹身上的水。接著把衣服一件一件套好,每一顆扣子都系好。對待黑暗神自然不能像光明神那麼浪。能捂都要捂得嚴嚴實實。
南希從盥洗室走出來的時候,塞西爾坐在床上不知想什麼,見她出來立刻伸手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南希瞥了他一眼,身體上纏著亂七八糟的繃帶,卻一點不損他的俊美。緊實的手臂、緊實的腹肌、緊實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在繃帶之下。她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感覺空氣中都充滿性感的因子。
“那個……是不對的,”南希結結巴巴地說,嗓音極其不堅定,“我們隻是普通的同伴。在一張床上睡的隻能是夫妻、情人、兄妹……”她到底在說什麼?
“我還是去扶手椅睡吧……呀!”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纏在她腰上,將她輕柔地託起。猛然而來的失重感嚇得她驚呼一聲。塞西爾倚靠著床坐著,一隻胳膊枕在腦後,另一隻衝她勾勾手指。她立刻朝他飄過去。
眼看就要撞上牆壁時,塞西爾一把接住她,輕松託著她的腰肢讓她躺在身邊,輕笑著說,“這麼羅嗦,你真的是北地人嗎?”
南希想坐起來,但是發現腰間那股巨大的力量還未消失。她隻好平躺著爭辯,“這跟北地人沒有關系。我們應該潔身自好,約束自己的行為,不為他人添麻煩……”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猛地停下話頭。
“睡吧。”
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南希覺得身上一沉,一條柔軟的鴨絨被蓋了下來。接著塞西爾在她旁邊躺下。
“你熄了蠟燭?”南希有點驚訝。
“嗯。”
“可是……”聽說北地徹夜燃著燈火。隻要是黑暗的地方就會滋生邪祟。大家即使睡覺家裡也會點著燭臺或者煤氣燈。街道上更是燈火通明。
“不必擔心,”塞西爾淡淡地說,“沒誰敢到這裡來。”
也是哦,南希放心地舒展眉眼。誰會招惹北地之主呢?那個常年居住在冥土與黑暗共生的神明。
大概是被子很暖和,身邊又睡了一個無比強大的神明。她很快就覺得睡意來襲,眼皮越來越沉重,沒有多長時間就沉沉睡過去。
塞西爾聽到身邊的人呼吸越發的清淺均勻,知道她已入睡。他坐起來,靠在床頭懶懶地注視著窗外。
黑暗神怎麼可能在黑夜睡覺呢?他伸出手,夜的濃度立刻變得更深,親昵地湧向他,親吻他的手背。
遠處傳來悽厲的哭喊,南希猛地睜開眼坐起來。與此同時,她發現壓在腰間的力量已經解除了。
“不用擔心,有人不守規則私自外出被邪祟攻擊了。”耳畔傳來塞西爾平靜的聲音。
南希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即便是違反規則在先,她還是被神明的冷漠給冰了一下。
她光腳下床,走到窗戶前,趴在玻璃上往遠處看。貼在玻璃上的手驀地一疼,就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她緊蹙眉頭縮回手。手心裡被啃掉一塊皮,血頓時流出來。
“小心。”頭頂響起一道疏懶的聲音,南希扭頭,塞西爾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別離我太遠,這裡沒點蠟燭。缺失了光,黑暗會把你吞噬掉。”
南希的腰肢被強有力地手臂纏住往後一帶,遠離了玻璃。
塞西爾執起她的手,用指腹輕輕拂過,一道清涼的白光閃過,手心上的傷口頓時湧起了小小的肉芽,爭先恐後地交織著縫補皮膚。
“治愈術屬於光明神術,我不太擅長,可能要等一會兒才會完全愈合。”塞西爾一邊疊加治愈術一邊注視著南希的掌心。很軟也很白,就像他吸吮過的纖細手指。不知道味道會不會一樣?
他這麼想了但沒這麼做。因為他想起來這個人類女孩不喜歡不經允許就觸摸。
“宿主,你得到一塊ssr幣。”
“什麼ssr幣?”南希疑惑地眨眨睫毛。
“我看看啊,第一次見到這玩意我也很懵。”不熟悉業務的小n連忙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