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黎果斷加深這個吻,整個人幾乎掛在他的身上,迫使他一步步後退,離金屬手提箱越來越近。
——100%。
機械臂成功開啟手提箱。
隻見一陣冷氣嫋嫋升起,一把特制手-槍被固定在手提箱內部,彈匣部分經過改裝,呈玻璃管狀,裡面是一團蠕動的肉質組織。
跟她之前在實驗室裡看到的,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修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捏住她的下巴,稍稍離開她的唇,想要仔細觀察她的神情。
這個距離,她必須撲過去才能拿到武器。
這意味著,撲過去的那一剎那,會有變數發生。
在修的面前,不能有變數。
謝黎急中生智,重重吮了一下修的舌-尖,拼命濡湿他的唇-舌。
她不太確定這個辦法管不管用,萬一他覺得這樣很不衛生,一把推開她怎麼辦?
謝黎多慮了。
修迅速沉陷於這個吻。
他甚至沒有試圖掙扎一下。
很好,她離武器越來越近了。
隻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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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武器的那一刻,謝黎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來,心髒怦怦狂跳,感到一陣極其隱秘的興奮和刺激。
有那麼幾秒鍾,她似乎又聽見了那個問題——懦夫,還是戰士?
她選擇當戰士。
她一直都是個戰士。 一切都發生在半秒內:謝黎猛地推開修,拿著武器後退幾步,舉槍瞄準他。
修似乎不明白她想幹什麼,微微側了一下頭,表示疑惑。
玻璃管裡,肉質組織感應到她和修的氣息,突然爆發出極強的攻擊性,開始砰砰撞擊玻璃管壁。
直到這時,修才看懂她的意圖,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地消失了。
他沒有質問,也沒有暴怒,眼神平靜得可怕:“你想殺我?”
謝黎雖然不知道這個武器怎麼操作,但她用過類似的武器,那個玻璃管應該是一種微型生物反應器,隻要按下側邊的激活鍵,就能把裡面的有機物,轉化為高能級彈藥。
這麼想著,她果然成功上了膛。
修看著她摸索如何操作武器,沒有阻攔,也沒有嘲諷,隻平淡地說:“你殺不死我。”
謝黎:“不試試,怎麼知道?”
修不置可否,下一秒鍾,突然上前一步。
他的氣場太強,僅僅是上前一步,她周圍的空氣就像被驟然增壓一般,傳來恐怖的壓迫感。
她不得不用槍口頂住他的心口,冷聲命令道:“——後退!”
修卻像沒有聽見她的話一樣,問道:“剛剛跟你分享了那麼多自己的過往,你還是想要殺我?”
謝黎莫名其妙,不然呢?
她又不是第一次接觸心理變態者了。這種人沒有感情,沒有道德,自私自利,撒謊成性。
更何況,眼前不是普通的心理變態者,而是修。
他冷血、殘忍,凡事以利益為先。
他不會平白無故跟她透露心事,除非想從她的身上得到什麼。
謝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用槍口頂著他的心口,又冷聲重復了一遍:“後退!”
修看著她冷漠的表情,有一瞬間,想對她全盤託出內心的想法。
然而,他說不出口。
這太危險了。
就像是一場遊戲,他被限制在規則之中。
隻有符合規則的行為,才是安全的、理性的、有利可圖的。
遇到謝黎以後,他一切情緒都超出了規則的限制。
他變得不冷靜,不理智,不再以利益為先,甚至開始邏輯混亂,行為顛三倒四。
就像現在,他甚至忘了,來到這裡的目的是捉住她,殺死她。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有個人——希望謝黎可以發現他的異樣,告訴他,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然而,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樣,謝黎並不在意他的所作所為。
她對所有人都伸出援手,對所有人都溫柔以待。
唯獨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內心翻湧不休、噴薄欲出的情緒是什麼。
……是嫉妒。
他嫉妒每一個被謝黎救過的人。
因為,他得不到她的拯救。
想通一切以後,他激烈起伏的情緒並沒有消失,臉上的表情卻呈現出一種恐怖的冷靜。
“開槍吧。”他說。
謝黎皺眉,更加用力地頂了下他的心口:“你以為我不敢?”
“不,”他凝視著她,“我隻是想告訴你,你殺不死我。不管你開多少槍,我都會回來找你。”
他說得十分篤定,仿佛自己真的是不死之身一樣。
謝黎不由汗毛倒豎,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背蹿上她的後腦勺。
他在恐嚇她。
不要相信。
謝黎閉了閉眼,竭力控制住恐慌的情緒,然後直視他的眼睛,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那你來找我吧。”
砰!
