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錦宮春暖》, 本章共3555字, 更新于: 2024-11-12 11:06:46

  但心裡還是遺恨啊,她若是知道這消息,一定跑過去他們府中搶錢,反正留給他們也是要燒掉,白白糟蹋,倒不如讓她搶來,能搶出多少是多少!


  這時候阿疇卻突然問:“然後呢,事情怎麼樣了?”


  霍二郎笑看向阿疇,這才繼續道:“聽說自那之後,年僅八歲的皇太孫便下落不明了,聽說當年皇城司指揮使聶大人千裡追蹤,追到了衢江上遊馬金溪後,卻隻尋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太子府中郎將王成恩,那王成恩見了皇城司指揮使,嘲諷大笑,之後便沒了氣息。”


  他嘆了聲:“之後指揮使聶大人苦尋數年都不見皇太孫下落。這都是寶豐十三年的事了,如今已經過去十二年,當年那麼大一小孩子,是不是活著都兩說呢!”


  旁邊的希錦驚訝:“活生生一個人丟了,官家一直在找,找了這麼多年沒找到,所以現在很可能也找不到了?”


  霍二郎頷首:“是,一直明察暗訪呢!”


  希錦想了想,問道:“那太子身份那麼尊貴,怎麼好好的就出事了呢?我以為這天底下除了官家,應該就是他最大了吧?”


  霍二郎眉眼無奈:“這個說來就長了,據說太子一事和摩尼教有關,至於其中詳細,便不是你我能說清的了。”


  希錦:“摩尼教?”


  霍二郎頷首:“是。”


  希錦有些驚訝,她看向阿疇:“去歲時候,我舅父不是險些受了摩尼教的連累嗎?是這個摩尼教吧?”


  霍二郎也意外:“什麼?孟員外竟和這教有牽連?”


  阿疇道:“去歲時,有人向舅父訂購了一批黑釉碗,又詳細說了樣式,舅父隻以為大買賣上門,不提防,便要燒制。”


  霍二郎蹙眉:“這可使不得,對方怕不是為他們摩尼教定制的碗!”


  希錦嘆:“咱們尋常人哪裡知道那個呢,幸虧那人給的定金不夠,舅父想著要對方多付一些,後來那人沒給夠,舅父便和對方揪扯起來,結果很快官府便查出來,那黑釉碗是摩尼教用的,可了不得,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霍二郎:“幸好沒給他們做,真是萬幸,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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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錦搖頭,無奈:“這什麼摩尼教,害得我們日子都不安生,那什麼太子一案既然和摩尼教有關,那摩尼教不除,若是事情不能水落石出,那但凡不是個傻的,誰沒事跑出來,那不是找死嗎?”


  她在這裡高談闊論,霍二郎趕緊道:“這個,我們說不得——”


  然而希錦卻很想直抒胸臆,擋都擋不住的:“如今眼看著他爺爺喊他回家當皇帝,他自己不就跑出來了?他竟然不跑出來,那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呢嗎,這還找什麼找?”


  霍二郎微怔,之後道:“這……有道理,說不得那皇太孫早不在人世了!”


  希錦贊同:“那麼小一孩子,不是餓死就是被野狗叼走了,肯定活不成了,說不得投胎後都能上街找闲漢了!”


  她這麼說話的時候,阿疇抱著芒兒,眼神淡淡地看向一旁的燈,那燈花樣很是新鮮,是瀑布型的,上面用彩帶結扎,還畫了群仙故事。


  霍二郎深吸口氣,回過神來,一字字地道:“不過這個我們說不得,且看後續如何就是了。”


  希錦:“我倒是盼著他活得好好的!”


  霍二郎沒想到她還沒說完:“為何?”


  希錦笑道:“他可是我們的大財神,若是能活著蹦出來,到時候普天同慶,咱們的買賣也會紅火的。”


  霍二郎看她:“你——”


  這滿腦子的生意經。


  阿疇這時候突然道:“到了。”


  簡潔的兩個字,霍二郎連忙收斂了笑看過去。


  確實已經到了河邊,遠遠望過去,河邊已經放置了萬盞燈燭,遠遠看過去,那兩岸燈火倒映在河水中,光影蜿蜒,燈火起伏,倒仿佛一條璀璨火龍。


  而河邊竟比街道上還熱鬧,有那演奏笙簧琴瑟的,也有嬉戲玩耍的,當然更有賣各樣從食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煙火十足。


  於是霍二郎便提議坐下來一起用。


  他看向阿疇:“應該不至於攪擾你們吧,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他一路已經和希錦說了那麼多話,如今卻和阿疇說這些。


  阿疇聽這話,自然明白他這話是示威。


  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希錦會對什麼感興趣,故意引著希錦和他說話。


  他裝得那麼溫柔謙遜,不過是要投希錦所好罷了。


  如今更是直接挑釁自己。


  阿疇眼神毫無情緒地看著霍二郎,霍二郎卻也在笑望著他。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這火樹銀花中相觸,交鋒。


  須臾,阿疇卻是薄唇輕扯,露出一個涼涼的笑來。


  他的聲音清冷而別有意味:“能有什麼不方便的呢,相逢便是緣。”


第13章 野男人的勃勃野心


  到了這個時候,阿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霍家想買那宅院,那是因為霍二郎知道希錦想要,他想爭那宅院。


  這勃勃野心已經顯露無疑了。


  他今日又刻意和希錦說起省試,顯然以他霍二郎的才學,這省試簡直如探囊取物,怎麼也能求一個金榜題名的。


  到時候功名在身,衣錦還鄉,他再買下希錦心儀的宅院……


  這霍二郎三年前痛失一段姻緣,臥薪三年埋頭苦讀,如今竟然闲散地出來看燈會,看來是勢在必得。


  阿疇眼底泛冷。


  然而,此時的希錦顯然不明白這兩個男人的復雜心思,她非常坦然,她覺得自己磊落光明。


  和昔日的未婚夫在這月色花光間相遇,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能說說前程看看燈火,多好的一件事啊!


