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來不及說上什麼,就見賀知洲環視四周一圈,毫無預兆地縱身一躍趴倒在地,與此同時兩手雙腿並用,像青蛙那樣開始不斷蠕動。
沒錯,蠕動。
寧寧實在沒眼看,把視線轉到許曳那邊。
沒想到上一秒還正正經經的少年,忽然也佝偻著腰低著頭,兩手在腦袋兩邊不停擺動。偶爾側過腦袋與她對視一眼,居然在大張著嘴巴換氣,白眼翻得老高。
寧寧san值劇減,小心翼翼地問:“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廢話,遊泳啊。”
許曳一臉理所當然的看白痴表情:“你坐在船上就是舒服——小心!那邊打來一道巨浪!”
哪裡來的巨浪,哪裡來的船。
結果你也中毒了啊大哥!!!合著你們倆都不正常啊!難道你們就是傳說中的陸遊器嗎她好害怕!
另一邊的賀知洲繼續手腳並用地蛙泳,不時轉過頭來朝她嘿嘿笑,壓低聲音道:
“悄悄告訴你,主席跟我說過,擎天柱和綠巨人答應幫我們鬧革命。國際友人就是好啊!等遊過鴨綠江,新中國就能成立了!”
兩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用不同的姿勢晃動著身體和四肢,場面一度十分詭異。
寧寧願將其稱之為修真版本的喪屍出籠,新版釜山行,生化危機第十部 。
正不知如何是好,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從未聽過的嗓音,帶著毫不掩飾的侵略性,來者不善:“我看道友包裹中靈氣四溢,莫不是尋到了傳聞中的天心——”
那人話沒說完,就直挺挺愣在原地。
他追蹤著靈氣而來,直到此時此刻,才終於看清這裡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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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宗門弟子如同走火入魔,一人趴在地上蠕動前行,另一人像極了被吸幹精血後的活屍,雙手在頭頂如花枝般亂顫,搖搖晃晃地一步步朝他靠近。
這也太嚇人了。
青年抖了一下,後退半步。
他認出趴著的那個穿著玄虛劍派門服,聽聞萬劍宗許曳傳出的小道消息,這個宗門裡的人都十分不正常,最好能避開就避開,否則後果自負。
而像極了活屍的另一個——
夭壽啊!居然就是許曳本人!
他慌了,慌得像個未經世事的小孩。
莫非玄虛劍派的瘋病,還存在人傳人現象!
第15章
目睹了這一堪比喪屍出籠景象的, 正是來自浩然門的符修鄒武。
剛見到他的門服, 賀知洲與許曳便同時陡然一驚, 竟忘記了吭哧吭哧地遊泳, 像是終於清醒一般, 凝神做出防備的姿勢。
“小心。”
賀知洲用傳音入密低聲道:“他是浩然門的三師兄鄒武。浩然門和霓光島並稱秘境兩大毒瘤, 前者見到秘寶就搶, 後者善用心計, 不知道騙走了多少人的東西——我和許曳之前在林子裡, 就被浩然門裡的其他幾個人搶過一次,不過歸根結底,所有計劃其實都是這家伙一手設計的。”
寧寧愣了愣:“仗勢欺人、搶奪財物,外面的長老們不管?”
在秘境裡,有兩個人人皆知的規則。
一是若非沒有正當理由,不得惡意傷害其他弟子, 隻能通過正當比武決勝負。
二是為了防止有人大量搜刮,小重山中不允許帶入儲物袋, 所有人用來裝盛物品的, 都是錦囊或包袱。
若是見別人得了寶貝, 以多欺少將它搶奪而來,出去必然會受罰。
“他們當然是鑽空子啊。當時我們倆找到了珍品級別的野生玉靈菌,好不容易打敗看守的靈獸,剛要把它摘下來,就被他們搶先拿走了,還口口聲聲瞎編亂造, 說他們才是先來的那一方。”
賀知洲的臉皺成一塊大苦瓜:“我們不服也沒轍,因為的確是他們先拿了玉靈菌,要是再去搶,反而成了我們不講道理。”
見寧寧露出了然的神色,他繼續解釋:“後來許曳才告訴我,原來他們經常會在珍寶附近守株待兔,等別人解決完難纏的靈獸後突然出現,不費吹灰之力把它們搶走。”
寧寧點了點頭。
所以說,計謀陰毒一些沒關系,說不準秘境外的那群觀眾就喜歡看弟子之間鬥來鬥去。隻要不越界得太厲害,就不會受到懲罰。
鄒武面色不善,還直接指出了她身上有天心草,想必就是為了這一稀世珍寶而來。
“在下浩然門鄒武。”
鄒武朗然一笑:“實不相瞞,我之前就發現了天心草,然而去駐扎地告知完師兄妹,再回來時,居然發現它不見了蹤影——這先來後到的道理,姑娘應該明白吧?”
玄鏡外的天羨子冷笑一聲。
這種話,連傻子都不會相信。
寧寧不緊不慢地應聲:“你見到的天心草,之前生在哪裡?”
對面真不愧是厚臉皮,居然一本正經地答:“不巧,欣喜若狂之下,我給忘了。”
他頓了頓,做出無可奈何的神色:“天心草由秘境中天地靈氣涵養而成,珍貴非常。如若姑娘執意將它據為己有,那鄒某恐怕隻能……”
話未出口,便陡然停下。
——不遠處那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漂亮小姑娘眯眼笑笑,隻不過剎那之間,竟有千鈞劍氣從她身旁洶湧而來,直衝他識海!
“你想幹嘛!寧寧師妹可是我來罩的!”
