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曳頓時紅了臉:“我那是吃了被毒蘑菇毒死的兔子後中了毒,不算亂吃東西的!”
賀知洲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朋友,禁止套娃。”
於是許曳不說話了。
玄虛劍派被七歲小和尚欺負哭過的花魁哥,果然名不虛傳,不是個正常人。
“對了!我有件事兒必須告訴你們。”
賀知洲恍然之間似乎想起什麼,吞掉最後一口烤魚:“咱們待會兒不是要御劍飛行去古木林海嗎?”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那個吧,其實我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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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死了死了!玉皇大帝觀音娘娘宙斯雅典娜耶穌基督!”
賀知洲的慘叫猶如兩岸猿聲啼不住,極速狂飆成了海豚音:“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媽媽救我!哈利路亞!”
許曳不勝其煩:“你給我閉嘴!”
怎麼會有修道之人竟然懼高,更何況他還是個劍修!難道這人從小到大都沒嘗試過御劍飛行嗎!實乃劍修之恥!
“我也不是不會御劍,但你知道吧,每回站在天上,都會覺得頭暈想哭下一秒就要死掉。”
賀知洲作考拉抱樹狀,緊緊攀在他身後:“寧寧你快給我講幾個笑話,分散分散注意力,求求了!”
寧寧站在星痕劍上,被他逗得合不攏嘴:“笑話我不會,不如請賀大才子吟詩幾句。”
“吟、吟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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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洲瑟瑟發抖,不敢睜眼睛,腦袋裡一團漿糊:“美人卷珠簾,萬、萬徑人蹤滅……朕與先生解戰袍,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絕知此事要躬行……”
許曳的身形猛地晃了晃,作為一個在正道的光下長大的純潔少年,很沒出息地紅了耳根:“賀知洲你閉嘴!”
在賀知洲的哭喊聲與許曳的罵罵咧咧裡,三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古木林海。
古木林海位於小重山頂峰,傳聞吸取日月精華而生,是當之無愧的靈氣匯聚之地。
此時已然入夜,參天大樹刺破蒼茫天際,蔥茏繁茂的樹葉密密匝匝,被月光暈染出幾分瑩白冷色。
放眼望去,四周盡是蒼勁挺拔的古樹,盤根錯節的根須像極了老者橫生的皺紋,無端顯出幾分肅穆之感。
樹葉幾乎將月光遮掩殆盡,好在樹林裡生了許多發光的靈植。
月光花如同繁星點綴在草地裡,散發出淡白色輝光;熒瓏草像是數目繁多的淡藍色燈籠,靜悄悄掛在樹梢上;有些不知名的樹木葉子同樣盈盈生光,乍一看去,仿佛鑲嵌了滿樹翡翠。
寧寧畢竟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景象,不由得滿眼小星星地左顧右盼,偶爾低頭碰一碰月光花,纖細手指被照成雪一樣的白色。
“這地方要是能被開發成旅遊景點,流明山絕對大賺一筆。”
賀知洲還沒從御劍飛行的恐懼裡緩過來,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臉色發白:“我記得這兒有月白石、鬼哭巖、水龍草和無垢仙泉。如果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碰上珍品級別的七寶琉璃或大乘佛草。”
寧寧端詳著地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流明山雖然給了每個人地圖和珍品以下的靈植分布,但標記都隻是大概,並沒有點明具體位置,需要每個人自行尋找。
至於珍品及以上的寶貝可遇不可求,連東道主流明山都不知道能在哪裡碰到,所以壓根不會出現在地圖之中。
古木林海是出了名的物產豐富,前來此地的修士自然也為數眾多。
之前在半山腰上,除了最開始見到的醫修、雲端月和特意來找麻煩的霓光島與浩然門,寧寧再沒見過其他人。這會兒剛到不久,便陸陸續續看見好幾個穿著不同門服的男男女女走過。
其中有人似乎認出了賀知洲,噗嗤一笑後側身對同伴耳語些什麼,大概是在訴說他的光輝事跡。
“大家都是衝著珍品到這兒來,僧多粥少。”
許曳冷靜分析局勢:“古木林海面積非常大,我們可以繼續往深處走,專挑人跡罕至的地方。聽說在林海深處生有一棵萬年的龍血樹,就算沒什麼收獲,去見見它也算是長了見識。”
“許曳好厲害啊。”
寧寧眨眨眼睛:“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之前告訴我們容辭身份的時候也是,沒多想就直接說出來了。”
許曳扯了扯嘴角:“來之前自然要做足準備。”
廢話,他可是一個房間接一個房間慢慢扒的,幾乎所有弟子的身份性格和實力,甚至來到流明山的那個夜裡究竟做了什麼,他都大概知道。
一想到那天晚上在玄虛劍派客房外見到的場景,再看看寧寧純真無邪的笑臉,許曳心情很是復雜。
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
唉。
“奇怪。”
一聲嘆息湧上心頭,許曳忽然聽見賀知洲的聲線:“你們覺不覺得……遠處好像有什麼怪怪的聲音?”
怪怪的聲音?
古木林海以幽靜雅致、物產豐富聞名,許曳不覺得一片平靜的樹林裡會出現什麼變故,因此隻是懶洋洋地挑了挑眉,凝神傾聽樹海中傳來的模糊聲響。
似乎是好幾個人奔跑時的踏踏腳步,以及交織在一起的……
“救命”和“快逃”?
這個念頭如利劍刺破神識,讓少年劍修渾身的靈氣驟然緊繃。
與此同時他聽見寧寧匆匆叫了聲,滿帶著不敢置信的驚訝:“你們快看那些樹!”
