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看過了她所有窘迫。
她也經歷了他苦熬過的人生。
到這一刻，似乎也已經不需要言語——寧懿已經揣好了自己的心。
辜城也終於看到了遠方的一點微光。
回轉的圓，本不會有終點，但是奔向她的過程裡——起點就是終點。
到這圓弧的最後一段——
再共享記憶。
是這個世界的記憶，那些他們在一起的碎片。
再共享情緒。
痛你所痛之後期待相逢，變成同頻共振的心跳。
再到最後的最後——找到彼此的身體。
辜城走到了終點，發現他走回了那間病房，他們初遇的地方，他求婚的地方，他們分別的地方。
辜城也已經快要跑到筋疲力盡。
他走到那張病床前，走到多年前、那躺在床上祈禱著有人能聽見他聲音的自己面前，也走到在等待著他的寧懿面前。
然後低下頭，看到他的手邊，有一枚針。
初遇時寧懿拿著它，說，“老公，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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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由辜城拿起來，重新掰成一個心形。
那是他在末世裡碎了一地的心，再一次塑好，放進她手裡。
於是起點與終點連在一起——
於是他們的靈魂在身體裡重新穿梭，分別時在他們之間不斷翻騰的記憶碎片、兩個世界兩種痛苦的所有細節，到這一刻，全都交融成眼下的你和我。
互換機制畫完一整個圓，這場從頭至尾的鋪墊終於結束。
黑暗如潮水般散去，這個月夜還像他們分開時那樣。
鮮花還在。
鑽石還在。
這個世界還在如常地、無腦地、快樂地運轉著。
他們也還在擁抱。
寧懿的眼睫輕輕一顫，在辜城的懷裡睜開眼睛，如同大夢終醒。
一秒如同一萬年。
他們經歷的那些世界與光陰無人可知，唯有彼此可以證明。
辜城抱著她的手非常非常緊。
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
她忍過的餓，流過的血，掉過的頭發，藏在硬板床下的證書……在遇見他之前的人生，都藏在他的心裡，成了他不可磨滅的傷疤。
而寧懿在辜城的懷裡蹭了蹭自己的腦袋，像一隻已經舔好傷口歲月靜好的貓咪。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她想了半天，才抬起頭：“……老公你好，你辛苦了，早、早上好？辜的摸——”
“——我愛你。”
辜城嗓音全啞，所以隻說三個字。
寧懿抬眼看他。
而辜城已經閉上眼，低下頭，輕輕印上她的嘴唇。
——謝謝你帶著不滅的光，從末世闖來我的世界。
而如果這個世界是一本寵文。
故事裡冷漠的帝王，已終究走進愛河。
那從今以後……
我就把你，寵成規則。
第57章 啄吻指尖
後來寧懿睡了長長的一覺。
她夢見自己曾經流了滿腿的經血都被擦幹淨，然後被人小心翼翼地處理好。
夢見以前沒搶到的巧克力蛋糕也進了她的肚子，很劣質，但很甜。
她夢見自己在末世開槍又射箭，不再是技術流，而是成了戰鬥力。
最後夢見，她那單薄的身軀瘋了一樣、迎著千軍萬馬的喪屍潮奔襲而去——
為了賭一場歸來。
寧懿在夢裡知道，這是辜城在她的身體裡。
孤勇且無畏。
甚至還這樣一起帶回了萬隊，完美地關上了末世的門。
從此那個世界和他們再也沒有瓜葛。
辜城處理好了那些寧懿曾經的窘迫，又帶著心回到了她的身邊。
所以——互換機制走完了一圈，兩個世界、兩種維度，也不能阻止我和你心意交融。
隻要想見你。
想愛你。
就會遠渡世界而來。
所以，哪怕這場夢裡最後讓寧懿夢見了末世的難過。
但醒來的時候，寧懿還是笑著的。
她迷瞪著睜開眼睛，就對上了辜城垂下的雙眸。
深邃漆黑一片，壓著深藍色的弧光。
不知道醒了多久了。
寧懿剛想抬手揉眼睛，就發現胳膊被抱住了。
辜城早就醒了，看著她安靜地陷在幹淨柔軟的枕頭裡，身下是舒服的床墊和溫暖的被窩，睡得很香。
於是辜城那過度沸騰和跳動的神經才終於一點點平靜下來。
隻是手臂還緊緊地箍著她。
寧懿動了動，努力抽出兩條胳膊，然後重新衝他張開。
——“抱。”
擁抱是雙向的事。
就像他們奔向對方，是兩個人的事。
辜城垂眸幾秒，然後低下頭，靠進了她的懷裡。
寧懿抱著辜城，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
她身上的氣息依然安穩，帶著陽光一樣溫暖的味道。
辜城抱著她，也在她的懷裡，跳動的心髒徹底安寧下來。
都結束了。
他們好好的。
互換一場，就是我和你——團圓成我們。
於是辜城也伸手，撫了撫她的後背。
“現在可以說——”辜城親了親她溫熱的頸側，“早上好。”
寧懿被痒得縮縮脖子，也笑起來：“早上好呀。”
