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怪物的新娘》, 本章共3447字, 更新于: 2024-11-12 11: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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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員隻在監測儀器上看過那個怪物。


  那是他見過的最恐怖的、最龐大的、最悖逆自然的生物。


  假如不把它隔離在地下最深處,所有人都會被它發出的次聲波控制,成為它最忠實的……臣民。


  ……對了,他的妻子到底在幹什麼?他們分開了那麼久,她還愛他嗎?她睡覺的時候,會想念嗎?他不在的時候,她會跟其他男人說話嗎?她會把那些男的邀請到家裡來做客嗎?


  她不能這麼做。


  她是他的。她是他的。她是他的。她是他的。她是他的。她是他的。


  真想把她鎖起來,真想把她鎖起來,真想把她鎖起來。


  研究員死死盯著玻璃窗,呼吸逐漸變得粗重,眼底血絲密布,仿佛真的看到了妻子出軌的畫面。


  ——他並不是唯一莫名感到嫉妒的人。


  整個實驗室,都淪為了嫉妒的地獄。


  人人都在嫉妒,但並不知道自己在嫉妒什麼。


第174章 Chapter 20


  李窈醒來時, 第一次感覺天靈蓋是通透的。


  床墊具有生物反饋功能,可以通過傳感器實時監測身體的生理信號,當用戶進入深睡狀態以後, 按摩模式就會自動關閉。


  ……不愧是有錢人的床, 昨天晚上她其實擔心過, 會不會按摩過頭,第二天腰酸背痛。


  誰能想到, 有錢人連床都是全自動的, 隻需要按個開關, 完全不需要手動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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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了。離開的時候,她說什麼也要把這個床墊順走!


  別墅由一個專用平板控制, 屏幕如同纖薄的水晶般, 呈半透明狀。


  李窈躺在床上,打開平板, 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幾分鍾後,她發現,居然可以用平板點餐, 機械臂烹飪,最後由專門的隧道送到她的面前。


  這種隧道, 除了用來傳送飯菜、飲料, 還可以用來丟髒衣服。丟進去的衣服,會直接傳送到洗衣機裡。


  ——當然,這些隧道都是分開的,不會混用。


  李窈點了一份牛排,一杯鮮榨橙汁, 不到十分鍾,就送到了她面前的小桌上。


  整個過程, 她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坐在床上等餐食送來。


  餐食即將到達時,床上會自動撐開小桌,彈出刀叉、紙巾和餐巾等物品。  李窈坐在床上,心情復雜地鋪開餐巾,仿佛十九世紀的貴族一般開飯了。


  她意志力本就不算特別堅定,拒絕房子、鈔票和真心,已經夠讓她心如刀絞了,現在又來一個終極誘惑“省事”……她真的有點動搖了!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嗎?


  現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沒有如狼似虎地撲上去,已經用上這輩子的自制力了!


  李窈一邊吃,一邊催眠自己:漆黑人影雖然不會噶腰子,但他會扯脖子。


  不要被幸福的假象迷惑啊李窈!


  這麼催眠自己一百遍,她總算勉強清醒了一些。


  吃完飯,李窈換上自己的衣服,低頭嗅了一下領口,嫌棄地皺起眉頭。


  就在她琢磨著,去哪裡找一件幹淨的衣服時,叩叩兩聲,敲門聲響了起來。


  ——漆黑人影學會了敲門。


  短短幾天時間,他學會了說話,學會了親吻,學會了送禮,學會了做飯。


  現在,他甚至學會了講禮貌。


  如此強大的學習能力,讓人既害怕……又心動。


  畢竟,他對人類的一切極其排斥,學習這些,都是為了她。


  李窈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打開房門。


  果然,漆黑人影正站在門外。


  他又換了一身衣服,黑西裝,白襯衫,手上戴著一副白色薄手套,勒出清晰而分明的腕線與骨節。


  李窈:“……”這又是搞哪出?


  漆黑人影看著她。


  明明打扮得如此嚴肅、正式,他的眼神卻始終像小動物一樣專注而清澈,手臂上挽著一套幹淨衣服,款式跟她身上穿的幾件一模一樣。


  很明顯,他是來給她送幹淨衣服的,還特意打扮成了管家模樣。


  李窈怕他一開口就語出驚人,搞得他們像在玩奇怪的play,連忙奪過他手上的衣服,說了句“謝謝”,砰地關上門。


  漆黑人影看著緊閉的房門,有些茫然,不過問題不大,李窈收下了他親手制作的衣服。


  是的,那件衣服是他親手制作,布料也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他原本擔心李窈不願意收下,學習了一晚上如何撒謊,終於有信心騙她收下,沒想到李窈對他親手制作的衣服十分滿意,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接了過去。


  現在,他的一部分依附在李窈的身上,痴迷地吞吐她的氣息。


  他表情平靜,腦袋卻又開始發暈了,再度感到那種極其陌生的衝動。


  李窈的氣味……真好聞……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房門,往前一傾身,鼻子重重聳動著,胸腔起伏程度也在逐漸加劇,不看眼神的話,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神經病瘋子。


  然而,即使他做出如此變態的舉動,目光仍然幹淨、純粹,坦然得仿佛吸的不是人,而是貓薄荷。


  李窈穿好衣服,打開門,就看到他像小狗似的一個勁兒狂嗅。


  李窈:“……”


  她一把按住他的腦袋,推開:“別聞了,這屋子就我們倆人!真沒別的味道了!”