  她覺得自己好像也可以放下了。


  於是她便熱絡地道:“來來來,我們都坐下,大家一起吃用,這邊從食多的是,我們各樣都可以嘗嘗了,二郎不必客氣,今天我們請客。”


  她這麼一說,兩個男人同時看過來,眼神都有些難以言喻。


  希錦:“怎麼了?”


  燈火璀璨,春寒料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兩個男人都無言以對。


  一陣沉默後,先開口的反而是阿疇:“我家娘子說的是,二郎,今天我們夫妻請客,也算是提前為你餞行。”


  霍二郎聽這話,自然明白,阿疇三言兩語已經把自己打成外人那一行的,他和希錦是夫妻,兩個人是一體的。


  他要笑不笑的:“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時三個人便要坐下,阿疇為希錦尋了一處幹淨座位。


  霍二郎冷眼旁觀,卻是心中酸澀。


  遙想當年,他和希錦是未婚夫妻,訂過親的,一些規矩講究也就比較隨意了,他還特意在中秋節時給她送了菊花燈並糕點。


  當時他去送的時候,兩個人倚在寧家街巷外說話,那時候希錦年紀小,嬌憨動人,兩個人說得好開心。


  正說著阿疇來了,似乎是鋪子上讓他送東西過來寧家。


  那時候霍二郎根本沒把阿疇看在眼裡,誰會把一個鋪子小伙計看在眼裡呢,便隨意打了個招呼,還掏出幾個銅板賞他買糖吃。


  之後阿疇過去寧家,希錦看著那背影,還對他笑著道:“他向來寡言,我開始還以為他是個啞巴,誰知道後來竟是會說話的!”


  霍二郎還記得當時希錦說這話時的音容笑貌,分明是不把阿疇當回事。


  不過是區區三年罷了,她竟成了那啞巴那伙計的妻!


  還給他生了那麼一個團軟可人疼的寶貝兒子!


  那身份卑微的伙計得了希錦這樣嬌俏單純的,在那床榻上還不知道多麼——


  霍二郎眼神突然陰鬱起來,滿城燈火都照不進他的眼底。


  希錦卻是渾然不知,她已經興致勃勃過去花盤架車旁,去挑看從食。


  那花盤架車上花樣倒是繁多,價格也便宜,雜食諸如腰腎,雞碎和魚包子,每個不過十文錢,還有些皂兒糕,澄沙團子,滴酥鮑螺,至於糖瓜蒌,十般糖等,才三文錢罷了。


  這一排排的花盤架車,每個都是圍著人正在挑揀,熱火衝天的吆喝聲和煙火味,勾得人流口水。


  這時候霍二郎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阿疇摟著芒兒給他看燈。


  希錦隨口問:“你們要吃什麼?”


  霍二郎抬眼看過來,怔了下,才道:“我隨意。”


  阿疇:“隨意點一些吧。”


  希錦心道,這兩個男人屁股粘凳子上了嗎,動都不動的。


  也沒辦法,她隻好自己挑揀,反正也不貴,好不容易請客一次自然要大方,不能讓人輕看——要不然人家背後裡同情憐憫她,豈不是丟人?


  希錦是要面子的人。


  她便一口氣要了許多,旋炙豬皮肉、煎肝髒、須腦子肉、蛤蜊螃蟹,還有各樣雜嚼諸如魚包子腰腎的。


  最後還買了鵝梨糍糕、團子和鹽豉湯,這是給自己用的。


  正買著的時候,芒兒卻搖搖擺擺來了,原來他從阿疇懷中跑下來,他是看中了旁邊新鮮花樣的彩燈,那彩燈確實好看,上面鑲嵌了絹紗,繪制了百鳥,如今燈火點燃,那百鳥惟妙惟肖,倒仿佛撲稜著翅膀要飛。


  希錦問了問,倒也不貴,便給孩子買了。


  她因隨身隻帶了一個小四合如意繡囊,裡面並沒多少銅板,錢不夠,她便拿眼看向阿疇。


  阿疇頓時察覺到了,起身過來,將自己錦囊塞給希錦手裡。


  希錦這才付賬了。


  付賬的時候,心裡卻想,往日隻覺霍二郎是天上仙,如今看,是不是太仙了,雖說自家要請他,但他就真能不動屁股坐在那裡?


  他好歹作勢付賬,她也不至於真讓他花錢。


  他是讀書讀多了,不太通人情世故?


  這麼一想,又覺得,他縱然生得再美,似乎也不是過日子的人吧。


  她娘誠不欺她!


  付賬過後,這燈市上的小攤手上很是麻利,又有一旁闲漢幫襯著,很快各樣從食雜嚼擺了滿滿一桌子,燈火映照著,隻看得人垂涎欲滴,希錦幾個坐在那裡吃著,阿疇時不時喂芒兒幾口。


  他們找的位置還不錯,遠處可以看郊野的社火,近處可以看河中的燈光船戲。


  希錦沉默地吃東西賞風景,旁邊霍二郎和阿疇在說話。


  阿疇本是沉默的人,不過如今倒是談興不錯,他還問起霍二郎過去燕京城的種種打算,霍二郎也就和他說,說得興致頗高。


  這過去燕京城後,除了要租賃房屋,趕看考場,還要將闡述解試的公文呈送到禮部,還要四處拜會,這裡面自然有許多門道。


  霍二郎談興起來,也就提起他一位同窗,是攀附上了韓相爺拐彎抹角的關系,得了功名後便被安置了好差事等。


  阿疇問道:“韓相爺?那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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