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月望著她的背影,凝神思索片刻,將門重新關上。
今天一天想太多了,腦袋疼,不管怎麼樣,還是先睡一覺養養精神再說。
哪知,她好不容易有點睡意,又被電話吵醒了。這個覺真是睡得一波三折。
來電手機號很陌生,由於顯示是本地的號碼,陸星月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
“是陸星月小姐吧?我們之前警察局見過的。”是個男聲,聽起來很年輕。
什麼鬼,誰跟你在警察局見過?
陸星月以為接下來就是詐騙套路,說她涉嫌犯/罪,要給某某警官打錢了。
無語的要掐電話,那邊又及時的補充了一句:“先別掛,我是周加成的朋友。”
周加成的朋友?
陸星月想起來了,上次陸星曜砸壞了燈,她去警局處理的時候,周加成身邊確實有幾個朋友。
她想起來後,就更覺得怪異了,周加成的朋友找她能有什麼事兒?不會又在聯合玩什麼把戲吧!
周加成那天消失以後都沒有在微信上找她了,陸星月以為他忘了她這茬兒了。陸星月心中警惕起來,“請問找我有什麼事?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號碼?”
“他的手機落在我這兒,我用他的手機打不通你的電話。”
打不通是因為陸星月把他手機拉黑了。
“陸小姐,這兩天加成有沒有去找過你?”
“找我?他為什麼要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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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裡出了點事,消失好幾天了,我們都在到處找他。”對方語氣倒是挺和氣的,“如果他去找你,麻煩你給我回個電話。”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應該打了不止打了這一通電話。估計是在四處聯系,四處找人呢。
陸星月覺得自己應該幫不上什麼忙,但還是應了他一聲。
那邊正要掛斷,陸星月忍不住多口問了一句:“他出什麼事了?”
周加成這個人,說實在的,年紀輕輕,個性張揚又狂妄,他不去讓別人出事已經謝天謝地謝菩薩了,到底什麼事能打擊到他突然消失?
難不成,他犯什麼事,被他家裡凍結銀行卡以後不能再逍遙了?那也不至於吧。
陸星月正無邊無際的亂猜,那邊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凝重的告訴她道:“他媽媽去世了。”
陸星月原本無意識在床上上劃拉的手指霎時頓住。
雖然周加成個性很可惡,但是他跟他朋友不至於編這種謊話來騙人。陸星月結束通話之後,心中有些沉沉的。
她不由回想起了自己高中時一連失去兩個親人後那段無比難熬的日子,她很理解周加成那種無力到想避開一切的感受。
那天診所前離開的時候,陸星月記得他接了通電話,還怒吼什麼“又玩什麼把戲,讓她去死”之類的話。他媽媽不會就是那時候就出事了,他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吧……
陸星月在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了,大概是因為聽了一個不大好的消息,她睡得不踏實,又做了好幾個夢,醒來時記不清內容了,但那種糟心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可她也來不及去思考太多,驚的一下坐起來。
因為她的床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坐在那兒正傻傻的將她看著。
江漾見她醒來,耷拉下眼睛,“我沒有掛你的電話,是樂甜掛的。”
“樂甜?”陸星月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我昨天和今天去見的人。她,她說讓我不要接,你如果還打過去,就是喜歡我的。”江漾整個人看起來極其沮喪,“可是你沒有打過去了。我想跟你打過來,她不準我打了。她說,我太主動了,你就更不會在意我了,我會吃虧的。”
陸星月算是發現了,江漾雖然從來都沒有跟她表白過,但是這些直白的話說得很是順溜,很是自然而然的仿佛他跟她之間已經是情侶關系了。
江漾道:“可是我不怕吃虧呀,我怕你不理睬我。”
他一臉喪氣,陸星月卻有點想笑。
“你那什麼壁咚,還有那什麼晚安吻……也是找她學來的?”
