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經常這樣,江子熹也喜歡跟爺爺出去玩長見識,陸星月習慣了,等把孩子送上車之後便安心加班去了。
她這天下班比平日裡要早兩個小時,跟江漾通電話時聽說他爸帶著子熹去江越家了,因為,清瑤那孩子又發燒生病了。
陸星月聽得直皺眉,最後決定還是過去看看。正好待會兒直接把子熹接回家。
之前因為子熹的原因,她跟江漾的爸爸碰過兩次面,但沒說幾句話。這時候去江越家,不可避免肯定還是會見到,但江漾的爸爸對她態度挺和氣,她心裡會減少許多不適和尷尬。
掛掉電話之後,她就啟動車子出發了。
江媽媽聽聞清瑤生病,前去探望,保姆開門出來迎,江媽媽邊走邊責備道:“你們到底怎麼搞的,這才安生了多久,怎麼又發燒了?”
保姆為難地解釋說:“江總昨天晚上帶清瑤出去散步,可能是吹了點冷風……”
“不出去生病,出去也生病,真是不省心,江越人呢,她……”江媽媽說著走進屋內,一抬眼看到了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吃蛋糕的小男孩。
她腳下的步伐驟然止住,一陣晃神過後,側過臉低聲問保姆:“他怎麼在這兒?”
保姆忙回答道:“是江董過來看清瑤,把他一起帶過來的。”
江子熹聽到說話的聲音,轉過頭去,看到江媽媽之後,衝著她微微欠身算是打了招呼,然後什麼話也沒說,繼續吃蛋糕了。
江媽媽僵硬的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往樓梯那邊走去。
保姆走過去對江子熹說道:“小少爺,還想要什麼吃的喝的盡管跟我說就是了。”
“我有蛋糕,夠了,謝謝。”江子熹仰起小臉看著她問:“我可以看一會兒電視嗎?”
“當然可以。”這孩子真是又乖又討人喜歡,江董上樓去找江越說點事,他就一個人在這裡坐著不吵不鬧的,太難得了。保姆笑著抽出一張紙巾,將他紅潤潤嘴角沾上奶油擦掉,又實在控制不住憐愛之心還摸摸他的的小腦袋,才去把電視給他打開了,給他調了動畫片。
等她做完這一切,不經意轉過頭去,才發現江媽媽站在樓梯口,正神色不明的盯著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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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雖然隻是在江越家裡做事,但她知道這位夫人極不喜歡小少爺,可此時她的表情看著不像是生氣,也不像是發怒。
保姆走過去小心的問:“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江媽媽聽了她的聲音仿佛才回神,看了眼走到面前的她,擺擺手,“沒什麼,你忙你的。”說完就上樓去了。
江媽媽進房間的時候,清瑤正在床上睡著,臉蛋通紅,額頭上貼著退熱貼。
江爸爸跟江越坐在床邊說著什麼,見她進來,都停住了。
江越站起身來,讓江媽媽坐,江爸爸問道:“你怎麼來了?在樓下看到子熹沒?他乖不乖?”
江媽媽坐下後,不冷不淡地瞥他一眼,“我來看清瑤。”完全忽略掉他後面的問話,江爸爸卻像是看穿了她似的哼笑了聲,不置一詞。
他們幾人在坐了會兒,清瑤哼哼唧唧的醒來了,江越給她量體溫後,溫度太高,必須要用藥退燒。
江媽媽見她眼睛發紅,一臉恍恍惚惚的,有些看不過去,便伸手準備接她手中的藥瓶,道:“讓我來喂。”
江越受驚了一般瞪大眼睛,猛地將她的手給推開尖聲道:“不用!!!”
江媽媽猝不及防被她嚇得心口都顫了顫,怪異道:“你幹什麼呢江越?”
江越握緊了藥瓶,面色蒼白,“對不起,媽,我……”
江媽媽知道她每次事關清瑤都神經兮兮的,便不跟她計較了,道:“行了行了,你自己弄,看你緊張那樣,我還能害了你閨女不不成。”
江爸爸將她拉回去坐著,示意她別說了。
江越在努力的克制著自己,但根本就無濟於事,她呼吸戰慄,胸口不住的起伏,額間不斷有冷汗滲出。她反復確認了藥量的刻度之後,才小心翼翼地給清瑤喂下去,清瑤喝過藥之後,在床上躺著,眼睛半闔著,萎靡不振。
江媽媽極小聲對江爸爸道:“給她找個心理醫生吧,不正常了,真是……”
江爸爸拍拍她的手。他今天來,確實是跟江越談了談,讓她去看醫生的,但是江越很抗拒。
過了一會兒清瑤發了汗降了溫,換了衣服,她又睡過去了。江越守在床邊,眼底全是紅血絲,憔悴不堪。
江爸爸暗嘆醫生,本來準備下樓看看子熹,江媽媽卻先於他站起來。江爸爸見狀剛抬起來的屁股又落回椅子上了。
江媽媽回頭道:“你不下去?”