辜的摸寧~！
以後的每個早上、都會好了。
艱難困苦都被她丟在腦後，寧懿折騰的基因已經在復蘇。
所以從黑暗中脫困、也和末世徹底斷開之後，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老公，”寧懿睜著明亮的眼睛，鏗鏘有力地說：“餓餓！”
辜城眼底劃過笑意，然後就那樣抱著她，手臂和背肌微微繃緊一用力，直接把人從床上撈了起來。
寧懿下意識摟緊了他，小腿晃悠晃悠，最後隻好夾住他的月要。
“吃飯去。”辜城眉目松散而帶笑。
在寧懿醒來之前，辜城已經讓人安排好了今天的豪華早餐，並且預約了今天中午的高檔餐廳，以及下午要帶她做的身體檢查。
前兩個，寧懿聽得美滋滋狂點頭，聽到最後一個，她不禁歪了歪頭，“檢查身體做什麼？”
辜城抱著她去浴室洗漱：“檢查一下沒壞處。”
她痛經，偶爾氣短，還有腿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陰雨天偶爾骨頭疼……都是他在末世的時候集中感受到的，說不定就留下了病根。
需要一個全面檢查。
寧懿一個意志堅強身體棒棒的退役末世人，稍微有點抗拒去醫院，帶著一種普通人類諱疾忌醫的心理說：“萬一真有點什麼豈不是要住院，醫院的病號餐不好吃！我會哭的！”
辜城捏了捏她的臉，“不會讓你哭的。”
寧懿試圖頑強抵抗辜大少：“不用檢查叭，我又不是什麼瀕危物種——”
辜城：“你就是。”
稀有且珍貴。
這輩子都需要好好珍藏。
要健健康康，被他捧在手上。
最後，寧懿隻好一邊塞了水晶蝦餃在嘴裡，一邊喝著西湖豆腐羹，一邊又夾了鹹蛋黃芋泥夾心包在碗裡，一邊聽著自己的檢查項目。
又幸福，又嗚嗚哭。
醫院。
辜城直接安排了全套檢查，要拍片等等做不少項目。
辜城幹脆在走廊裡一邊等寧懿檢查一邊辦公。
在末世滾過一遭的辜大少，回來之後依然要掌舵整個辜氏集團，依然要日理萬機，但他還是要陪在醫院裡。
“這報告誰寫的？”
“自己看看。”
視頻會議裡，所有人大氣不敢出，隔著屏幕都被震懾。
周總助站在一旁看著辜大少冷硬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那原本就冷漠強大的氣場中，多了一分肅殺之氣。
像是真正見識過刀山火海一般，隨意一抬眼，就壓得視頻會議對面的人說不出話來。
周總助、保鏢們：大少好氣度！
——不愧是大少！
掌心風雲變幻、帶領辜氏走向璀璨未來的男人！
而周總助收起太太的部分體檢單，心想：但是這樣的男人、也會溫柔體貼地在醫院走廊等老婆做完檢查！天啊！
所以說為什麼一夜過去辜大少突然要帶著太太做檢查？
頭號CP粉周總助：太太懷了吧這是！（確信）
他一邊暗中嗑糖，一邊輔助辜大少開完了會議。
然後周總助收起電腦，適時地提醒道：“大少，還有一個人今天也來了醫院。”
辜城抬眼看去。
10樓。
辜城靠在牆上。
他的神情冷靜淡然，靜靜看著wander走過來。
兩個男人換了地點，換了場合，終於面對面。
鼻尖仿佛都還能聞見那場喪屍潮的腥臭——
Wander也是來檢查身體的。既然已經逃出生天，這輩子他決定像01一樣，健康快樂，吃好喝好，才不愧對這場重逢的運氣。
他看了眼辜城，問：“她身體還好吧？”
“嗯，”辜城淡淡道，隔了幾秒，“——費心了。”
當然，這句費心說的是末世那三年，兩個男人都已經心照不宣。
Wander抬手往嘴裡放了根煙，叼著。
過了半晌，嘆了口氣。
媽的。
他是真的服了。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被辜城帶著回了這個世界。
Wander在預感到他們會被送回末世之前，曾經告誡過01不要動感情。最好不要愛上那個男人。不然萬一以後被抽離這個世界，她肯定會傷心。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
辜城這個男的，是真他媽的野。
Wander不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經歷了什麼，但他必須承認，01和他之間的關系比他想象得堅固——更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能代替寧懿去闖末世，還把她的人好好地帶了回來。
而他作為唯一一個想救01的人，唯一一個沒有拋棄01的人，成了唯一跟著他逃離了末世的人。
成了真正的幸存者。
而他也終於完全認可了這輩子陪伴01的這個男人。
Wander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感慨，到最後他走過來，抬手和辜城碰了碰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