隻見遠處散發著瑩綠光芒的樹叢不知怎麼猛然一晃,環繞樹葉的綠光瞬間變為血一樣駭人的猩紅。
那股濃鬱且純粹的色澤勢如潮水,毫不懈怠地一個勁往前衝,所到之處花草樹木都被染成詭異至極的紅,疊加著冷如寒霜的月色,讓人聯想起死氣沉沉的靈堂。
他們三個所處的位置,自然逃不開這樣的命運。
“這是怎麼回事?”
猩紅如潑墨籠罩整片林海,連樹葉都像是染了血,隨風輕輕擺動時,如同剛從地獄裡爬上來的嶙峋瘦骨。
賀知洲搞不清楚狀況,抬眼遠眺,見到向這邊奔來的兩個人。
“快、快跑啊!”
左邊的青年臉色慘白,氣喘籲籲:“林子裡出事了!”
許曳拔高音量:“道友,究竟怎麼回事?”
“那些樹、那些樹像是活了一樣……整個古木林海都瘋了!”
青年說著變了神色,指著許曳大喊:“道友,當心身後!”
話音未落,便見一條人臂粗細的藤蔓陡然騰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向許曳擊去!
三人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青年身上,聽見他的呼聲才匆忙回頭。藤蔓已是近在咫尺,拔劍或躲避都來不及,許曳隻得粗略捏了個劍訣,用力猛刺——
誰料那藤蔓堅固異常,在瞬間做出的劍訣威力不強,與藤身在電光火石的觸碰後,竟被直直彈開,再無作用。
“許曳!”
劍訣被彈開,許曳亦被這股驚人的力道擊飛很遠,重重跌倒在地時,發出一聲令人膽戰心驚的悶響。
藤蔓竟然仍存了奮起直追之勢,賀知洲見勢不妙趕忙拔劍,用力劈砍在藤身之上。
這一砍,藤蔓才終於被截去大半,但殘餘部分非但沒有退卻的意思,反而像是被激怒一般,懸在半空拼命搖晃。
又是一道劍光閃過。
一根樹藤徑直攻向賀知洲脖子,被寧寧一劍斬斷。
“裡面、裡面也是這樣……不對,裡面比這兒更嚇人!”
青年慌亂得聲音發抖,連逃跑也不敢。等眾人處理了突然暴起的樹藤,神色才稍微緩和一些:“你們也快逃吧!尋個地勢開闊的地方御劍飛行,這地方已經不對勁了!”
寧寧握緊手中的星痕劍,眸色微沉。
不對勁……這是個什麼劇情?
她記得在自己看過的小說裡,裴寂今夜應該也來到了古木林海,並意外得了寶貝。他的經歷幸運到寡淡無味,在通篇的情節裡,都沒有任何關於這場變故的描述。
——怎麼可能出現與原著完全不同的情節?
寧寧穩住心神,心髒砰砰跳:“變故因何而生,兩位有沒有頭緒?”
“最先不對勁的,是那棵萬年龍血樹。”
青年身邊的女修驚魂未定,毫無血色的嘴唇不停發抖:“它毫無徵兆地流了滿地鮮紅樹脂,枝條與樹藤同時暴起,襲向一名玄虛派弟子,緊接著整個林子都……啊!看門服,你們也是玄虛劍派的人?”
玄虛派弟子。
寧寧眉心一跳,心裡無端騰起一股異樣之感:“姐姐,你能大致描述一下那名弟子的模樣嗎?”
“高高瘦瘦的少年人,眼尾生了顆小痣,黑衣上繡有玄虛劍派的雲紋,模樣十分漂亮。”
女子與青年對視一眼:“他應該是一個人行動,身手很厲害。我們兩人出逃之時,那少年仍在與龍血樹纏鬥,隻可惜……寡不敵眾身受重傷,如今大概已經精疲力竭,難有還手之力。”
“不會吧。”
賀知洲把許曳從地上扶起來,給他遞了張手帕拭去嘴角血跡,聞言愣了愣:“穿黑衣服的……難道是裴寂?”
不對,不應該是他。
寧寧下意識咬緊唇,今夜的小重山本應該風平浪靜,裴寂更不會出任何意外。
在原著裡,身為主角的他從沒遇見過任何危及性命的險境,像所有升級逆襲文一樣,每每都能輕松化險為夷,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精疲力竭、身受重傷,還是在這種原著從未提起的情節裡。
“各位還是趕快逃離此地吧。這片林子邪門得很,不宜久留。”
青年一把拉過女人手腕,心有餘悸地看一眼身後血海般的樹林:“我們二人先行告辭,保重。”
“保重!”
賀知洲順口道了別,鬼鬼祟祟湊到寧寧跟前,滿眼好奇:“這段是什麼劇情?你看過原著,能劇透一下不?咱們應該不會有事吧?”
這是最奇怪的地方。
無論是裴寂的苦戰還是古木林海的異變,原著都隻字未提。她嘗試了在腦海裡呼叫系統,卻沒有得到任何答復。
寧寧看一眼被偷襲後疼得幾乎無法動彈的許曳,又望一望滿臉懵的賀知洲,輕輕吸了口氣:“你先帶許曳御劍離開,我要進去看看。”
現在的局勢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如果不進去一探究竟,寧寧實在放心不下。
女修口中遇險的少年應該就是裴寂。
如果這是原著裡省略跳過的情節,那她身懷惡毒女配光環,不管進入林海深處怎樣作死,應該都不會就此英勇就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