江漾側了側身子,眼珠子亂轉,沒有跟她對視。
就說江漾哪裡懂得這些。陸星月搖頭,怪不得今天還是去見她,原來是遇到肯教他的師父了。
也不知道今天又教了他些什麼東西。
教的什麼,陸星月很快的就領教到了。晚飯後,江漾把她拉到了影映廳裡,讓周叔挑了一部電影看。跟周叔湊在一起嘀咕了幾句,周叔有些猶豫,似乎想勸他,他卻很堅持。周叔無奈的搖搖頭。
江漾又蹬蹬蹬跑回去和陸星月坐在了一起,端起果汁吧嗒了一口,烏黑的大眼睛盯著亮起的屏幕,嚴陣以待。
周叔弄好以後,關掉了壁燈,坐到他們前排的位置。
電影放了沒兩分鍾,陸星月就徹底懂了。
——放的是恐怖片。
陸星月扯了扯嘴角,那個叫樂甜的女孩多大了,竟然教江漾這麼老土的套路。
陸星月有一搭沒一搭喀嚓喀嚓嚼著薯片,表情無波無瀾的看著,才放了十分鍾,江漾就一直在旁邊低呼:“怕,怕,我怕。”
周叔在前面好像很想回頭,卻始終保持著端正的坐姿,終究是沒有扭動脖子。
後來江漾就不是隻是嘴裡喊了,他使勁的往陸星月身邊靠,抓著她的手又是顫又是抖。一個很可怕的鏡頭,江漾嗷的一聲往陸星月懷裡一撲,死死抱住她的腰身。
陸星月剛往嘴裡塞了一塊幹檸檬片,感覺到了腰間緊緊箍著的手臂,她表情凝了半晌,低頭去看埋在她懷裡的那顆黑絨絨的腦袋。
過了半分鍾,她的大腦才終於反應過來。
靠,這特麼才是真正的套路吧。
大意了。
江漾的害怕倒不是裝的,他雖然看不太懂電影的意思,但是那些畫面,詭異的氛圍確實令人發毛。
陸星月怕給他嚇出毛病來,讓周叔幫忙關掉屏幕,把江漾給帶回房間去了。
江漾躺到床上後,臉色還是有點發白,眼神還是有點發飄。陸星月一摸他的手,冰涼冰涼的。
陸星月蹙眉盯了他半晌,心中暗嘆,這人可怎麼辦,真是傻的令人犯愁。
陸星月用手指頭戳他的額頭,咬牙道:“人家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了?你怎麼就這麼聽話呢?”
江漾捉住她的手指頭放在心口處,看著她,極力的忍著眼淚,哽咽:“可是我不會呀,我該怎麼辦?你都不要我了。”
“我什麼時候?”
“你用別人的手機,你就是不肯用我的手機,送給你的東西,你也都放著了。樂甜說,她說女人如果堅決不肯接受一個男人的禮物,就證明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不想被他糾纏,也不會給任何他機會!”江漾悲傷的落下淚來,充滿危機意識的嗚咽道:“你現在是沒有不要我,但是離那天肯定也不遠啦!對了她還說……讓我不要哭,說沒人喜歡小哭包,可是我忍不住,我難過得心裡疼,嗚嗚嗚嗚……”
看來這個才認識兩天的樂甜還真是成了他的人生導師了,句句話奉為真理。難為他竟然能記住這麼多話。
不過那個女人說的也並無道理,她這麼愛錢的人,白送的東西都不要,那就是因為有所顧忌了。
“……總之,以後不許再這樣,不然有你好看的。”
“星月,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江漾哀求。
陸星月嘆氣,“你做你自己就好,別搞些有的沒的,記住了沒有?”
周叔端了一杯溫牛奶來給江漾喝下了,陸星月又拿毛巾來給他擦幹淨眼淚,結果他睡著了,還抱著陸星月的手指頭不肯放。
陸星月一動,他就不安的睜一睜眼,翻動身體。
陸星月隻有等他睡熟了再下樓。周叔也沒有離開,他在一旁翻著江漾小時候的相冊。
陸星月朝著他瞥了一眼,他似乎就等著這一眼,忙不迭抱了幾本過來,一頁一頁翻給她看。
這一本剛好都是江漾兩歲前的照片,眼眸靈動,玉雪可愛,模樣十分神氣。那時候還沒出事。
再往後去大些了,照片就稍微少些了,而且呆呆的神態跟之前完全不一樣。這種轉變讓陸星月心裡一酸。
陸星月指著一張問:“他這是怎麼了?哭成這樣。”
應該是冬天,穿得比較多,頭上還戴著一頂毛線帽,帽子垂下兩個小球球,小手裡握著一把鏟子,原本是滿身的稚氣可愛,但是他躺在地上,哭得臉蛋漲紅,淚水橫流,仿佛天塌了一樣。
“嘿,這個啊,是因為把他喜歡的雪人搬進屋子來,結果化掉了,傷心的在地上哭了將近兩個小時,嗓子都哭得失聲了,誰去勸都不聽。”
陸星月驚嘆:“兩個小時?他從小就這麼固執?”