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渴了。
好半晌,明琅才被他松開。
她立刻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他:“行了,我去洗澡了!”
沈澹月看著她,語氣有一種餍足的溫和:“沒有不讓你去。還是說……”他的聲音變得越發柔和,“你想我抱你過去?”
明琅終於知道,那種充斥著不祥的不安是從哪裡來的了!
他變成這樣,還不如像之前那樣回避她呢!
明琅想衝他比個中指,又怕他走過來把她拽回去——那她身體再好,也得重感冒,一臉糾結地跑了。
·
明琅猜得沒錯。
沈澹月食髓知味,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再用那種抗拒而嫌惡的目光看著她,開始用一種貓看鳥兒的眼神盯著她。
明琅並不害怕他露出這樣的眼神,隻是有些奇怪——相較於她,他似乎更不希望自己露出這樣的眼神。
有時候,他盯著她看久了,會猛地回神,眼中閃過自厭、憎惡和輕蔑的情緒。
但更多時候,是一把將她拽到膝蓋上,以一種黏膩得近乎恐怖的眼神注視著她,輕輕覆上她的唇。
沈澹月有妻子這件事,很快傳遍了基地。
不少人都想認識明琅,跟她套近乎。但不知為什麼,那些人一次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
明琅有些納悶,但沒怎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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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覺得自己最近過得太墮落了。
——這種墮落,完全是沈澹月一手主導的。
在那之前,他經常出現的地點是辦公室,經常處理的是公務,隔三差五還會去地下監牢親自處決犯人。
現在,他經常出現的地點仍然是辦公室,經常處理的卻變成了她。
明琅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承認,有她一部分的原因。
沈澹月長得太好看了,再加上有了一層親密關系,他在她的眼中逐漸變得又冷又欲。
尤其是最近,他換了一副黑色皮手套,可以看到清晰分明的指關節,甚至可以看到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指骨,強勢、骨感,近乎盛氣凌人。
最關鍵的是,他有銀白色的頭發,以及銀白色的眼睫毛。
明琅完全無法抵抗他的發色、睫色和五官,有時候看著看著就出了神。
沈澹月的反應卻比她更加離譜。
一旦他捕捉到她的視線,就會站起身,直接走向窗邊,拉上深色窗簾。
阻隔視線,將一切都掩於昏暗之中。
剛開始,他還會控制時間,盡量不影響接下來的公務,甚至會換一身幹淨的著裝,前往會議室,親自主持會議。
現在,卻是一邊抱著她,一邊線上會議,隻有不得不出聲時,才會非常冷靜地點評幾句——其他時候,攝像頭和麥克風都為禁用狀態。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不喜歡別人看到她的正臉。
明琅感覺這日子過得昏天黑地的。
如果不是她還能上網,甚至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有時候,她吃完飯,就感到一陣令人不安的寒意包圍了過來。
沈澹月站在她的身後,垂下頭,直勾勾地盯著她。
要不是她義正詞嚴地抗議,大聲說這樣會拉肚子,可能連飯後刷短視頻的時間都不屬於自己了。
沈澹月的表情很不好看,既有被拒絕的惱怒,也有強烈的自我厭棄。
明琅看到他露出熟悉的自厭後,安心了不少。
這說明接下來,她不用再擔心自己拉肚子和重感冒了。
明琅看新聞說,沈澹月每隔半個月就會出一次外勤。
她暗暗祈禱,希望他出外勤的時候,能把那股可怕的精力一起宣泄-出去。
誰知,一個月過去,沈澹月不僅一次也沒有出外勤,還聯合基地裡的生物學家和技術專家,研制出了一種可以暫時提升體溫的藥物。
……
明琅覺得,那些生物學家和技術專家,要是知道他花了那麼多時間在這個藥物上,不是為了打倒資本家,而是為了折騰她,肯定會把她推到火刑架上去。
這一天晚上,沈澹月剛從會議室回來,扯下領帶,掛在椅背上。
明琅不敢與他對視,安靜地看新聞。
沈澹月有非常嚴重的潔癖。
盡管他自認為症狀輕微,卻從不會在沒有煙霧淨化器的地方抽煙,除非必要絕不會摘下手套,隻要手上有黏膩之感就會去洗手。
他回到公寓,第一件事,也是去洗手、漱口、洗澡,換一身幹淨衣服。
最近,他卻開始喝她喝過的杯子,拿她用過的餐具用餐,甚至不再在意手上的黏膩之感。
有時候,興致上來了,還會強迫她分辨那是什麼,來自哪裡。
明琅實在怕了他了。
幸好,他還沒有變態到不洗澡就湊過來。
聽見浴室響起水聲,明琅稍稍松了一口氣。
不可否認,沈澹月對她很好,幾乎是予取予求。
但這種“好”,讓她有些害怕。
他面對公眾時,是一個冷靜、理智、溫和的救世主,西裝革履,面容沉靜,不管說什麼都令人信服,仿佛他真的會為了拯救民眾而甘願被釘在十字架上一般。
他在她的面前,卻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不冷靜,不理智,不溫和,眼中透出瘆人的渴欲。
哪怕她已經精疲力盡,他全身上下——從喉結到每一個關節,仍然滲出源源不斷的精力。
明琅有一種恐怖的錯覺,如果不是她是人類,這件事可能永遠都不會結束。
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安慰自己沈澹月也是人,不可能變態到這種地步。
心中的不安卻愈演愈烈。
說實話,自從那天起,她好像就再也沒有……見過人了。
不對,她見過兩次。
一次,是沈澹月去會議室開會,她在辦公室無聊看電影。
一個男生走進來,看到她愣住了,剛要跟她打招呼,視線落在她的腳上,一下子漲紅了臉龐。
明琅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腳踝上有五根青黑的指印,還有密密麻麻的青紫吻-痕,與白皙的皮膚形成相當駭人的對比。
明琅也愣住了。
她不記得自己的腳被啃過。
……鬧鬼了?
