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琛遠落後兩步。
走的時候,他多看了寧寧兩眼,但看得很隱晦,並沒有讓人發覺。
等人都走了。
沈總才終於如釋重負,說:“老天,這再多來兩回,真有點遭不住……”
老員工們也頻頻點頭:“是啊,是啊。”
鬱想說:“這簡單……”
沈總:?
寧寧也驚奇地扭頭看她。
簡單?
鬱想:“下次他們來,讓他們先排隊預約。”
沈總:???
我敢嗎?
沈總嘆著氣轉身,等對上鬱想的模樣,他又是一頓:“哎,鬱想你頭發怎麼有點髒?”
說著,沈總連忙從前臺扯了兩張紙要給鬱想擦擦。
隻是手抬到一半,沈總又猶猶豫豫地放了下去。
“要不你自己擦?”沈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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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不敢摻和進這修羅場裡。
鬱想渾不在意,伸手接過來,揪著那绺頭發擦了擦。等拿下紙一看……嗯?怎麼是紅的……像是血?
鬱想皺了下眉,然後驀地反應了過來。
她忙轉頭去看前臺臺幾上的那隻水杯,加厚紙杯的邊緣,暈開了一點淡淡的紅痕。
鬱想眼皮一跳。
原來撞掉牆上的掛畫之後,是真的很容易被牆釘掛傷啊……
鬱想飛快地說:“我下去會兒,你們自便!”
然後就進了電梯。
她在電梯裡正撞上姍姍來遲的冉彰。
然後她也沒多看人家一眼,直接就按了-2。
地下車庫裡。
那輛顯得格格不入的豪車,十分顯眼。
鬱想走到豪車旁,抬手拉開車門。
車內坐著的男人轉過了頭。
……好家伙,是凌琛遠。
鬱想飛快地又給人家反手關上了:“打擾了,開錯門了。”
凌琛遠:“……”
鬱想往前溜達了兩步,沒能掃見疑似儲禮寒的車。
她這才從兜裡摸出了皺巴巴的差點被扔掉的名片,撥下了號碼。
儲禮寒坐在車裡,緩緩攤開了手指。
王秘書驚了一跳:“怎麼掛了這麼大一個口子?”他都止不住地倒吸氣。
儲禮寒面色不改,甚至沒有發出一點抽痛的聲音。
“拿醫藥箱簡單處理一下。”他說。
“不去醫院嗎?”
“會開完再去。”
王秘書知道他一向工作狂,張張嘴又閉上了。
旁邊五大三粗的保鏢,拎著一個小醫藥箱,肱二頭肌肉鼓起,粗壯的手指小心地捏住棉籤,給儲禮寒清理傷口。
然後儲禮寒的手機就響了。
王秘書幫著拿出了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他本來要掛斷,但尋思這個號碼也不是誰都能知道的啊……於是想了想還是接通了。
“喂,您現在在哪兒呢?”那頭傳出了鬱想的聲音。
王秘書有點驚訝,心說幸好剛才沒急著掛斷。
“鬱小姐,是我。”王秘書忙應聲,“我們在寫字樓門口。”
鬱想:“哦,我在地下車庫,E2口,來接我吧,我懶得往上走了。”
儲禮寒:“……”
王秘書哭笑不得,他看了看儲禮寒的臉色,看儲禮寒沒有說不行的意思,他就做主讓司機把車往車庫開了。
差不多兩分鍾後,王秘書在E2口看見了鬱想的身影。
鬱想的身後打著車燈。
強烈的車燈光,來自凌琛遠的車。
凌琛遠冷酷地眯起眼,看著鬱想拉開那輛車的車門,緩緩坐了進去。
他當然認得他大哥的車。
鬱想還真對他大哥有不一樣的地方?
如果真是這樣……
凌琛遠心底輕輕浮動了一點豔羨,但很快又被壓了下去。
寧寧太脆弱。
他不敢讓她見到一點外面的鋒利的天光。
鬱想卻好像無所畏懼。
連拉開儲禮寒的車門,都是拉得大大方方的……
鬱想還不知道後面有個人在看她。
不過就算知道了,她應該也沒什麼表情。
她坐進了儲禮寒的車裡,當先就低頭去看儲禮寒的手……
果然。男人養尊處優的左手掛了彩。
一條口子從他的大魚際線,斜斜劃拉到了他的中指縫間,經過簡單的消毒處理後,傷口的血液被衝刷去,隻留下傷口處的微微泛白……
看上去比血肉模糊還要顯得猙獰。
當時她撞上他的小臂,那時候應該就是他擋開了她的腦袋。
“現在要去醫院嗎?”鬱想問。
王秘書說:“不是,大少要去開個會。”
鬱想皺起鼻子:“還是先去處理一下吧……”
儲禮寒這才又將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他的眸底沒什麼情緒,隻淡淡問:“鬱小姐這是擔心我?”
鬱想指著他的手:“會破傷風。”
儲禮寒沒有動,隻是平靜地盯著她。
鬱想繼續說:“然後就會出現持續性強直,以及陣發性痙攣,不及時救治死亡率100%。……要不然,您看趁您現在還有口氣,我們趕緊去領個結婚證,把您將來龐大的無處安放的遺產,先找個下家?”
