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不沾地的忙到了凌晨十二點,客人漸漸的都散了。店內的衣服空了一大半,衣架包裝袋紙箱堆得到處都是。
兩個女孩還在收拾,陸星月讓她們停下,第二天再來弄,又給了車費讓她們趕緊打車回家。
陸星月鎖了店門,圍上自己的紅圍巾,在飄零的小雪中站了好一會兒,鼻尖都凍紅了,才攔到了一輛車。剛上車沒多久,陸星曜就打電話來了。他以為陸星月會跟往年一樣忙到一點鍾才關門,還準備馬上出門開車來接她。
“今天下雪了,都回家的早,我也就提前關門了。”陸星月道:“你就不用來接我了,我已經上車了,你在家裡陪子熹,他醒了發現家裡沒人會害怕的。”
陸星曜猶豫了一下也就不堅持了,“那行,我看著時間,待會到小區門口接你。”
地上還沒結冰,司機開得飛快,陸星月渾身疲憊,歪靠在車上眯著了,聽到司機告訴她到了,她坐直身體稍微醒神,也不疑有它,付錢下車。等司機一踩油門走了,她這才陡然意識到離自己的住的小區還差幾百米的距離。
進去的這條道本來就比較狹窄,一到晚上路邊還停滿了車,再前方又在修路暫時走不了,那司機肯定是熟悉這邊的路況,怕麻煩不好返程倒車,竟然大半夜的就直接將她丟在這兒了!
陸星月心裡氣憤不已,隻恨自己也沒記住那個車牌不能投訴,又怪自己剛才實在太累沒注意外面,讓他偷懶鑽了空子。
沒辦法,她隻好認栽。路燈的光芒還算是亮堂,她加快腳下的步伐,趕緊往家的方向走。
這邊是住宅區,不像市中心那邊,會有人玩鬧到大半夜。這個時間點,路上基本很少有行人了。
陸星月本來一開始還不害怕,可是突然間,她敏銳的察覺到了身後仿佛有種詭異的感覺。
她當機立斷的回頭,寒風中,與她不過十步之遙的距離,站著一個裹著軍大衣體態猥瑣的中年男人,那雙渾濁的眼睛仿佛有鉤子似的,正直直的盯著她。
正是之前一直尾隨她的那個男人。
陸星月心裡一突,陡然間就慌起來。之前不怕,是因為都在白天,而且人多。可是現在,兩邊的商店全部已經關了門,她離小區的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她急急邁著步子往前衝。
之前那次周加成一直跟著她,她也隻覺得煩,並不怕,因為她知道,周加成不會傷害她。可是現在,她是實實在在滿心的危機感,汗毛都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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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這個變態跟蹤她,都是隨著她走走停停。
可是今天明顯不一樣了,她跑著跑著察覺身後的人也加突然加快了步子,她被追上了,一隻手緊緊箍住腰,另一隻手試圖來捂住她的嘴巴。
男人在她後頸粗喘著,呼氣間一股難聞到令人作嘔的味道。他試圖把她往旁邊的角落裡拖。
陸星月也不知道突然從哪兒爆發出來一股神力,漲紅了臉拼了命的扭動掙扎開了,抡著包朝著他的眼睛狠狠一砸,然後不管不顧的拖著發軟的腿往前跑。
陸星月都快哭了,她從來沒感覺到自己離家裡竟然是這樣的遙遠。
她頭發都跑散了,圍巾也跑掉了,喉嚨被吸進去的寒風刮得發疼,渾身狼狽。身後如影隨形的腳步聲卻一直未消失。
她已經沒力氣了,可是她不敢絲毫的松懈。淚眼朦朧間,她突然看到小區門口的路燈下,一人正靜立在風雪之中,黑色的風衣,微微低著頭百無聊賴的看著地面,身形修長好看。
陸星月一瞬間,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淚水立馬飆出來,她大喊一聲:“星曜!快救我!”
她淚流滿面發了瘋似的狂奔過去,被聽到聲音驚訝轉過身來的人接了個滿懷。她身子一軟,往下直墜,被他堅實的雙臂給穩穩的拖住。
陸星月剛才視線模糊,看身形便以為是下樓來接她的陸星曜,可是很快她察覺到不對,她嗅到了這人身上淡淡的煙味。
陸星曜從來不抽煙。
“——姐!你怎麼了!!?”
陸星月聽到了從這人身後遠遠傳來的陸星曜焦急的聲音,更加確定了自己是認錯了人,她忙想支撐起身體推開他,卻被他摟在懷裡,安撫了拍了拍背心。
低柔到令人無比安心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的熟悉。
“別怕別怕,在呢。”
周加成將頭發凌亂滿臉淚痕的陸星月輕輕推到剛匆忙趕到的陸星曜懷裡,隨手抄起一根路旁垃圾桶邊被丟棄的鐵棍,看向那個往後見勢不對,退了幾步轉身欲逃的變態,漆黑的眸子比這初雪的夜更加噬人冷寒。他扯了扯嘴角,“想跑?看老子今天弄不死你。”
第四十七章
周加成渾身帶煞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那變態, 抬起一腳踹翻, 手起棍落給他開了瓢。動作發狠,手法熟練, 一看就是經常幹架的。
而那男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著, 連嚎都嚎不出聲,薄薄一層雪花的地面很快就濺了一片紅,周加成陰沉著臉又是一棍子,這下是打在了他腿骨上。
“姐, 沒事了。”陸星曜單手攬著驚魂未定的陸星月, 另一隻手用袖子蹭了蹭她臉上的淚,然後順勢擋在她眼前, 不讓她看。陸星月卻將他的手輕輕扒下來, 愣愣的望著那邊。
眼見那個人被周加成毫不留情打得已經徹底昏死過去了,陸星月渾渾噩噩的腦子這才驟然反應過來,這變態的確是該死,但是如果真鬧出人命, 那就麻煩了。
她忙往前幾步喊:“周加成, 停手!”
