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候傻乎乎的,卻很喜歡跟江舟呆著,因為他能感覺到江舟不嫌棄他。江舟一來找他,就總是會告訴他一句話,讓他別跟姐姐太親近,或者姐姐做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讓他一定告訴他。
他反正是半懂不懂,但也算是聽了江舟的話,有時候故意對姐姐很冷淡。
隻是後來病好了,他想起此事也曾有過疑惑,卻沒再問江舟。
江舟打量他的神色,挑了挑眉尖,“你後來不會以為,我是故意挑撥你們姐弟關系吧。”
江漾搖頭否認了,江舟也不甚太在意,突然將夾在書中的一張紙取出來,遞給江漾,“看看吧。”
江漾不明所以的接過,那是一張藍色邊框的日記紙,邊緣有被撕下的痕跡。
江漾還沒來看上面的字,就被紙張右上方那隻藍色的卡通貓給吸引了注意力。
他依稀覺得自己曾經見過這張紙。
江漾壓下心裡的淡淡的熟悉感,眼睛掃過上面有些凌亂的字跡,內容才看了一半,眼神明顯就有些震動。江舟注意他的表情,無聲一嘆。
江漾默然了片刻,才看著江舟問:“這哪來的?”
江舟回答道:“有一次我去找你,就看到你舉著這張紙在翻來覆去的看上面的小貓,我見到上面有字,以為你學的新字,就接過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寫,沒想到……”
沒想到,那並不是江漾的作業,而是江越的私密日記。
就這樣猝不及防的,他發現了一個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重復六字真言:不喜棄文可破。
——————
臨近尾聲了,我不想太趕,就隨榜更新,能寫多少寫多少,寫不出來就休息,榜單寫完了我也會休息,因為我太需要休息緩和了,每天下班回家,隻想平躺在床上-_-………反正結局就在那不近不遠等著,寫文最重要的就是淡定,不能急……
Advertisement
第九十五章
那是江越的懺悔書。寫了滿滿一頁, 繚亂的字裡行間一股極其壓抑的感覺, 也將她原本死死封存的心事全部暴露出來。
當年,她那個表姨媽厚著臉皮來江家求工作, 江爸爸出於好心收留下她。江漾出生了以後, 江漾媽媽不喜歡她那個表姨媽,平常都不怎麼讓她接近江漾,可她不死心,總找機會往孩子身邊湊。
江越當時自顧不暇, 又覺得她很丟臉, 總擔心被她連累。在知道江漾發高燒後,江越便給她指了地方, 讓她去拿退燒藥給江漾喂下, 好好表現一下。
誰知,她那表姨媽缺乏常識,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用藥量,她怕被搶了功, 也不去問就自己估摸著量倒了一些。
江越其實在旁看到了, 她雖年紀還小,但也知道藥弄得超出太多了。
可她一動不動杵在那, 眼睜睜地看著表姨媽把藥拿進了嬰兒房裡。
江漾出生之後,江越被那些親戚不斷灌輸洗腦, 江媽媽對她不甚在意,她怕自己會被趕走,她害怕自己被這個擁有萬千寵愛的弟弟擠得毫無容身之地。她每天都在風雨飄搖中度過, 掙扎又煎熬,沒有任何安全感,不知不覺對江漾這個弟弟心底埋下了敵意。
而在那一刻,她的內心便被這份敵意給戰勝了,用日記的話說,她覺得自己被惡魔上身了,一句阻攔的話都沒說出口。
等她突然醒過神,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江漾被送去搶救,之後就傷了腦子變傻了。那個表姨媽或許根本不知她這個小孩子有怎樣深藏的心思,被抓之後驚駭得隻顧著嚎啕大哭都沒曾提過她的名字。可是江越害怕得連著幾年晚上都做惡夢,不敢接近江漾。
這種擔心被發現的恐懼在心裡不斷滋養壯大,讓她如何都擺脫不了。終於有一天,積壓在心底重量快承受不住了,無人訴說的她選擇了日記發泄,懺悔。
這篇日記就記錄了江越當時的心境。
江漾把剩下的內容都看完之後,紙張擱到面前的幾上,五指收緊,再度沉默了。
說不震驚是假的,他懵懵懂懂當了將近二十年的傻子,被嘲笑被孤立,無法上學,無法正常生活,他從未想過這件事竟然跟姐姐有關系。
江舟將日記紙重新夾回書裡,問江漾:“你還記得你這張紙哪裡來的嗎?”
