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並非正常人。
他卻願意為她克制古怪癲狂的衝動,假裝有一個正常的靈魂。
這樣就……很好了。
反正未來還很長,誰也說不準以後會發生什麼。也許再過一兩年,他就從這種狂熱到恐怖的感情中抽離出來了。
現在,她過得開心就夠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明琅的話,在沈澹月聽來卻變成了另一回事——她原諒了他,不會再跟他分手了。
他閉上眼,因患得患失而絞痛不已的心口,總算舒緩了不少。
但很快,他的心口又陷入了某種恐慌的劇痛。
——明琅原諒他,原諒得太過輕易了。
她的感情是如此容易挽回,也是如此容易取得原諒。這說明,她也會如此容易地愛上別人。
也許現在不會。
但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他必須想辦法永久留下她。
沈澹月開始思考自己有什麼——高科公司、反公司聯盟,這二者對她似乎沒什麼誘惑力。
不過,轉讓給她後,如果以後她打算離開,如何處置、管理龐大的財產,會變成一大難題,說不定可以拖延她離去的腳步,給他留足挽回的時間。
很明顯,想要永久留下明琅,他必須不停擴張商業版圖,再轉讓到她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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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名下的產業越多,他越有充足的時間挽留她。
明琅不知道沈澹月腦中的劇情已經跨過愛情片,開始往商業片的方向發展……她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怒氣衝衝地罵道:“差不多得了,有完沒完!趕緊放我下去!”
就這樣,三個月一晃而過。
明琅幾乎沒有分別的感覺——也就是這時,她才知道,沈澹月作為世界上唯一一個量子態生命,擁有無處不在的能力。
他可以一邊在哥本哈根的公司大廈處理公務,一邊在荒蕪大漠與她接吻。
明琅:“………………”那他之前發什麼狗瘋?
真是浪費她的感情!!!
這一天,明琅換上皮夾克,套上皮靴,朝後腰插上一把槍,走向會客室——前天,她手下弄丟了一批貨,根據調查,應該是僱主監守自盜,想要賴到她的頭上,找她的麻煩。
這太正常了。
在荒漠區,如果不了解她的身手,沒打聽過她的事跡,隻看她的長相,幾乎人人都想找她的麻煩。
隻是這種人,大多數隻有一種結局。
——被她眼也不眨地斃掉。
會客室內,明琅抱著胳膊,有些不耐煩地聽對方逼逼賴賴。
僱主是個日本人,武士打扮,長相兇惡,口音濃重,翻來覆去隻會一段話:
“這批貨是高科的。你們這些鄉下人,應該知道高科是什麼公司吧?我相信你們,才讓你們接手的。你們卻辜負了我的信任,弄丟了這批貨。現在,你們必須給一個交代!”
明琅正琢磨著要不要給這小日本一梭子,帳篷外突然傳來手下的聲音:
“——老大,有人找你!”
明琅點點頭,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往外走去。
那個日本人不依不饒,直接追了出來:
“你們必須給一個交代,不然得罪了高科公司,你們都得死。他們的新CEO像豺狼一樣可怕,手段暴戾,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叛徒,如果你們不賠我這批貨,明天你們就會被高科的人開腸破肚!”
下一刻,日本人愣住了。
隻見帳篷外站著一個男人,外表冷峻而輪廓分明,銀發銀睫,淡綠色瞳仁,氣質潔淨而優雅,穿著黑色西裝,僅僅是站在那裡,都讓人感到一種極其恐怖的、令人窒息的壓力。
日本人認出了這個男人,渾身一僵,不可置信地張開嘴:
“……沈、沈澹月,沈先生……怎麼可能……”
沈澹月居高臨下地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日本人卻瞬間冷汗涔涔,兩腿抖如篩糠,仿佛被群狼環伺一般,切身感到森寒到極點的殺機。
其實說是群狼環伺也不為過,因為那一剎那上百顆無形的骷髏頭正冷冷注視著他,隨時準備將他撕扯成血肉碎塊。
“高科的CEO的確是我,”沈澹月淡淡道,“真正掌權的卻另有其人。”
日本人艱難地問道:“……是、是誰?”說著,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地望向明琅,“不、不會是她吧?”
明琅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隻是出來迎接一下沈澹月,怎麼變成高科的掌權人了。
沈澹月卻緩緩點頭:“是她。”
日本人剛要撲到明琅身前,跪地向她道歉認錯,下一瞬卻被無形的力量撕扯成碎片,仿佛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琅這才反應過來,懷疑地看向沈澹月:“你在幹嘛?不會以為給我個子虛烏有的掌權人位置,就會讓我心甘情願去北歐吧?”
她實在是太敏銳了,對他也太警惕了。
好在沈澹月早有應對:“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
“……那你?”
沈澹月微微一笑,伸出戴著黑手套的手,扣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我把公司總部遷過來了。”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這隻是第一步。
以前他堪稱大錯特錯,隻想用嘲諷、殺戮和密不透風的牢籠留下她。
從現在開始,他會用數不清的財富、獨一份的優待,以及這個世界上最大程度的自由,讓她認為隻有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
隻有這樣,她才會真的再也離不開他。
(第四個故事·正文完)
第152章 Chapter 43
沈澹月隻是把高科總部遷到了洛杉磯, 並沒有放棄在北歐的影響力。
——怎麼形容高科在北歐的影響力呢?