周加成應聲收手,回過頭來, 打人時那種冷戾的神色還未能散去,看著有幾分駭人。
陸星月被他這眼神看得心頭猛顫, 但還是又走近了些對他道:“我們,我們還是報警吧。”
她的話還未落音,就看到陸星曜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來了, 下颌緊繃,神情凜然抬腳對著地上男人的腦袋就是一踹。
周加成緩了緩神色,嗤聲道:“報警?關一段時間照舊放出來。”
陸星月一時也無言以對。沒辦法,事實就是這樣。這種人付出的代價都太小了,所以才敢這麼猖狂,肆無忌憚。她也隻是其中一個受害人罷了。
周加成道:“不如減輕警察叔叔的負擔,把他交給我,有的是辦法整治他。”
理智告訴陸星月這樣是非常不對的,可是……在周加成打電話叫人來的時候,她阻止的話沒說出口。整治是其次,最好是讓他以後都沒膽或者不能再禍害別的姑娘,也算無形中少了一份危害。
陸星曜朝著周加成瞥了一眼,破天荒沒有跟他抬槓,算是默認了。
周加成扔了棍子,轉頭看了看陸星月剛才來時的方向,突然朝著那邊走了幾十米的距離,彎腰拾起一團紅通通的東西。
是陸星月剛才跑掉的圍巾。
周加成拍了拍上面的水珠,走回來遞給陸星月,“這是你的吧,看你出門時戴著。”
陸星月腦袋漲漲的與他黑沉的眸子對視片刻,才想起來伸手去接,然後低啞的聲音說了聲謝謝。
周加成深深注視著她,剛想伸手去碰她還湿潤著的面頰,陸星曜眼疾手快的截住他的手腕,將他推開一些,冷聲道:“規矩點。”
周加成心裡不舒坦,也開始找他的茬:“你這個做弟弟的怎麼回事,她這麼晚回來,你都不在外面等她?知道外面多危險嗎?”
陸星曜被他這話堵得片刻無言,氣結又懊惱。他是看著時間下來的,而且隻會提前,不會遲,他也沒想到陸星月回來的比以往耗時都少,還遇到這種危險。
兩個人好像同時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又同時轉頭朝著陸星月望去,本應該是在小區門口下車的,她怎麼會從那邊跑回來?
陸星月就把司機在路口丟下她的事情告訴他們了。
陸星曜聽得眸中怒氣暴漲,周加成則是直接罵了一句艹。不過不用問,陸星月當時睡迷糊了,肯定不會記得那個車牌號了。
周加成讓陸星曜帶著陸星月先回家,他還要在這兒等人來處理。
陸星月已經隨著陸星曜走出一段距離了,還是轉回頭去,看向周加成。
她此時的情緒已經緩和了許多,她認真的對周加成說了一句:“周加成,今天謝謝你。”
雖然剛才她是認錯了人,可是當絕望中看到那抹身影時候,她感覺得到了救贖。
可她對他除了感激之情,真的無以為報。
周加成本來準備抽根煙,正往口袋裡掏,聽到她的聲音,愣了愣才保持著雙手插兜的姿勢回眸。陸星月被淚水浸湿過的黑瞳清透而沉靜,與他對視。
周加成心裡一陣克制不住的悸動,微抬了抬下巴昂了一聲,“快回家吧。”
這件事最後就交給周加成處理了。過了幾天,陸星月聽陸星曜說,原本他找路邊有監控的店鋪查到了那天晚上半途丟下她的出租車的車牌,準備投訴,可是打電話才得知當晚那個司機已經因故被辭退了。陸星月心知,這肯定不是巧合。
一天晚上,陸星月打開門,探著腦袋朝著對面望了望,然後就保持這個姿勢一分鍾沒動。
陸子熹也從她腿側把小腦袋伸出來,滿眼都是好奇,小聲問:“媽媽,你在看什麼呀?”
陸星月想請周加成吃頓飯,表示感謝,可是不知為何,她有點開不了口。畢竟,她之前對周加成都是態度有些欠佳,突然要扭轉,還真是有點習慣不過來。而且她還要嚴格掌握這個扭轉的度,不能讓他有任何的誤解。
陸星月把陸子熹的腦袋一摁,讓他自己回屋子裡去,正要邁步過去敲門,對門突然開了。
大冷天的周加成就穿著一身單薄的淺色低領毛衣加牛仔褲,他挑了挑眉,盯著陸星月頭上那個蝴蝶結發帶看了一眼,才道:“怎麼了這是,都要成望夫石了。”
陸星月原本想客氣點的邀請他的,一聽他又在那胡說八道,收回腳就要關門。
周加成忙一個箭步跨過來,握住了門把不讓她關。
“說兩句就生氣,我不說了行了吧?”周加成突然抽動鼻尖嗅了嗅,眸子亮晶晶的看著陸星月道:“你晚飯燒的什麼,這麼香?”
陸星月聽他這麼說,就順勢提出了邀請,“都是些家常的菜,你不嫌棄的話就……”
“不嫌棄,當然不嫌棄。”
她說還沒說完,周加成已經笑容滿面的邁步進去她屋子去了,嘴裡還在道:“你在那望了半天,就是想請我吃飯啊。”
“嗯,為了感謝你上次幫我。”感謝二字說的特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