江漾搖頭,低聲道:“不記得了。”
他當年在家裡呆的時間最多,除了發呆,就是在家裡瞎晃蕩,說不定是從哪裡翻出來的。可為什麼翻出來的剛好隻有那一張,他記不太清楚了。
江漾眸光微動,突然道:“怪不得……”
江舟接話:“怪不得江越懷孕後總是反常,對清瑤如此緊張是嗎?以前沒有孩子她還能將往事深深的壓在心底,有了孩子之後,她就極度害怕你受了這麼多年的無妄之災,報應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她越逼自己就越緊繃,她又不敢向任何人傾訴,所以就成了現在這樣。”
江舟那天看到日記紙上的內容之後,思前想後沒有告訴江家其他人。畢竟他那時候到江家不久,年紀也不大,他不想參與進來。於是將這張日記給收起來,以防萬一,然後再三囑咐江漾,讓他別跟江越太親近。
江漾是答應了,但江舟很犯愁,他傻傻的,左耳進右耳出,估計就是嘴上答應罷了。江舟終究是不太放心,從那以後邊一直都關注江漾,也注意著江越的一舉一動。見江越一直對江漾很好,沒有什麼異常,這才按兵不動。
他也沒想到,他還未將她的事情暴露出來,她倒是先被自己的心魔逼瘋了。
江舟道:“人瘋到一定的程度容易走極端,更何況是作為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江越一向迷信,如果有人借機挑撥三言兩語說什麼清瑤的福運跟子熹有什麼關系之類的,她把矛頭對向子熹也不是不可能的。”
江漾緊緊盯著他,“所以,你是懷疑上次故意撞車真的是我姐?”
“不能否認這個可能,但是……”江舟回望住他,繼續道:“之前清瑤住院,我去醫院敲打過她,我沒明說我知道當年的事,但她應該會有猜疑,知道有人一直盯著她,不至於幹這麼蠢的事,還這麼快招認了。所以,我建議你現在,著重盯著另外一個人去查。”
江漾瞳眸一縮,“誰?”
江舟唇動了動,緩緩說出一個名字,“展暮筱。”
江漾問:“……她??”
江舟視線移開了一下才重新望向江漾,眸色晦暗了些,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你聽過我跟展暮筱的緋聞吧,那不是傳的,是真的。隻是她瞧不上出生家庭普通的我,將我給一腳踹了。”
外界傳聞頗多,可江漾回國才一年多,也沒有怎麼關注過江舟的感情生活,聞言不由有幾分吃驚,一時間沒能接上話。
江舟繼續道:“當初她為了應付採訪時的問題,翻過我的書架,我也是過後才發現……《呼嘯山莊》這本書好像動過。她應該是看到了這張日記的內容。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應該會借此來挑撥江越出手做點什麼,讓星月跟你家人產生深刻的誤解。如果江越沒做,那麼,她就要動手了。”
江漾面色驀地沉下去,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又止住了。
江舟見他如此卻不甚在意笑了笑,“你知道展暮筱為什麼要這麼做了是不是?我今天與你開誠布公的說,就不會怕尷尬,你不用避諱什麼,我對她……早就沒什麼了。她這個人野心大,眼高於頂,就是把你和和江氏集團少奶奶的位置當成目標了。我了解她,她接近星月,接近你母親,最終的目的無非還是你。”
江舟說到這頓了頓,一整神色,嗓音也沉了些,“雖然還沒有切實的證據,但上次的事她的動機最大,你媽跟星月之間的矛盾見過的人都應該心裡有數,更何況她肯定知道的更多,她找人撞子熹的車,再讓人威脅兩句,星月第一個懷疑的便是你媽,你定然是不信的,如此你倆矛盾激化,星月寒心離開你,她便有機可乘。她也不怕事情敗露,因為她還有一張牌,她可以順勢推到江越身上,然後找機會在江家揭穿當年你被保姆喂藥這件事的真相,江越的這口鍋就甩不掉了,而且依你媽的性格,肯定會跟江越勢不兩立,她也好順勢報個仇。她曾經跟我說過,她極痛恨江越把她當成清瑤的擋厄符……”