如果你想要去北歐,隻能乘坐高科航空,從飛機上下來以後, 你所看到的一切公共設施, 包括哥本哈根的國際機場, 都歸高科所有。
北歐的公共服務基本上已實現無人化,是世界上第一個全面推行自動駕駛的地區, 也是世界上第一個全面實行無人警車的地區。
而出警所需要的槍械、車輛和無人機, 甚至包括判斷警情的AI算法、GPS導航系統的衛星, 都是高科制造。
在這種情況下,隻要沈澹月稍微修改一下算法, 或是屏蔽某個區域的GPS信號, 都會讓整個北歐陷入史無前例的混亂。
在這片號稱自由、民主、中立的土地上,他是真真正正的無冕之王。
在這裡, 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就像生物科技可以在日本做任何事一樣。
明琅原以為沈澹月會給自己修一座雕塑什麼的——畢竟,以他的權力和影響力, 直接造一座自己的紀念館都沒問題。
誰知,她下飛機後, 沒有看到任何個人掌權的痕跡。
要知道, 明琅以前在高科工作時,大廳內可是會循環播放前CEO沈齋的個人紀錄片。
沈澹月這麼清心寡欲的嗎?
除了強烈到恐怖的佔有欲,他對權力就沒有一點徵伐欲嗎?
他掌控著世界上最和平和最中立的國度,對侵-略和擴張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事實證明,沈澹月並不如她想象的那麼淡泊名利。
短短幾年的時間, 他侵吞了北歐及北美數十家小公司,徹底將業務重心轉移到武器上, 試圖成為全球第二大武-器-制造商。
生物科技旗下的媒體,立刻針對沈澹月的擴張行為,拍攝了一系列聳人聽聞的電視節目。
現在,北美那邊幾乎人人都以為,沈澹月是一個冷酷、無情、手段極其殘忍的獨-裁者。
諷刺的是,他們正在被一個強勢、獨斷、無處不在的超人工智能統治。
那天中午,明琅正在看電影,突然發現有新郵件,還是來自生物科技的CEO,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點開了附件。
下一刻,她的電腦、手機、三維投影儀瞬間被入侵,無數幽藍直線縱橫交錯,勾勒出高大宏偉的教堂場景。
一個機械而平靜的聲音,開始發表長達一個小時的愛情演講。
明琅聽到“姜蔻”這個名字時,瞬間想到了幾年前幫她逃脫沈澹月掌控的AI。
誰能想到,他沒有說謊。他是真的深愛姜蔻,不僅打算以五千多種語言講述他和姜蔻的愛情故事,還打算向全球實時直播婚禮過程。
——如果是觀眾是殘疾人的話,他甚至會無償提供助聽設備、手語翻譯、盲文版婚禮流程介紹,以及一對一的陪伴服務。
明琅:“………………”
她雖然跟姜蔻不熟,打遊戲那段時間,除了互相問候家人身體是否安康以外,幾乎沒有聊過別的,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懷疑姜蔻被AI綁架了。
因為正常人不可能會同意舉行這種婚禮!!!
AI演講完畢以後,明琅迅速把卸載已久的遊戲下了下來,隨即發現自己的賬號已被封禁。
換作以前,百分百是沈澹月搞的鬼,但現在多了一個懷疑對象——AI。
聽說,現在所有人都不能在網上討論姜蔻。
不管他們發什麼,隻要跟姜蔻有關,即使用諧音字、變體字、生僻字、分隔符、不同國家語言打亂組合,甚至用聲調替代,都會被迅速刪除。
而且,沒有誤刪。
說明並不是常見的機器審核,而是有一雙冰冷、精準、超越智能的眼睛在緊盯著網絡。
當晚,沈澹月回家以後,明琅跟他說了這件事情。
沈澹月頓了頓,說:“我沒有動你的遊戲賬號。”
他垂下銀睫,遮住眼中一閃而過的、沒被懷疑的竊喜,伸手松了松領帶:“你跟誰打遊戲,與我無關。”
“……這不是重點!”明琅說,“重點是,你能幫我聯系到姜蔻嗎?”
沈澹月對“姜蔻”印象很深,立刻想起她是誰。
當時,他帶明琅出去用餐,為了測試她是否想要逃跑,故意把手機給她,她卻主動放棄了逃跑的機會,用來跟一個叫“姜蔻”的女人打遊戲。
他可以避開AI的監管聯系到姜蔻,但為什麼要那麼做?
為了她能夠繼續不分晝夜跟一個陌生女人玩遊戲?
他看上去有那麼大度無私嗎?
沈澹月淡淡道:“不能。她在生物科技擁有最高程度的保密級別,任何人都無法繞過AI聯系她。”
明琅喃喃說:“我懷疑她被AI綁架了……”
沈澹月看著她,隨手把領帶和外套扔到一邊,扣住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低頭埋進她的頸窩,深吸一口氣,慢慢調整呼吸。
半晌過去,他心口沸騰的殺意總算冷卻了一些。
——她提到陌生人,讓他煩躁得想要殺人。
他很想扣住她的下巴,反手用領帶綁住她的手,迫使她承諾再也不提任何無關的人。
但是,不行。
限制她的自由,會失去她。
他試圖恢復冷靜,遏制危險的想法,良久,緩緩說道:
“沒人知道具體的情形,AI把她保護得太好了。沒有綁匪會這樣對待人質,除非她是某個大國的總統。”
“是嗎?”明琅不太相信,“所以,她真的跟AI談戀愛了,還同意舉行那種婚禮?”
不知為什麼,沈澹月從這句話聽出了一絲復雜而微妙的情緒。
是羨慕,還是嫉妒?
他沒有馬上接話,等明琅一臉狐疑地去洗澡時,在網上簡單搜了一下“AI 婚禮”的關鍵詞。
播放量最高的一個視頻,就是AI向公眾發出婚禮邀請函。
怪不得明琅的語氣那麼——他想了想,覺得她應該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