  漆黑人影卻低下頭,把臉埋進她的手掌裡,挺直的鼻梁輕輕摩-挲她的掌心,鼻子一抽一抽的,仍在聳動。


  李窈被他嗅得頭皮發麻,很想一甩手,扔開他的腦袋。


  但同時,她心裡又彌漫開一股奇特的悸動,想讓他的鼻梁往上一些,親親她的掌心……可惡,他給她下什麼藥了!


  李窈警惕地看著漆黑人影。


  聽說,有的動物發,情時,身上會散發出一種特殊的荷爾蒙氣味來吸引異性。


  他不會也會這一套吧?


  不然她為什麼被他聞一下,心就跳得這麼快?


  李窈恨不得離漆黑人影十萬八千米,手臂卻陷入了短暫的僵直,動彈不得。


  半晌過去,李窈才成功搶回自己的手臂。


  漆黑人影也抬起頭。


  他盯著她,目光灼灼,臉色漲得通紅,幾乎有些嚇人,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湧向了面龐。


  “……你的氣味……好聞……”他直勾勾地望著她,額上暴起一根很粗的青筋,喉結滾動著,無意識做了幾個吞咽的動作,語言能力似乎退化到了剛認識她的時候,“我不想聞別人,我隻想聞你。”


  如果不是他的目光始終清澈見底,就憑這表情、這動作、這句話,簡直就是一個變態。


  李窈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漆黑人影那薛定谔的羞恥心。


  他總是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候感到羞恥。


  大多數時候,他都像動物一樣,不知廉恥,直白而坦蕩地表示喜惡。


  李窈努力回憶了一下他害羞的情景,試圖找到規律。


  但好像並沒有什麼規律。


  不對,他每次感到羞恥時,身上的骨骼肌都會一陣緊縮,仿佛受到了某種攻擊般,眼神也會變得比平時冷漠兇狠。


  這麼看的話,他似乎隻有在她說喜歡時……才會感到害羞。


  比如,之前她說喜歡他送的匕首。


  比如,她在高空之上,承認喜歡他,朋友的喜歡。


  又比如,昨天她說,喜歡他做的飯菜。


  他古怪、可怕,不通人情世故,上下顎可以張開到猙獰恐怖的程度,是真正意義上的超自然怪物。


  然而,他卻有著一雙溫順至極的眼睛,隻會對她的喜歡感到害羞。


  李窈很難形容心裡的感覺。


  她繃緊咽喉的肌肉,竭力對抗胸腔裡那股電流般刺麻的悸動,告訴自己,不能對漆黑人影心動。


  他不是人。


  人與人之間,差別都是那麼大。


  ——網上之所以紛爭不斷,無時無刻不在互相謾罵,就是因為互聯網會讓人的形象變得模糊,逐漸淡化成一個單薄的標籤。


  人會共情人,但人不會共情一個標籤。


  人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感情最豐富的動物了,對待同類尚且如此,更何況人與怪物。


  是的,他的眼神非常幹淨,非常純粹。


  但你怎麼知道,某一天,你在他的眼裡不會突然變成一個標籤呢?


  人類社會不過兩種性別、三種膚色,但由性別與膚色引發的矛盾,卻一直延續至今,從來沒有被真正地解決過。


  漆黑人影卻連已知的生物都不是。


  他甚至不是男性,隻是擁有男性的外貌特徵。


  對他心動,就像對一顆未知的系外行星心動一般,是一種荒謬到極點的行為。


  李窈深深吸氣,攥緊拳頭。


  冷靜,冷靜,她告誡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忘記目的,幫他找到身體。然後,他該回哪兒去回哪兒去。


  你能留住這一套房子就留住,留不住也沒關系。你還年輕,還有大把時間,想要什麼住處找不到?


  不能為了一時的心動,把命搭進去。


  她在心裡勸誡了自己一萬次,對上漆黑人影的目光後,腦中卻莫名隻剩下一句話——他隻對她的喜歡害羞。


  他是個怪物,但在這裡,誰不是怪物呢?


  滿大街都是瘋子,到處都在火並,她必須要十分警覺,才能在槍林彈雨中活下去……可不管她多麼努力求生,隻要公司讓她今天死,她就活不到明天。


  她從未真正擁有過自己的生命。


  她的人生已經糟糕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不能放縱一把呢?


  李窈看著漆黑人影的眼睛。


  她看過很多人的眼睛,貧民區的眼睛,富人區的眼睛。


  不管什麼區的眼睛,都有一個特點——麻木不仁。


  是的,即使是養尊處優的富人,也有一雙麻木、軟弱的眼睛。


  漆黑人影的眼睛卻比這世界上任何一種生物都要幹淨,都要火熱。


  她在他的眼裡看到了久違的——她想不出一個確切的詞語,搜刮半天才勉強找到一個替代詞——純潔。


  他是個恐怖的怪物,但也是個純潔的怪物。


  李窈不知道自己還能用什麼理由拒絕他了。


  根本無法拒絕他。


  這個世界太混亂,太瘋狂,太糟糕,以至於連怪物的真心都顯得格外珍貴。


  她快要淪陷了。


  李窈看著他,明明腦子裡想的是要跟他保持距離,嘴上卻說:“對了,謝謝你送的衣服,我很喜歡。”


  她猜得沒錯,他隻對她的喜歡感到羞恥。


  果不其然,話音落下,他臉色更紅了,耳根也變得像血一樣紅,呼吸也粗重起來,手臂應激似的暴起一排森冷鋒利的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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