男生吞吞吐吐地問道:“你是……”
明琅正要說話,一個冷漠、低沉、有些戾氣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是我的妻子。”
沈澹月的聲音。
話音落下,沈澹月走了進來。
他身材高大,肩背筆直,即使穿著修身的大衣和西褲,也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他居高臨下瞥了那男生一眼。
男生立刻被他嚇跑了。
後來,明琅再也沒有在辦公室碰到“誤闖”的人。
另一次,則是明琅自己無聊出去透氣。
沈澹月並沒有限制她的自由,也沒有限制她的活動範圍。
她可以去基地的任何地方。
那天,她遠遠看到一群人在空地上切磋,就湊過去看了會兒熱鬧,結果發現這群人的身手全是破綻。
她沒忍住點評了幾句。
一個高個子馬上怒了:“你行你上!”
明琅真的上了。
她找人借了一根橡筋,把頭發扎了起來,利落跳上了擂臺。
那幾個人圍住她,讓她挑一個單打獨鬥。
明琅搖搖頭:“一起上吧。”
她眼中並無鄙夷之意,語氣也非常平淡,卻瞬間激起了那幾個人的怒意。
他們像地下監牢那群男的一樣包圍過來,試圖靠人數優勢拿下她。
但明琅見過太多這種場面。
那一刻,她的腦中甚至閃過一個類似的畫面——十多個荷槍實彈的安保人員,戴著特制頭盔,身穿生物科技制服,站在她的面前,猩紅準星瞄準她的心髒,要求她立即投降。
她卻狡黠一笑,對身後的人說:“看我的。”
身後的人沒有說話。
她也不需要他回答,微笑著舉起雙手,走向那些安保人員,下一刻,閃電般奪走一把衝鋒槍,一個箭步繞到盾牌後——砰砰砰砰砰!!
她沒有目鏡,按理說這麼多人,這麼混亂的場景,槍口火花迸濺,她不一定能瞄準那些人的要害。
可是,她卻彈無虛發,槍槍命中。
最後,彈藥告罄。她一把拽住一個安保人員的背帶,從他身上拔出匕首,衝到人群裡,以刀刃對槍械。
生物科技配備的匕首,都可以直接斬斷槍管——前提是,你能靠近槍手。
記憶中,她一直在劈、砍、刺、割。
渾身是血,頭發、手指、頸間全是黏稠的、幹涸的鮮血。
那個人手上有槍,但沒有幫她,隻是冷眼旁觀。
她也不需要他幫她。
她的任務是……保護他。
必須保護他,不擇手段地保護他,竭盡全力地保護他。
這是她植入本能的任務。
隻是,戰鬥機器也有能源耗盡的時候。
更何況她是人,並不是機器。
她正要利用最後的力氣,為他斷後,那個人卻突然走了上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劈手奪過她的匕首,低聲說道:
“後退。”
“不行……”
她虛弱地反駁,還未說完,隻聽他冷漠地反問道:“你是主人,我是主人?”
她不再說話。
他說:“聽我的命令,後退。”
她莫名收了手,後退一步。
然後,他帶她殺出了重圍。身份互換,他開始保護她。
那是她第一次被人保護。
回憶結束。
明琅表情有些茫然,那個帶她殺出重圍的人……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