賀知洲兩把大劍身上扛,腳下晃悠了一下,擋在寧寧跟前:“你這妖精,再敢胡鬧,當心我在登仙大典上讓你墜入畜牲道!”
許曳翻了個白眼,很不屑地瞥他:“你傻了吧?明天不是我和師姐孩子的滿月酒嗎?咦,我女兒呢?”
說著瞧了瞧自己的右胳膊,歡天喜地地抱著右臂,美滋滋親了口手肘:“乖乖乖,和爹爹抱抱!”
玄鏡外,某位萬劍宗長老噗地噴出一口水來。
寧寧。
鄒武聽過這個名字。
劍骨天成的天才,不但得了玄虛劍派將星長老的青睞,剛入山門便被天羨子收為親傳弟子,修為突飛猛進。
她生得乖巧溫和,之前又收斂了劍氣,很容易讓人以為不過是個剛突破金丹期的普通修士,沒想到——
鄒武暗自咬牙。
他如今是金丹三重境,應該與她差不太多,但如果當真打起來,自己很可能是吃虧的那一方,更何況她身邊還有另外兩個劍修。
——雖然那兩人之所以長了腦袋,可能隻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高一點。
“原來是寧寧師妹。”
鄒武展顏一笑,瞬間變了臉色,要是擱二十一世紀,或許能成為鼎鼎有名的川劇變臉老藝術家:“久聞師妹天資過人,久仰久仰。也罷,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天心草雖然被你搶了去,但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歸處。”
他真是演戲演到底,用了一個“搶”字。
賀知洲的火蹭地就上來了,半勾著嘴角冷冷一笑:“喲,還在這兒裝清純小白蓮花呢?也不知道弟弟幾歲了?可曾讀過書?吃的什麼藥?腦瓜子怎麼這麼不清醒呢?”
鄒武:“你……!”
“你什麼你。”
賀知洲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也不知道是毒蘑菇的作用,還是本性使然,一張小嘴叭叭叭沒停下。
“沒見過你這種臉皮比城牆還厚的人,離你八丈遠,臉皮居然直接彈我這了。要我說,你這人不去當廚子真是可惜了,甩鍋甩的那麼厲害,再胡說八道,本仙君讓翠嘴打爛你的果!”
不說鄒武,連一旁的許曳都聽愣了。
毒蘑菇的毒性在腦袋裡橫衝直撞,居然讓他高舉著雙手喊了句:“仙君吉祥!仙君萬歲萬歲萬萬歲!”
賀知洲大手一揮:“許公公不用客氣,帶著你女兒退下吧。”
許曳:“喳——!”
說完了才意識到,不對勁啊。
以他這副殘破的身軀……是怎麼跟師姐生下女兒的?
蒼天啊!
許曳跪倒在地仰天長嘯,抱著自己的右手臂嚎啕大哭:“師姐!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賀知洲長嘆息以掩涕兮,用播音腔緩慢為他朗誦:“觸電般不可思議,像一個奇跡,劃過你的生命裡。不同於任何意義,它就是綠光,如此地唯一。”
……無論如何,這兩位的戲終於串到一起了。
他們倆那邊一片混亂,出乎鄒武意料的是,位於事件中心的寧寧居然並沒有太多表情變化,甚至望著他輕輕笑了笑。
“鄒師兄這樣說,倒讓我有些愧疚了。”
她似乎有些害羞,低頭抿著唇笑了笑:“雖然天心草不能給你……但我之前在山洞裡尋了個寶貝,名喚金玉爐,不知師兄可曾聽過?”
金玉爐?
鄒武搖頭。
“洞裡的人面蠍告訴我,此鼎陰陽調和、巔峰造極,乃上古仙人所做,能夠將珍品及以下的靈植復制成雙。雖然天心草無法復制,但如果師兄有其它珍惜靈植,大可前來找我。”
寧寧說得滴水不漏,鄒武卻並不相信:“天下竟有此等好事?”
“金玉爐復制靈植需要時間,若是珍品,大概需要一到兩個時辰;但若是隨處可見的花花草草——”
她說話間從包袱裡拿出個巴掌大的金色小鼎,彎身一採,把一朵朝陽花放入爐中,低低念了聲訣。
鄒武滿眼好奇,連大氣都不敢喘,沒過多久便看見寧寧伸手入爐,竟當真拿出了兩朵朝陽花。
鄒武大驚:“這……!”
“我要是欺瞞師兄,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報酬沒有不說,還要自己倒貼靈植,豈不是很不劃算。”
寧寧把爐子緊緊抱在懷裡,避開了鄒武妄圖觸碰它的手:“提前告訴鄒師兄,不要打它的主意。金玉爐有獨特的催動口訣,除了我,誰也不知道。”
鄒武雖然貪心,卻也不是個傻子。要是直接把珍惜靈植給她,這人拿著寶貝一聲不吭就溜掉,他連哭都沒地方去。
眼前的場景隻能打消他心裡一半的疑慮,思索片刻後,從口袋裡掏出幾株灼火葵:“我的東西都在營地,身上隻有這個。”
靈植分為凡階,地階,天階,珍階,聖階。天心草屬於舉世罕見的聖階,灼火葵則是天階,屬於不上不下的品相,正好用來做測試。
“天階煉制時間長,師兄還請稍安勿躁。”
寧寧將它一手接過:“我還要照顧身邊這兩位朋友,你不如一個時辰後再來這裡找我,如何?”
這是很明顯的逐客令,鄒武雖然半信半疑,但就算遭了騙,丟掉幾顆天階靈植也不算太虧。
如果這事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