就像恐怖片裡才會發生的一幕,子彈高速穿透修的心口,爆開一個可怕的窟窿!
沒有鮮血,沒有內髒,什麼都沒有。
透過拳頭大小的窟窿,可以看到他的體內全是菌絲,密密麻麻、錯綜復雜的白色菌絲。
更讓她心底發瘆的是,修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心口的窟窿,隻是一動不動地望著她,像是要把她的面容勾勒下來,刻進自己的血肉裡。
那種直勾勾的、忘乎一切甚至自我的視線,令她毛骨悚然。
她後退一步,控制不住地開了第二槍、第三槍——
砰!砰!砰!
子彈穿透肉-體是聲響是如此駭人,謝黎看著修千瘡百孔的身體,也感到了一絲疼痛。
修的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盯著她,目不轉睛。
最後一槍,謝黎瞄準的是他的頭顱。
——砰!
即使這不是特制的子彈,在高速動能的加持下,也可以給人體帶去不可小覷的傷害。
更何況,這是針對他設計的武器。
修的頭顱瞬間被子彈貫穿。
這是極為恐怖的一幕,隻見他一半面容完好無損,冷峻清貴如初,另一半卻顱骨塌陷,眼球不知所蹤,隻剩下無數白色菌絲向上蠕動,試圖修復損壞的皮膚與骨骼。
但不知是否武器的作用,那些菌絲蠕動得非常緩慢,幾乎可以用靜止形容。
毫無疑問,修會死去。
然而,他卻平心靜氣地看著她,甚至伸出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可能因為受了致命傷,他的手掌比以前更加冰冷,凍得她一個哆嗦,差點尖叫出聲。
在她掙扎的前一秒鍾,他直勾勾地盯著她,重重吻了上她的唇。
太荒誕了,太恐怖了。
謝黎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跟一個隻剩下半邊腦袋的人接吻。
她掙扎著想要推開他。
他盯著她,吻著她,手掌下移,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腰,近乎粗魯地控制住她。
一時間,他們之間的距離,幾乎容不下一張紙。
森冷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謝黎感受著他冰冷的體溫,嘴唇都被凍麻了,手腳更是灌鉛般又沉又僵。
有那麼一剎那,她以為修要跟她同歸於盡。
但他隻是吻她,抱她,試圖把每一寸皮膚都貼近她。
唇齒相依,肌膚-相親。
呼吸交纏。
即使他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再也無法模仿人類的呼吸。
幾分鍾後,就連謝黎都看得出來,他快要死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修終於松開她的唇,把頭埋在她的頸間,迷戀地磨蹭了一下她的頸窩,翻來覆去地嗅聞,像是要把她的氣味永久保存在鼻腔裡。
謝黎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仿佛她不是殺了她,而是成為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依戀的人。
她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們會再見的。”他將唇貼在她的耳邊,輕吐出一句話,然後,用臉頰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臉龐,動作黏糊到近乎黏膩,充滿了某種古怪的、詭異的、接近錯亂的依戀之情。
謝黎頭皮一麻,猛地推開他。
與此同時,修終於耗盡所有生命力,砰然倒地。
……他死了。
直到死去,他剩下的那一隻眼睛,都死死盯著她的方向。
謝黎攥緊手上的武器,倒退一步,閉上眼睛,深深吸氣。
她雖然殺了修,卻仍然被困在實驗室裡。
沒時間恐懼,也沒時間思考修臨死前的種種怪異表現。
她還得想辦法……逃出去。
第205章 Chapter 19
修從來沒有這樣接近死亡。
但他知道自己死不了。
大部分真菌類生命, 都有著極強的繁殖能力,可以在適宜的環境下迅速生長,甚至包括高溫、酸性和碱性這樣的極端環境。
更何況, 這並不是他真正的身體。
——他的真身隱藏在嶼城之下, 縱橫綿延數十萬公裡, 覆蓋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脈, 每一條河流, 幾乎佔據了整座城市, 無處不在。
實驗室研發的“武器”,隻能抑制他的生長速度, 並不能徹底消滅他的存在。
不過, 謝黎的確重創了他。
他的生長速度被大幅度降低,整個身體幾乎陷入休眠狀態, 智力和反應力也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