儲禮寒:“……”
王秘書:“噗。”
儲禮寒看了一眼司機:“去醫院。”
第28章
“去醫院啊?那您自己去吧。”鬱想說著, 就伸手去開車門。
王秘書窺了窺儲禮寒的臉色,一邊悄悄鎖了車門,一邊笑著說:“鬱小姐都親自下來了, 不如就一起過去吧?鬱小姐親眼看著傷口處理完,那不是也更放心嗎?”
王秘書話音落下,前頭司機也非常利落地一腳踩下去,從地下車庫開走了。
鬱想直呼好家伙。
我這還有得選嗎?
和儲禮寒共處一個空間,是有一點點壓力在的。但鬱想更多感覺到的是百無聊賴, 她忍不住轉頭去看保鏢。
保鏢還在給儲禮寒處理傷口附近的血跡。
小小的棉籤捏在保鏢的手裡, 看上去好像輕輕一用力就能掰折。
保鏢這時候忍不住抬了下頭。
他看了看鬱想, 很是有眼力見地出聲問:“我這笨手笨腳的, 不如鬱小姐來?”
這種場面,一般都是女孩子細心地動手,然後一來二去的,感情也就升溫了。
但鬱想擺了擺手:“你慢慢來, 不急,我看著。”
她甚至還積極地給對方出起了主意:“有雙氧水嗎?要不拿一瓶雙氧水倒下去,好好把傷口衝一衝?”
儲禮寒:“……”
她支使別人倒是很會。
一時間讓人分不清, 她剛才催促他去醫院, 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
這頭的保鏢聽著都覺得疼。
他再抬眼看了看鬱想, 說:“還是算了吧,醫院就快到了,就交給專業的醫護人員來處理吧。”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鬱小姐心裡沒有半點的柔情蜜意啊。
這頭的沈總對著那扇倒塌的門, 盯著看了好幾秒。
隨著冉彰進門, 其他新同事也到了。
“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搶劫?”新同事瞪大了眼。
“比搶劫可怕多了。”老員工想了想道。
沈總還是很往好處看的:“話也不能這麼說……”他問:“誰想要利威南的推廣case啊?”
新同事剛聽見這個名字, 就立馬精神了:“什麼什麼?利威南和公司有合作?”
沈總:“你們看吧, 這不還是挺高興的嗎?”
新同事一頭霧水:?
老員工倒是馬上點上了頭,道:“那倒是……是少了扇門,但公司得到了更多啊……還有就是鬱想估計夾中間受點罪。”
他們最後還是說了句人話的,大概是因為早在那天早上的微信群裡,就和鬱想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也就不會想當然地覺得,同時周旋在兩個有錢人之間,鬱想應該隻有爽而沒有苦。
“所以這是鬱想犧牲了自己,給咱們換來了更多的工資和未來啊!”有老員工嘖嘖感嘆。
新同事聽完還在一頭霧水。
鬱想,犧牲自己?
她犧牲了什麼?
“對了鬱想呢?”廖佳菲突然出聲,“她不是說下樓一趟,就一會兒嗎?怎麼還沒回來?”
“是啊,鬱想呢……”
新同事嘴上不說,但心底忍不住想,不會是借故逃班了吧?
沈總出聲:“別急別急,我進去給她打個電話問問。”
他說著就往辦公室裡面走,等走進去才發現掛畫都掉地上了。沈總心髒咚咚,心說好家伙,剛才激動得把畫都撞掉了?
沈總彎腰把畫撿了起來,正要掛回去的時候,才發現釘子上帶了點血跡。
臥槽!
臥槽!!
沈總抓著畫就衝了出去:“剛才……”
“怎麼了沈總?”大家愣愣回頭。
沈總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剛才我牆上的釘子好像把儲大少掛傷了……”
這話一出,大家都緊張了。
難怪鬱想一去不回了呢……完了完了。
新同事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茫然四顧。包括寧寧都還有點蒙。
她低頭正準備給鬱想發幾條詢問的信息,卻更先收到了凌琛遠的短信。
凌琛遠:【今天你怎麼在那裡?】
寧寧咬了下唇,聽著耳邊傳來的嘈雜的、擔心的議論聲,她心想難道我不能出現在這裡嗎?
凌琛遠:【上次的事還沒有查清楚,你應該多休息。】
寧寧:【可我想工作。】
凌琛遠:【好吧,或者你可以換一家公司?你不是一直很想進輝陽設計嗎?我明天讓小李送一封推薦信過來給你。】
寧寧:【不是我自己考進去的,我不要。】
寧寧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要留在這個公司,這裡不錯。】
之後凌琛遠就沒再發來消息了。
寧寧捧著手機,不由自主地有一分患得患失,她開始去思考凌琛遠這一刻在想什麼……
“寧寧,給阿Z倒杯水。”那邊有人喊。
寧寧這才暫時放下了手機,轉身去倒水。
她把水遞給沙發角落裡的冉彰,低聲問:“學姐在這裡工作很久了嗎?她是做什麼?”
冉彰:“學姐?”
寧寧:“就是鬱想。”
冉彰:“她的工作就是我。”
寧寧:?
寧寧結巴了一下:“可、可可……”
冉彰低下頭,抓著手機,沒有再出聲。一時間隻剩下他手機裡傳出的遊戲音。
寧寧忍不住問:“你是來這裡等她嗎?可是她剛剛走了。”
冉彰頭也不抬:“我知道。”他看著她走的,走的時候,她都沒有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