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寧寧。”
寧寧把糕點咽下,眉眼彎彎:“我第一次見到媚修,你們在島上修煉嗎?霓光島景色如何?你這麼好看,一定很強。”
這回輪到容辭微不可查地愣了愣。
宗門弟子遇見他們,要麼冷眼相待,要麼羞紅著臉不知所措,像她這樣打完招呼後大大方方誇他一句的,還是頭一回見到。
有點傻乎乎的。
“霓光島景色如何……”
媚修性情直爽,看準獵物就會主動出擊,絕不猶豫。他笑意更深,朝身邊的小姑娘靠近一步:“隨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寧寧姑娘姿色過人,若是能與我雙——”
寧寧很認真地聽他講話。
雙什麼?
“師姐。”
奈何話到一半,便被人出言打斷。
裴寂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不遠處,微微擰了眉。
男主不愧是男主,即便與容貌驚世的容辭相比也絲毫未落下風。
裴寂本來就是極為漂亮的長相,黑衣襯託得少年人挺拔如風中翠竹,又像是陡然出鞘的凜然長劍,帶著勢不可擋的銳氣。
淡漠的戾氣被揉碎在眼角,凝聚成眼尾一顆深紅色淚痣,此時似笑非笑地看著紅衣媚修,莫名透露出幾分危險氣息。
他似乎挑了挑眉,有些挑釁的意思。雖然是在對寧寧講話,視線卻落在容辭臉上:“師尊馬上要帶我們去今夜歇息的客房,你再不來,就趕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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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辭眯眼笑笑,一言不發地回應他的目光。
“哦!我馬上!”
寧寧說完望一望容辭,後者在她扭頭看向自己的瞬間,又換上之前那副人畜無害的微笑,聽她輕聲道:“那我先走啦!聊天下次再繼續吧。”
她頓了頓:“不過我們下一次見面,應該就是在秘境裡了。”
“是啊。”紅衣媚修語氣淡淡,含著一點若有若無的期待,“到那時候,我們就是競爭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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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明山不愧為仙家大宗,連客房都修築得格外精致華美,每間房子裡還配備了一個煉丹爐。
一見到丹爐,寧寧就想起某段不太美好的回憶,忍不住肉疼——
但新中國的接班人豈是能被這樣一點小挫折打敗的!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她還就不信,自己治不了一個爐子。
“啥?用丹爐做吃的?”
賀知洲怔愣一瞬,很快頗以為然地咧開嘴角:“可以啊!這煉丹爐吧,其實就相當於一個修真版的微波爐,不但可以自行控制火候,做出來的東西還自帶靈氣。要是拿來做吃的,說不定還真能弄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大作。”
用丹爐烹飪,其實並沒有任何技術與理論障礙。
隻不過在修真之人的視角裡,爐鼎一向是用來煉制珍貴丹藥,若是煮熟食材,未免太過大材小用。
但寧寧就完全不這麼想。
她在曾經的世界裡,經常會自己做些小甜點。來到這裡以後,不但很少有機會前往廚房,生火洗鍋一類的事情也實在很麻煩。要是能把丹爐變成一個便攜式小烤箱裝進儲物袋——
那她就可以順利擁有修真版本的綠豆糕桂花糕蛋黃酥甚至壽司啦!
他們兩人說幹就幹,由於目前食材匱乏,隻有寧寧儲物袋裡的糖漿澱粉食用油和客房桌上的蘋果香蕉梨,經過一番談論,決定把今天的目標定為拔絲香蕉。
和寧寧同房的秦姝抱著劍看他們上下忙活:“拔絲香蕉是為何物?”
“人間美味!師妹,你今晚有口福了!”
賀知洲豎起大拇指:“糖漿凝固後包裹在被切好的香蕉外面,趁熱吃一口,糖塊滾燙、口感酥脆至極,裡面的香蕉則柔軟鮮嫩,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股甜絲絲的熱氣——絕!”
秦姝“哦”了聲:“那為何林浔道友見了我便臉色發白,直接跑進了房間?”
寧寧應道:“我師弟害羞,最怕跟陌生人待在一起。我已經給他買了個假人,讓他在房間裡練習對話,看能不能改善一些。”
第一個被裹了油和澱粉的香蕉被放進爐子裡,寧寧被煙燻得輕咳一聲,險些沒握緊手裡的筷子。
正值這個當口,忽然察覺眼前閃過一縷黑影,把煙氣全擋在後頭。
原來是裴寂抬起左手,用衣袖為她遮住濃濃白煙,另一隻手則不由分說地拿過她手裡的筷子:“我來。”
兩隻手的接觸隻在很短的一瞬間。
裴寂的手心冰涼如玄鐵,偏偏她的手背又十分柔軟暖和,乍一觸碰到,把寧寧冰得倉促眨了眨眼睛。
對了,他天生體寒,身體是不太好的。
裴寂聰明,看一遍就知道了制作拔絲香蕉的流程,修長手指熟稔地翻飛攏捻,不到一會兒,一整個被切塊的香蕉就被全部放進丹爐。
賀知洲不像寧寧,隻有在系統發布任務時才會作惡作妖,平時和裴寂的相處算得上友好。
身為曾經夢想著拿到奧斯卡小金人的表演系學生,他很有職業素養地保持惡毒人設,冷冷哼了一聲:“看不出來,你小子劍術不行,手藝還不錯。”
那當然。
寧寧想,裴寂娘親向來不管他,要是不學會自己做飯,估計早就餓死了。
香蕉全部下爐,現在面臨著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寧寧撓了撓腦袋,滿臉嚴肅:“所以……我們應該等多久出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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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探敵情?”