江爸爸衝她揮揮手,煞有介事道:“你先下去,我還有幾句話跟江越交代。”
江媽媽看他一眼,下樓去了。
客廳裡,動畫片還在放著,一塊蛋糕隻吃了一半擱置在茶幾上,沙發上的小孩子不知什麼時候歪著身子睡著了,縮在那裡小小的一團。
江媽媽愣了一愣,放緩了腳步,猶疑了片刻,還是靠過去。
保姆端了杯果汁出來,看到江子熹睡著,忙走過來看了看,“哎呀呀,轉眼的功夫這個小乖乖怎麼就睡著了,我去給他拿毯子來。”
保姆將杯子放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上樓去取毯子了。
江媽媽走到沙發前站了須臾,居高臨下盯著那張秀白精致的小臉,忽爾有幾分心跳加速,她左看看右看看,猶豫了一番,緊握著的手剛動了動,保姆匆匆的下樓來了,給江子熹脫了鞋,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平,然後給他搭上了毛毯。
保姆問江媽媽:“夫人,要不要喝點什麼?”
江媽媽神情自若道:“給我煮一杯水果茶。”
“诶,好的。”保姆去弄了,她離開後,江媽媽這才緩緩在沙發邊單膝蹲下,雙眸凝視著面前的孩子安靜純真的睡顏。
她靠得有些近,這是她離這孩子最近的一刻了,鼻尖都能聞到孩子身上幹淨清新的氣息。
她一開始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時,是極度反感和憎惡的,因為他的媽媽欺騙了他的兒子。
可從那次他猝不及防闖入她的視線開始,她就能清楚的感知到,原本佇立在心中高高的壁壘瞬間倒塌瓦解了。
因為,他跟小時候的江漾長得太像了,像到她都覺得恍惚,仿佛時光重疊,回到了從前。
不管是白天夜裡,她總是忍不住想,如果江漾小時候沒有經歷那件事,或許,大概……就是這幅樣子吧,聰明而靈秀,健康而正常的長大。
她的兒子也可以這樣的,隻是因為她的一時疏忽……
如今,她看著江子熹的時候,就好像在填補心裡的巨大遺憾,一度想落淚。
她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看去看看子熹。隻是礙於臉面,她才死咬著不肯承認。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抬起手來,輕輕撫摸子熹的頭發,跟剛才想象中的一樣,發絲軟軟絨絨的,又很清爽。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彎了彎嘴角。
她還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子熹的臉,他的臉頰有些淡淡的緋紅,看起來十分可愛,讓人心底柔軟,隻是,還沒能碰上,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她就被推得重重跌坐在地上。
驚怒之下,她轉過頭望去,卻對上了陸星月毫無溫度的雙眸,江媽媽愣住。
陸星月冷聲質問:“你想幹什麼?!”
江媽媽嘴唇微動,撐著身體站起來。
江媽媽第一次在她面前說不出話來,甚至臉上都有幾分火辣的滋味,畢竟之前是自己對孩子展示了最大最直接的惡意,而此時她又對孩子……
陸星月也不多言,附身掀開毛毯,把子熹給抱起來,給他穿鞋子。
陸星月渾身都裹挾著低壓,動作輕重也有幾分不受控制,江子熹被她弄醒了,半睜開眼迷迷糊糊喊了一聲:“媽媽……”
陸星月沉著臉沒說話,穿好之後抱他起來。
陸星月來到江越家,剛好碰到了江越的老公佟洋回來了,佟洋知道她,知道她是來看清瑤的,便很客氣的邀她一同進來了。
可誰知,一進門就看到這個女人朝著子熹伸手。
就是這雙手,曾經差點害死她弟弟。
那一瞬間,陸星月隻覺得自己頭皮都炸開了,之後的所有反應都是出於本能。
不管她此時有沒有真的做出任何傷害孩子的舉動,對陸星月來說,這個女人單單是靠近子熹,就已經是心懷不軌了。
她現在不傷害,不代表以後不會。陸星月知道她有多想除掉他們母子。
陸星月現在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快點帶孩子遠離這裡。
佟洋跟在陸星月身後進來的,他有些不明所以,喊了一聲媽之後,又見陸星月要走,忙道:“怎麼剛來就要走了?不坐會兒?”
“不了,今天有事,改天再來走動。”陸星月忽爾聽到樓梯那邊的動靜,她轉過頭去,剛好跟下樓來的江爸爸視線對上。
江爸爸臉上登時有幾分愕然與尷尬,他知道江漾媽媽對子熹現在是嘴硬心軟,所以有心讓她跟孩子培養一下感情,緩和一下家裡的氣氛,可是沒想到陸星月會來。
如今這情形,倒像是他這個爺爺故意把孩子騙過來弄了這麼一出。
江爸爸加快了些下樓的步子,道:“那個,星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