展暮筱計劃的很好,隻是她預估錯誤了,她以為現在的江舟還是當年那個為了她什麼都可以做什麼都可以隱瞞的人。她以為他上次說“讓你翻不了身”是說說而已。
而且她有種莫名強大的自信,好像篤定了江漾會跟其他的男人一樣會為她心折,躲不過她的魅力,一定會被她拿下,好像所有失敗帶來的後果都不在她的考慮之中,因為她是真的覺得她不會失敗。就算江越垮了,她還有江氏集團做後盾呢。再加上她現在合約也快到期了,她根本無所懼。
江舟就是太清楚她了,連她心裡想什麼都知道。但他隻能說,她也太能做夢了。
江漾氣息深重,眸中聚滿了森冷的寒意,“今天謝謝你,我會去把一切弄清楚。”
江漾對展暮筱這個女人印象一直都不大深刻,甚至每次看到她都有點厭煩,他還沒料到她竟然有這個膽子敢在背後對子熹下手。
這是他第一次正視她的存在,如果事情屬實,他不會讓她好過。
“如果真的是她幹的,你不用顧忌我什麼。”
江漾冷聲道:“我絕不會放過她。”
江舟默默地點頭,手指撥弄了一下書頁,又轉到另一個話題,“那你姐姐的事,你打算……”
江漾神情微微一滯,“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江舟見他已經迫不及待起身要離開了,忙喚住他:“先等等,既然你都知道了當年的事,那麼還有一件事也必須告訴你了。”
江漾坐回去,疑惑道:“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當年白泉山莊發生的事情,星月有跟你提過嗎?”
“她說跟你有點誤會。”還說結婚十周年會告訴他怎麼回事。想到這個他心裡就不由酸楚,他現在充滿了朝不保夕的危機感,十年對他來說,仿佛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江舟把他留下,自然就是為了給他揭曉謎底:“當年,我知道星月是江越僱來你身邊的人,有點不放心你,但那時候我要參加比賽沒時間盯著她,便想了個笨法子,約你們去白泉山莊遊玩,試了試她。”
江漾蹙起眉頭:“試她?”
“我讓我朋友從船上跳下去,她遠遠聽見水聲,以為你掉進了湖中央,瘋了一樣跑過去就往湖裡跳。”江舟想起來還是感慨無比,“那水真的很深,可她不要命了想遊過去救你。我說會死的,她說死就死了。她當時真的是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我拼了命才將她拽上岸,從那以後我沒再懷疑她。我心懷愧疚,所以一直想找機會請她吃飯。沒想到再見面,卻是五年後了。”
江漾已然愣住了,周身的血液都驟然翻滾起來,心窩處又熱又漲又疼,都快要承受不住爆開了。
他是記得當年她渾身湿透的跌坐在湖邊,臉色也很難看,他跑來之後,她就抱著他哭得厲害。他過後都一直以為她是真的不小心掉下水嚇到了。
原來,竟是因為他。
江漾眼眶泛紅,一開口,嗓音都些顫,“她……”
“她很好,她一直很愛你。就我來看,她並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反倒是你家裡……給了她不傷害。”江舟伸手拍拍江漾的肩頭,清潤的黑眸凝視著他,溫聲道:“爭取早日查清楚,好好處理這一切,千萬、千萬不要辜負她。”
第九十六章
陸星月好不容易才把子熹給哄睡了, 她憐愛的撫了撫孩子淚痕猶存的臉蛋, 準備起身去拿熱毛巾來擦拭一下,子熹又不安的翻了個身, 帶著哭腔喊了聲:“媽媽……”剛坐起身的陸星月又忙俯下身去, 用手拍打他的肩頭,“我在我在呢,寶貝。”
陸星月凝視著子熹的臉,心中五味陳雜。每次大人之間的矛盾總是會讓孩子心裡惶惑不安, 她覺得很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