傍晚,流明山客房。
一身素衣的少女坐在木桌前,雖然在與身旁的人說話,視線卻直直下垂,全神貫注看著手裡的《太清劍九式》。
正是萬劍宗親傳弟子,蘇清寒。
“對啊!明日秘境開啟在即,反正闲著也是闲著,不如去看看其它門派的弟子都是些什麼人。”
一側的少年道:“師姐,這小重山秘境多年一開,不少金丹期修士都把它當作試煉競爭之地。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如我們——”
“許曳,身為劍修,怎可對此等歪門邪道動心思。”
蘇清寒聲音很淡,聽不出絲毫聲調起伏:“無論是誰,隻要在我等劍下,都並無差別。”
言下之意,割草的時候,每棵草都一樣。
這大小姐夠狂。
被稱作“許曳”的少年吃了一鼻子灰,隻得道別後退出房間。可蘇清寒毫不猶豫地拒絕,不代表他會中途放棄。
師姐總說他鬼點子太多,不像個劍修。但許曳覺得吧,這不叫鬼點子多,叫戰略戰術。
——他被師姐照顧了這麼久,明天一定要讓師姐對自己的戰前準備刮目相看。
小重山秘境開啟在即,不少門派弟子都在潛心鑽研秘境規則。
有的花重金買來了秘境裡的情報,此刻也在加班加點地加強背誦,頗有種期末考試來臨時,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許曳看了一圈,最後來到玄虛劍派的客房。
前幾處房屋都很正常,弟子們要麼練劍看書,要麼無所事事地消磨時間,輪到某一間時,少年忽然震驚得睜大眼睛。
隻見那房間窗戶微開,從一條小小的縫隙裡,他看見一名男子的側影。
那人生有一對龍角,眉目雋秀溫潤,正對著跟前的什麼人低聲開口,語氣十足害羞:“姑娘,我叫林浔,是玄虛劍派的弟子。不知姑娘姓甚名誰?”
沒有人回應他。
可他卻仿佛得了應答,低著頭紅著臉笑了笑:“是嗎?真好聽。姑娘來此處是做什麼?”
然後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偏偏那個叫林浔的龍族居然做出了認真聽講的模樣,還時不時點頭表示贊同。
許曳心下疑惑,換了個方向,正好能見到他對面人的模樣。
這一看,頭皮直接炸開。
他、他他他——
他正對著說話的不是人,而是一個、一個被簡單畫著人類五官的稻草人!
這也太恐怖了吧!為什麼會有人對著個稻草人講話,還講得有來有回!這位道友是不是精神不太對勁,這樣子去參加秘境真的沒關系嗎!
然而這還沒完。
屋子裡的林浔皺了皺眉:“不對……這樣不行。”
許曳不會知道,這個稻草人隻是寧寧特意準備,讓自家小師弟練習交談的工具。
更不會知道,此時的林浔隻是覺得對空氣說話太不真實,沒辦法起到鍛煉作用。為了更加有效,他決定自己模仿對方的動作。
他唯一知道的是,那個精神不正常的龍族梅開二度,又說出了那句夢魘般的臺詞:“姑娘,我叫林浔,是玄虛劍派的弟子。不知姑娘姓甚名誰?”
然後許曳親眼看見他頓了頓,轉了個身。
接著嬌羞一笑,溫言細語道:“奴家名喚小花,不知公子來此處,有何用意?”
場面詭異得超出想象。
許曳翻了個白眼,差點被嚇吐。
他聽見冷冷的笑聲從房間裡傳來。
林浔面目扭曲,還沒來得及換好表情,歪鼻子斜嘴地嘿嘿笑:“我來此地,是為除魔。”
許曳:草。
許曳:草草草草草!!!
這人的病情越來越重了啊啊啊!已經開始自己對自己講話了!大哥求你正常一點,他隻是個孩子,他真的好害怕啊!
這是在幹什麼!幹什麼!
屋子裡沒有妖氣,唯一的解釋,是這人腦子有問題。
許曳被嚇得倉皇逃竄,匆忙來到另一間房前。
經歷了剛才那出驚心動魄的劇情,他現在看哪兒都親切,看哪兒都像家。
如今他的家窗子大開,毫不費力就能看見裡面的情形。許曳迫不及待想要看點正常畫面洗洗眼睛,毫不猶豫地抬起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